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歌燕舞,百鸟汇聚,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却传来一阵又一阵抽泣声。
“嫣儿,你别哭了,爷爷会帮你报仇的!”
张扬心疼孙女无故失去一条手臂,可真的想为她报仇,确实有些无能为力。
张嫣哭得伤心,但也听得出爷爷话里的为难,顿时哭得更凶了。
“爷爷,我。。。我知道自己有些。。。”张嫣哭得差点喘不过气来,让张扬又一阵心疼。
“我有些。。。刁蛮,夫人想教。。。教训我,无可厚非。”
张嫣说着说着,泪珠子直掉,眼角偷偷看了看身旁的人,见他欣慰的模样,张嫣继续开口了。
“可是。。。夫人不是想教训我啊!爷爷。。。夫人是。。。”
张扬心里一阵疙瘩直响。
“嫣儿,话不可乱说。”
“爷爷。。。”
张扬看着孙女哭得这般凄惨,怨气陡然大涨,可他不能表露,只能一个劲的安慰孙女。
“嫣儿,你多想了,夫人平日那么疼你,况且她还说过让你当她的。。。”儿媳两字未说出口,张嫣忍不住反驳了。
“爷爷,她就是想让嫣儿送死,然后让你跟大小姐结仇,两两相斗,最后她渔翁得利。。。”
送死!张扬瞳孔紧缩,阴暗一面瞬间被激化。
“嫣儿。。。”
一向脾气温和的张扬突然一声咆哮,吓得张嫣忘了哭泣。
爷爷居然吼我!
张扬神情恐怖,见张嫣惨白了脸,痛苦的闭上了渗人的双眼,随即又很快的睁眼,极为认真的看着布满泪水的人儿。
好一会后,张扬疲惫的话语传入了张嫣的耳朵。
“嫣儿,你先回去,爷爷想静静的待会。”
此刻的张扬仿佛衰老了十岁,满脸憔悴神情。
张嫣少有的愧疚感浮上了心头。
张嫣乖巧的点头答应。
离开时,张嫣一步三回头的频频看向爷爷的背影,直至挺拔的高山榕完全将张扬矮小的身形掩盖,她才收回目光。
张扬知道张嫣一直回头,他知道张嫣有些不安了,尽管张扬很想回头,好好安抚疼入心坎的孙女,可他始终没有,因为此时的他早已老泪纵横。
一双死不瞑目的眼在张扬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儿啊,我对不住你啊!张扬内心充满了悔意。
“当初我就该听你的话,一家人远走高飞,过着隐世生活。这样 ,你也不会。。。”
“我们杨家人,对风涧一族忠心耿耿,到头来却不得善终。。。”
张扬浑身上下弥漫着浓浓的悲哀,差点让人溺死其中。
欢唱的灵活鸟本能的感受到危险,纷纷惊起,四散而去。
。。。。。。。。。。。。
水雾依旧缭绕,清澈见底的池里,一具洁白无瑕的后背赫然可见。
池岸边,风涧微两条藕白色的长臂随意搭着,长而及腰的墨发半掩她着一边脸颊,剩下挺而直的鼻梁,以及微微翼动着的眼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暗影。
“啾啾啾。。。”
安静瞬间被打破。
风涧微眼皮子一动,一股风波瞬间涌起,又在下一刻尽散。
“啾啾啾。。。”
风涧微慢慢睁开了眼,随意环视四周后,微微的苦涩在胸口蔓延。
几只蓝青相间的灵活鸟欢快的停留在风涧微肩边,亲昵的蹭着她的下巴,令风涧微心情大悦。
“最近怎么没唱凤歌?”
“啾啾啾。。。”
离风涧微最近的灵活鸟,轻声提叫了几声,骨碌碌的黑珠子紧紧的黏在她的身上。
“这样啊!可是我想听,可以吗?”
“啾啾。。。”
灵活鸟耐不住安静了,四下飞转,好一阵欢腾后,红的,白的,紫的,五彩缤纷的颜色顿时萦绕在风涧微的身旁。
风涧微看着这景象,双眼有些迷蒙了。
从小,自己就被父亲强制要求不得以真面目示人。自己虽然不解,可还是听从了父亲的安排。
那时,自己八岁,却从此开始了与白纱形影不离的生活。
如果不是偶然听见他们的对话,自己是否会过得快活点?
风涧微苦笑一声,可惜没有如果。
记忆的碎片开始重组,往日时光重现。
在往常逗留的清华池旁,零零碎碎的对话飘入了风涧微耳中。
“她怎么戴上了白纱?”
“嘿嘿,你还不知道啊!”
一双眼四处打转,引人好奇。
“你知道什么?快说说。”
“她被灵活鸟灼了。”
“不会吧?”
她长得那么可爱,灵活鸟怎么会舍得伤害她?
