“陈总,下面出事了。”王战友和张青海慌慌张张闯进来。
“是这样,”张青海推开王战友,说“一开始我想压下去,咱们的人没有还手,但后来,我没挡住,局势失控,就……”
“走,去看看。”不等张清海说完,陈秋风就起身向外面走去。
陈秋风一边飞快地往电梯间走,一边警告他俩:“不能报警,不要激化,要安抚。”他铁青着脸,接着说,“工人的医药费全报,另外,给奖金。”
在一楼大厅,闻讯赶来的夏如霜和李建国正从旋转门走过来。
陈秋风一挥手,“去现场。”
众人跟在陈秋风身后向大门走去。夏如霜快步跟上陈秋风,小声问:“陈总,要不要成立危机公关小组。”
陈秋风低头略一沉思,刚才在楼上办公室,他对光明巷里情况大致做了观察,不像他们说的那么严重,还有一点他没有说,闹事的小巷他很想去看看。他回头对夏如霜说:“不用,我亲自处理。”
夏如霜一愣,她觉得今天陈秋风哪里有些不对头,放在以前,这种事他连问都不问,直接交给张青海,只要不出人命,怎么都行。夏如霜跟在陈秋风身边做助理已经一年多了,他的深不可测和沉默寡言让她实在摸不着头脑。
张青海的大嗓门从背后传过来,“陈总,那个挑事的混混,纠集了一帮人,他们根本不讲道理。”
“叫什么?”陈秋风闷声问。
“何东强。”张青海说。
陈秋风停下脚步转向夏如霜,夏如霜马上会意,立刻从手提包里取出文件夹,从里面抽出一张折起的图,她在陈秋风面前展开图。这是一张光明巷详细的住户分布图,每家每户姓名职业人口平方尽数登记在册。
“有了,这里。”夏如霜指着图中一块标注,说:“这家是15号,在巷子里面,家中五口人,张菊香是母亲,何东强何雪晴的兄妹俩,何东强的妻子叫刘华,儿子何海涛8岁。”
“哪个位置?”陈秋风问。
夏如霜又把在图上的位置指给他看。陈秋风双手插进裤兜,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突然,他又问:“年龄?”
夏如霜一愣,不知他问谁?
“嗯,”陈秋风急忙纠正说,“这兄妹俩的年龄?”
夏如霜疑惑地瞥了他一眼,低头看资料,翻了几页,接着说:“何东强31岁,无业游民;何雪晴21岁,在校大学生。”
陈秋风默默点点头,继续向前走。
光明巷里聚满看热闹的居民,里三层外三层围个水泄不通。不知谁喊了一声,“快看,他们的人来了。”
三辆黑色轿车依次驶进巷口,在一块开阔地停下。车一停,陈秋风就从车里走出来,身后的车里也迅速下来五六个人,他们簇拥着陈秋风向人群走来。
人们看到这群人来头不小,不由自主地向两边退让,人群闪出一条小道露出中间打斗的现场,一地的石灰水,两个工人也是一身石灰水倒在地上嗷嗷直叫,何东强衣服被撕成几片披在肩上,几个邻居把他护在身后,几个工人拉着他们中一个人,双方正对峙着。
何东强看见又来了这么些人,顿时急红了眼,推开几个邻居拔腿往家跑,众人正纳闷,只见他举着一把菜刀跑出来。他身后还跟着大呼小叫的何大娘,“混儿,放下刀,放下……”
陈秋风迎着他走过去。
身后的张青海担心想阻止,“陈总,小心呀,他就是何东强。”一边的夏如霜、王战友都替他捏把汗。
“何东强,放下刀。”陈秋风知道怎么对付这种赖皮小混混,他一脸威严地命令道。
“你算老几,凭什么教训老子,”何东强拧着又粗又红的脖子,口齿不清地说,“我看谁敢扒我的房,我劈死他。”他恶狠狠地晃着手中菜刀说。
“就是我要扒你房。”陈秋风轻蔑的上前一步,目光迎着他抓狂的眼神说,“看看你住的地方,能叫房子吗?又阴又潮四处漏风,再看看你身后的母亲,你对的起她吗?扒房子是为了盖新房子,盖新房为什么?为了更好的生活,为了更有尊严的生活。是,赔付得不多,不能满足你的要求,但是,天上不会掉馅饼,好日子不是空手等来的,不出汗不付出,是没有好日子过的。今天,我荣幸地通知大家,搬迁时间一到,各项优惠就会取消,大家好好考虑考虑吧。”
