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之间横亘着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河,隔岸向望,是滔滔不绝遥遥无期的忧伤。”
9月的天空清澈湛蓝,几片白云悠闲地飘来飘去,偶尔几只飞鸟舒展着优雅的身姿展翅掠过天际,几声清脆的鸣叫伴着凉柔的清风淡淡远去。
这是一个天高云淡金风送爽的秋日。
开往济南的火车轰隆隆喧叫着,像一条吐着白色雾气的游龙,穿梭在崇山峻岭之间。
车厢内,冯伟仿佛中了彩票头等奖,心里无比激动和兴奋,又仿佛掉进了蜜糖罐,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容。
他梦寐以求朝思暮想的心上人,终于和他一起踏上了新的人生起点。
他们曾经生活在同一个学校,同一班级。如今命运的安排,他们又将同时踏入同一所学校的大门,走进同一个教室。
将来一起毕业,然后一起工作,一起生活,一起生儿育女。这是冯伟的梦想,他希望这一切都能实现,尽管有些牵强附会。
冯伟静静地注视着正坐在对面全神贯注望着窗外的欣欣。
欣欣的脸蛋白皙红润,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眺望着窗外转瞬即逝的风景。冯伟心里痒痒得,像有一双无形的小手在他心窝抚摸摩挲,他恍惚间陶醉了,迷茫地感觉爱情正悄悄地朝他招手,向他靠近。
“江岳呢?他怎么还不回来?”刚才还沉浸在窗外美好风光的欣欣,突然转过身,蹙着眉头焦虑地问。
冯伟目光灼灼的眼神,突然和欣欣的目光交织在一起,慌乱之中已无法躲闪,只好面红耳赤羞赧地说:“应该马上就到,不就是去趟厕所吗?”
“他心情不好,咱们最好不要提孟菲的事。”欣欣喃喃地说。
冯伟听到欣欣说到咱们这个词语,风平浪静的心潮突然荡起片片涟漪,“咱们”,多么亲昵的称呼呀,他有点想入非非了。
“放心吧,这个我明白,也不知怎么搞的,江岳平时成绩挺好的,高考的分数居然这么低,我怀疑是不是分数出错了。哎,咱们班唯一看好的一对,居然被分开了。”冯伟惋惜地说。
“只要他们一直爱着对方,距离不算什么,不是有句话还说,距离产生美吗?”欣欣一脸的惆怅,“昨天,我们去车站送孟菲,孟菲紧紧抱着江岳一直嘤嘤地哭泣。火车开动离开的那一刻,她彻底崩溃了,绝望伤心的泪水齐刷刷地从眼眶里涌流出来,像两条小溪在她脸上流淌,我看着都心疼。孟菲迟迟不肯上火车,最后在大家的劝慰下,才不情愿地踏上了火车,最后江岳追着火车跑了很长一段路,直到火车变得模糊消失在远方,俨然是一场生死离别。”
“老天太残忍,太无情了。”冯伟悲愤地说。
时间悄然而过,火车随着一声愤然的长鸣,驶入一个火车站,缓缓停了下来。
窗外是行色匆匆人头攒动的人群,乘客们排着长队梗着脖子,面带着张皇失措的神情。
江岳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录取通知书下来后,他学会了抽烟,吸烟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快感,也许只能让他忧伤的心灵得到些许慰藉。
他木然地依偎在窗边,吐着白色的烟圈,神色忧悒地注视着窗外的一切。
站台上挤满了行色匆匆的人群,每个站台都会遇到不同的行人,每个行人都会与不同的站台不期而遇。
谁会遇见谁?谁又将错过谁?或是擦肩而过,或是惊鸿一瞥,都是茫茫人海中不期而遇的沧海一粟,只是期待守候的眼神会彩霞如锦或者黯然伤神。
江岳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惊讶时间竟然过得如此之快,只是两根烟的功夫,分针竞冲刺似得跑了近30分钟。
卫生间里已是烟雾缭绕,弥漫着刺鼻的骚臭味。他急忙扔掉指尖即将燃尽的烟头,打开厕所房门的把锁,轻轻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列车走廊里乘客突然多了起来,他们相互推搡拥挤着踮起脚尖慢慢向前挪动。很多人一只手拎着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行李,另一只手举着车票在狭小噪杂的过道里寻找自己的座位。
江岳斜着身子,在拥挤的乘客中踯躅前行。
“你干什么去了?还以为你被人拐跑了了呢。”看到江岳漫不经心地走过来,欣欣仰着眉头怒嗔道,“赶快坐下,不要乱跑了,让人担心。”
“车马上要开动了,快坐吧,别发呆了。”冯伟伸手拉住一脸茫然痴痴站着发呆的江岳。
“咱们三个玩会扑克牌吧?”冯伟说着伸手从包里掏出一副崭新的扑克牌。
“好呀!好呀!”欣欣装出兴奋的样子,兴高采烈地说。
突然,火车的汽笛响起震耳欲聋的怒吼,伴着“况且…况且…况且…况且…”有缓到急的铁轨撞击声,火车缓缓地开动起来。
江岳面无表情地咬着干涩的嘴唇,一言不发,正准备侧身坐下。“…借过,麻烦…请…让一让…”一个委婉清亮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身旁的人群中传过来。
欣欣和冯伟不由地朝拥挤的人群望去。
一位身穿紫色上衣的女孩,手里拉着一个偌大的行李箱,背上扛着一把吉他,急急忙忙地张望着向车厢内走来。
突然,火车在加速前进中遇到一个转弯,车厢里乘客们的身体纷纷倾斜晃动起来。
紫衣女孩的双脚没站稳,一个趔趄朝江岳怀中扑去,她慌乱地急忙抬起身,身体刚歪歪斜斜地站稳,准备松一口气,猛然,她的肩膀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一下,重心突然前移,双膝一软,身体像被中了魔法似的,又朝江岳的怀中跌去。
她情急之中,担心起后背上的吉他,一只手急忙向背后抚去,另一只手竭尽全力推开自己将要坠入别人怀里的身体,然而手却找不到合适的支点支撑,只听到“砰”的一声,她柔软的胸脯碰到了江岳厚实的胸膛,他们的脸颊也碰触到一起。
顷刻之间,两双眼睛互相注视着对方。
一股少女特有的清香扑面而来,弥漫在江岳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