“你不相信?我可是听我父亲说的。”
“告诉你,以后都得离她远点,免得自己也成了贡灵。”
“贡灵!”
“贡灵!”
风涧微与交谈的一人同时惊呼,不同的是,那人更多的是吃惊,而她却是满满的惊恐。
贡灵,意味着被族遗弃。
“我是贡灵?为什么。。。”
风涧微吓得抚上自己的脸庞,白纱下,光滑的肌肤与手心两两相印。
“呵呵,没被灵活鸟灼啊!我不是贡灵。”
风涧微瞬间开怀大笑,等她回过神想找那两人理论时,却发现自己四肢发软,迈不开步伐,而且。。。他们也早已消失,不见踪影。
之后,围绕在风涧微身边的话题永远只有毁容,贡灵。。。
众口铄金,没人知道真相,就算知道,也不会跳出来为她澄清。
“父亲,我不是贡灵,为什么他们都说我是?”
“孩子,他们还小,不要跟他们计较。”
他们小?我比他们还小啊!
风涧微刚想反驳,却沦陷在父亲为自己擦拭泪珠,难得的温柔中。
后来,在风涧微感到害怕,觉得受伤,需要父亲安慰是时候,父亲却总是神情飞扬的怀抱着同父异母的弟弟,对她置之不理。
“父亲,如果那时我坚决不戴面纱,你是否连一点温柔都不会给我?”
风涧微此刻只剩下淡淡的惆怅,再无往日的心酸。
“都是你的儿女,为何却那么厚此薄彼?”
“啾啾啾。。。”
百鸟齐到,百喉齐放。
一曲悦耳的凤歌就如暖阳一般,在池边释放,流淌。
风涧微嘴角开始带笑,在歌声中再次沉睡。
梦里,风涧微听着凤歌笑得开怀, 一人身着锦华淡金裳翩翩而落。
风涧微笑得更欢了。
“父亲,你来了!”
“微儿。”
男子眉间温和,含笑看着越发出落精致的少女。
风涧微看着男子,笑意渐渐收敛。
一只灵活鸟停歇在了她的指尖上,吸引了风涧微的注意力。
“你可不可以。。。”
“你想问我可不可以放弃承传,对吧!”
风涧微嘴角淡笑,笑得琉清。
“微儿,你的天赋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就算不承传,也不会。。。”
“也不会有多大的影响,你不说,我也很清楚。”
气氛一下子冷却。
“父亲,跟我说说母亲吧!”
男子脸色顿时一片青灰。
“跟我说说吧,承传的事。。。”
风涧微难得退让,男子却退缩了。
“父亲,我不恨你。”
欲转身离去的男子猛然一颤。
“因为你,不值得。”
风涧微笑着说道,不带一丝感情。
不值得!男子最终轻声发笑,踏步离开。
“啾啾啾。。。”
“灵活鸟,我没事。。。”就是心有点累 。
风涧微看着身旁成群灵鸟,微微叹息。
母亲,你为他耗尽心血,成就他一世霸业,而他却。。。
如果早知道他会这样绝情寡义,你还会舍得留下我一个人吗?
“叮咚。”一点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脸颊,滑入了池子。
风涧微睫毛微微一颤,耳边继续传来悦耳的凤歌。
“从我遇见他,我就知道,我终会为他付出生命代价,可是我并不抗拒,因为我。。。无可自拔的爱上了他。”
谁?这呢喃的声音怎么有些熟悉。风涧微眉头微簇,声音再度传来。
“他狂妄自大,自私自利,我为他一一褪去了身上的芒刺,最终温暖了他。可惜,仅仅只是温暖,而不是爱。”
这样卑微的爱,怎么像。。。
风涧微心堵的难受。
“女儿,别怪你父亲,毕竟。。。没了他,你就不会来到,给我带来少有的快乐。”
叫我女儿!
“母亲。。。”
“啾啾啾。。。”
灵活鸟大惊,惊慌失措的扑哧着翅膀四处飞散。
眼前,顿时又是一片五颜六色。
风涧微怔怔的看着四散的灵活鸟。
“是梦?”
嘴角陡然滑入一滴水,苦涩哭涩的。
尽管走了,可还是惦念着他!
风涧微无声的笑了,笑得泪流满面。
“母亲,我不怪他。”
从我知道他设计,让我变成人人唾弃的贡灵,一次又一次无视姨妈对我下毒手,把满满的爱全留给我所谓的弟弟,风涧笠时,我的父亲就已经死了。
既然死了,又何必仇恨!
“母亲,我真不怪,也不恨。”
不过,你我还真是母女。
你爱他爱得付出生命,而我。。。爱他,失去了自我。
“呵呵。。。”
可我终究与你不同,你爱上的人根本不值得你爱,而我爱上的。。。他值得。
“现在你究竟在哪?”
思念如潮,让风涧微痛苦难耐,却又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