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辞而别

欣欣最后还是没有执拗过晓楠。她非常了解晓楠的脾气，毕竟她们已认识三年，在一起生活了1000个日夜。

尽管晓楠平时不善言辞，不苟言笑，但是她倔强刚毅坚强有时会很固执。只要她决定的事情，谁都无法改变，只要她认准事情，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高一的时候，晓楠的学习成绩并不好，一次被苛刻的英语老师奚落后，自尊心受到打击和伤害，她感到无地自容，却没有为此气馁，而是埋头苦读奋起直追，一个学期后，英语成绩竟考了全班第一名，这个成绩一直保持到现在。

“那好，我中午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不要乱动，听医生的话再坚持两天就可以出院了。”欣欣俯身收拾着物品，语气缓缓地说：“学校那边你放心，除去昨晚一起来的同学，其他人不知道实情。”

“嗯…我知道了，你赶快回去吧！”晓楠蹙着眉头催促道。

“听话，好好躺着，不要乱跑，中午我给你带好吃的。”欣欣喃喃地说。

“嗯，我知道了，再不回去就迟到了。”

……

晓楠输完点滴，已是上午9点多钟。

欣欣也应该到学校了，晓楠嘀咕着。

窗外疏疏朗朗的枝叶被金色阳光照射后的阴影透过玻璃窗，在晓楠眼前摄魂夺魄似的来回晃动，扰动了她惆怅不安的心扉。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热浪，在空中不停地躁动翻滚着，刚晴朗的天气似乎在酝酿另一场不期而至的暴风雨。

刚才还寂静的医院，开始噪杂喧哗起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慌乱的喧嚣声不时地从走廊里传出来。

晓楠被病房里弥漫的苏打水味呛地喘不过气，胸口像塞满了铅块，沉闷而压抑。她用手朝胸口拍了拍，腹部却隐隐作痛。

她不由地颔首望着自己扁瘪的腹部，想到从身体上掉下来被抛弃的生命，晓楠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鼻子一酸，两行热泪像决堤的洪水夺眶而出，爬在病床上嚎啕大哭起来。

经过昨夜一宿的忙碌奔波，江岳居然发起烧了，头昏昏沉沉得，浑身乏力。

他喜欢运动，平时酷爱篮球，被公认为学校最帅的篮球队长，他带领校队参加过无数次比赛，几乎没输过，俨然成了同学们尤其女生心目中的偶像，他身体素质向来不错，没想到居然会感冒。

上午，江岳尽管被发烧折磨得无精打采，筋疲力尽，他还是担心昨晚事情的真相被大家知道。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万一此事走漏了风声，晓楠不仅要面对热嘲冷讽，也将被开除学籍，无法参加高考。

江岳却对晓楠怀孕的事情感到蹊跷，他知道逸飞和晓楠的关系，但却不相信他们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难道逸飞不敢面对残酷的现实而独自逃跑故意逃避？

这都是江岳的猜测。逸飞到底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晓楠为什么给他写信？这一连串的疑问像一条长长的枷锁，紧紧缠住了江岳的思绪，让他无法思考。

然而不是逸飞又会是谁呢？不然他为什么会不辞而别？

想到这里，江岳对逸飞不负责任的表现大失所望，却又忐忑地感觉不像逸飞的作风。尽管他曾经沾花惹草风流成性，交往过不少女生，甚至还包括大学美女，他总能好聚好散，善始善终。以致后来他和晓楠在一起后，以前和他上过床的女生还会对他念念不忘，特意来学校找他。

如果真是逸飞所为，见到他非揍个鼻青脸肿不可，江岳思忖着。

老师和同学们都认为晓楠下楼时不小心把脚扭伤了，并无大碍，休息几天就能出院，但还是把班主任牛老师以及英语老师急坏了。他们担心晓楠，非要去医院看望自她。两位老师意识到，晓楠的英语成绩极有可能成为学校乃至省市的单科状元。这个关键节点晓楠不能出任何差错。