“我没有钱买平方,我就是不搬。”何东强一屁股做到地上耍起赖来。
“哥……,”从人群后传来一声细微的叫声,人们回过头,看见一个长发少女满脸通红的站在那里,她又气又急,清秀的面孔上挂着泪珠,鼻翼还不停耸动着。她穿着一件白色体恤,一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裙,脚下穿着一双这里不多见的竹板拖鞋。她走过人群,径直走到何东强面前伸手拉他,“哥,回家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陈秋风刚才的气势瞬间跑的无影无踪,他僵在那里,目光从何东强身上转到少女身上,心里即诧异又惊喜,竟然跟在望远镜里看到的如此不同,她是鲜艳的、灵动的、多姿多彩的,他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快出现在他面前,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何大娘走到何雪晴一边帮着劝,“强子,听你妹子的,回家吧。”
何东强在酒劲下虽然很横,但是,他妹妹一出现他就蔫了,看的出来他很心痛这个妹子。他垂下脑袋,在母亲和妹妹的搀扶下往家走。
“打了人,不能让他这么走了。”几个工人嚷起来。
夏如霜走到陈秋风面前,看见他仍然盯住那个女孩,她走到他面前都没发现,只好咳了一声,大声叫他,“陈总……”
陈秋风回过神,他这才发现夏如霜站在他面前,他急忙掩饰自己的失态,“大家伙散了吧。”
“陈总,咱们的工人说,他打了人,不能就这么放他走。”夏如霜提醒他说。
“啊,算了,息事宁人。”陈秋风淡淡的说,眼睛却盯着那娘仨走进小院。
夏如霜一脸疑惑的望着陈秋风问,“那总得给咱们受伤的工人有个交待吧?”
“受伤的人,每人三天加班工资作为奖励。”陈秋风一边说一边往回走,“对了,”他走到夏如霜面前,低声说,“你找人去查,何东强。”
“查他?对咱们的工作有用吗?”夏如霜冒着挨训的危险冒昧的问。
陈秋风并没有发怒,而是很有耐心地吩咐:“查清他的原籍,工作情况,靠什么吃饭,有什么劣迹,叫什么朋友,越细越好。”
陈秋风说完大踏步走向他的汽车,剩下夏如霜望着他的背影独自发呆。
第二天,王战友与一个包工头说进度吵得不可开交时,却看见陈秋风从电梯里走出来,他吓一跳,没接到任何通知说老板要来呀,他急忙跑过去,却发现陈秋风目不斜视径直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王战友悄悄跟过去,看见陈秋风又坐在那个木登上。这时,他身上的手机响了,他急忙走到走廊里接电话。
“老王,老板在你那儿吗?”夏如霜急躁地问。
“刚到,什么事?”王战友说。
“他会议开到一半出去了,自己开车走了,我和李建国都在找他。”夏如霜说了一半挂了电话。
“什么呀,奇怪,今儿这人都怎么了?”王战友摇摇头。
“老王,”陈秋风向他招手,王战友急忙走进去,陈秋风指着玻璃幕墙说,“这里不要窗帘,也不要在这里摆放任何装饰,我就喜欢站在这里看外面的风景,陈秋风向他一摆手,“你去吧,加紧工期。”
陈秋风目光寻找着那个绿色平台,他举起望远镜,绿荫下那个少女仍然坐在那里,就好像她从来没有离开一样。不管外面的世界如何喧闹,都好像与她无关,即使置身在一片破败的废墟之中,她也守得住那份宁静。
一连五天,陈秋风都独自过来,坐在这里看玻璃幕墙外的风景,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但就是情不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