欣欣，江岳和孟菲担心被他们看出破绽，再三劝说，还是无法阻挡他们去看晓楠的热情，最后商议决定下午放学后去看望晓楠。

中午时分，晓楠忧悒地躺在病床上，内心无法平静，她感到无颜再回学校，无颜面对亲爱的老师和同学们。

她感叹人生的轨迹难以掌控，无法改变。有时错与对，爱与恨就在一念之间，时光不会倒流，追悔莫及为时已晚。

她绝望了。

晓楠抬头瞥了一眼空荡荡的病房，如此冷清寂寥，仿佛这个世上只剩她一人，孤苦伶仃。

她双手摁住床，吃力地挪动着身体，双腿用力，轻轻地转身，坐在床沿上，穿上鞋子，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她做了一个决定。

中午放学后，当大家来到医院推开房门，发现晓楠的病床已人去楼空，床铺整理得干干净净，被褥摆放得整整齐齐。

霎时，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大家心头。

大家急忙跑到护士站询问，一位护士告诉她们，晓楠刚办完出院手续，出院了。

大家惊讶不已正准备转身追晓楠，护士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交给欣欣说：“病人留下的，赶快去追吧，也许能追的上。”

话音刚落，大家匆忙分头搜寻起来。

一个钟头过去了，终究没有找到晓楠的身影。

大家心急火燎地跑回宿舍，还是一无所获，晓楠的物品依旧摆放得有条不紊整整齐齐。

大家傻傻地呆站着，心急如焚却不知所措。

“晓…晓楠不会想不开吧？”那春花盯着晓楠的床铺伤心地说。

“说好的…说好的不要乱跑，就是不听话，身体不舒服还乱跑……”欣欣木然地站着，声音变得沙哑，眼眶里噙着泪花。

“先不要着急，赶快把晓楠留给我们的信打开，看看信上说了些什么，实在不行我们就报警。”孟菲焦急地说。

听孟菲一说，欣欣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信，只是一张折好的白纸，上面有些字迹被晓楠写信时滴下的泪水湿润晕染了，变得模糊不清，欣欣双手颤抖地拿在手中，抽泣地读起来。

亲爱的！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我们美丽的学校，离开这个赐予我快乐也带给我哀伤的城市。

亲爱的，不要悲伤。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终究会分开。

我特别开心，特别自豪，也很欣慰，能够和大家相识，欣欣，春花，孟菲，江岳，冯伟，张蒙…我爱你们。我们一起走过的青春年华，将成为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我走了，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

请大家放心，我不会做傻事更不会想不开，我将会在另一个地方绽放我的青春，放飞我的梦想。

假如，有一天逸飞回来了，不要告诉我住院的事情，也不要怪他。既然选择了，我就无怨无悔。

最后，帮我转告江岳我和他的约定取消了。

对了，离高考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加油努力吧！我会默默祝福你们。

三年的时间弹指一挥间，到时我会在一个温暖的日子出现在你们的面前。

这是我们不变的约定。

再见。亲爱的！

2001年5月28日欣欣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信没读完就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此时声泪俱下抱头痛哭起来。

“晓楠…晓楠…，你怎么这么傻，快…快点回来，不要和我们开玩笑…”欣欣趴在晓楠的床上，双手不停地敲打着床上的衣物，撕心裂肺地啜泣着。

泪花从那春花的眼角滚落下来，她无法想象自己的好朋友，自己的同学，就这样突然间离开了。昨晚，她还给自己和欣欣送伞，前些天大家还在一起谈笑风生，没想到转眼之间，就不辞而别，从她们的生活中消失了。

晓楠能去哪里？一个人形影只单在陌生的城市如何生存？那春花没有勇气想下去。

突然，那春花想起晓楠在信中提到的逸飞，顿时醍醐灌顶般茅塞顿开。

难道是逸飞造的孽？那春花不由地怒火万丈，心里暗暗骂道：逸飞给我等着，有一天我见到你，非把你大卸八块不可。

孟菲的眼睛红红的，她没有想到晓楠舍得放下十年寒窗换来的高考，悄然离去。晓楠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人生目标，有自己的美好追求。她的理想是考上名牌大学，毕业后做一位建筑师，好好工作，挣钱孝敬父母，让生活在农村的父母生活得更好，也希望有朝一日把家乡建设成最美丽的乡村。

她成绩优秀，考上重点轻而易举。然而，这一切却成为泡影。

晓楠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才能放弃梦想呀？

晓楠一张张甜美的笑脸，在孟菲里脑海浮现，一串串甜美的笑声，在孟菲耳畔回响，一切似乎都是虚化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