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我每天早上都会待在商店里,而导购刘姐也已经把她能教给我的东西倾囊相授,所以我考虑着要不要回到小区里,毕竟那里才是我挣钱的根据地。这天中午跟杨朋一起吃饭,我跟他说了我的想法,他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张旭你没事吧,大热的天你不在商店里吹空调,反而想到工地受罪去?”我说:“不去工地我拿什么挣钱啊,我的底薪才是你一半的一半。”杨朋问我,“你还真把这当工作了,你一个暑假有那一套柜子就足够了,年轻人玩玩就行了,别太认真。”我很想反驳他,但他说的似乎也没错,我还是一名在校大学生,出来打工的初衷只是因为谈恋爱缺钱,但是现在,我还算是在恋爱吗?我苦笑着跟他碰杯干了一杯啤酒,也许真的是我入戏太深了。
我也暂时放弃了跑工地的打算,每天心安理得的在商店消磨着时间。转眼间,假期就过去一半了,而我也从老板手中接过了我这个月的工资。两千块,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已经是笔巨款了。正如杨朋所说,我那一个单子真的够我两个月衣食无忧了。我在银行存钱的时候,心里美滋滋的,排队的时候,我掏出手机给小薛发了条信息:我发工资了,你来吧,哥哥养活你。很快小薛回复我:我家里还有点事情,处理完我立马去市里找你,千万别忘了你说过的话。我回了她八个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她则发了一个笑脸愉快的结束了我们的聊天,当把一千五百块存进自己的卡里,我也愉快的离开了银行。
晚上回到我租的律师办公室,把在夜市打包的烤串和啤酒放在桌子上,这就是我给自己的奖励。虽然只有自己一个人,但是该有的庆祝还是不能少的,我发信息给杨婷和馨儿,和她们一起分享我暑假的第一个月就获得大丰收的喜悦。馨儿的恭喜后面加了一串很长的注意身体之类的关心,而杨婷则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好好攒着,别乱花。原本大好的心情莫名的有些失落,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杨婷到底在我心里占了怎样的份量。
酒足饭饱,我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脑子里居然全是杨婷的影子,我觉得自己一定是喝多了,要不怎么能对煤老板的女儿有幻想呢?我不愿做一只成天想着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因为我认为蛤蟆和蛤蟆在一起,才能获得真正美好的幸福。
第二天律师来上班的时候,我却还在睡梦中。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把我吵醒了,我睁开眼睛就看见正忙着收拾屋子的律师,于是很不好意思的开始穿衣服起床。律师问我是不是感情上遇到挫折了,借酒浇愁呢?我赶紧否认,但律师却笑得很有深意,他说他也年轻过,他能理解我们这一代年轻人的思想。我也不再解释,赶紧穿好衣服洗漱去了。
匆匆忙忙离开律师办公室,我蹬着车子往商店赶,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我好像听见手机响了。掏出手机,上面已经五个未接了,而且都是小薛打来的。我给她回过去,小薛在电话那头好像还大口喘着气,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她在汽车站,拎了好多东西,还要我立刻过去接她。
挂了电话,路口的指示灯已经是绿灯了,我把车子停在路边,还是给商店去了电话。老板不在,电话是杨朋接的,我跟他说我想休息一天,他很无所谓的答复我,想休就休呗,刚发了工资是该好好消遣一下的,别忘了明天上班给我买盒好烟哈!得到了店长的批准,我朝着汽车站的方向,一路向北。
到了汽车站,远远就看见小薛背着双肩包站在路边,我把车子停在她身边,她却有些为难的看着我。我对她的表情表示不理解,她给我指了指身后,我偏了偏脑袋看过去,在她的身后,放着一个小号的麻袋,是的,确实是麻袋。我的下巴都差点掉地上,“能告诉我你麻袋里装的是啥吗,神仙?”小薛有些沮丧的回答我,“我家在县城里,爸妈平时种了一点蔬菜,这次过来因为我要住在市里的三姨家,所以顺道就带了一些过来。市里面的菜卖的那么贵,也没有自家种的吃着安全。”这段朴实不做作的回答,让我更加认定了她是个单纯的姑娘。所以我也不含糊,下来很利索的把那个小麻袋放在了后座,左右晃了几下确定没问题后,我跨上车子,给她指了指自行车前面的横梁。小薛稍微有一些犹豫,但还是把双肩包拎在手里,斜坐在横梁上。
蹬着车子起步的时候稍微有些不稳,小薛的手紧张的握着车把子。但随着我逐步适应了车子的负重,车子也终于听话的开始了平稳的前进。第一次这样骑着车子载女生,小薛发丝上弥留着淡淡的洗发水香味,甚至让我有些心旷神怡。按照她的提示,我们有些缓慢的驶向她三姨的家。在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我竟然意外的碰见了小徐,他鸣着踏板摩托高亢的笛声和我打招呼,而我只能点头和他示意一下。
到了地方,我很纠结要不要帮她把麻袋提上楼去,小薛问我怎么了,我说怕一会儿见到你三姨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小薛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她跟我说:“我三姨上班去了,现在不在家,你就放宽心上去吧。”听她这么说,我立刻扛起麻袋进了楼。可是误会还是发生了,当小薛用门外的鞋柜里藏着的钥匙打开房门,我跟着她走进屋子里的时候,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女孩在叫她姐姐之后诧异的盯着我,最后还弱弱的问了一句,“姐姐,这个就是姐夫吗?”我被这个问题雷的里焦外嫩,小薛非但没帮我解释,反而火上浇油的反问她,“怎么样,看着够格吗?”小女孩很认真的说,“看着还不赖,挺顺眼的,姐夫好!”瞬间我凌乱了,这孩子咋这么奔放呢?
我就这样糊里糊涂的成了姐夫,被个小丫头缠着问这问那,我尴尬的跟她交流着。不得不承认,十年思想的差别,已经大到足以称为代沟了。好不容易等小薛放好东西,我如获大赦起身准备离开,小薛说要我请吃饭,那小丫头竟然一把拉住小薛的手,强烈要求蹭饭。我摊开手,表示自己很无奈,让小薛自己决定,就先下楼了。
小薛最终还是一个人下来了,我欣喜的问她是怎么撇下那难缠的小尾巴的。小薛很淡定的告诉我,“我告诉她一会姐夫会给她买个很大的布娃娃,她立马就答应了啊。姐夫,你给买吗?”我愣在原地好久没反应过来,“那个姐夫是在说我吗?”“你说呢,姐夫?”我靠着的自行车哐嘡一声倒在了地上,小薛很吃惊的看着我,“一个布娃娃有这么吓人吗?”我把车子扶起来,很认真的说:“布娃娃不吓人,可是姐夫就吓死我了!”小薛狠狠的锤了我一下,“走吧,先请我吃顿大餐去!”小薛坐在后座,一只手揪着我的衣服,我忐忑的在前面蹬着车子,姐夫这个称呼确实吓着我了。
小薛所谓的大餐,居然是吉阿婆的麻辣烫。于是我爽快的把所有东西都点了一遍,嘚瑟的展示着自己的大方。我们边吃边聊,小薛告诉我她这次能出来全靠那小丫头的帮忙,她爸妈本来不想让她一个女孩子暑假乱跑的,那丫头打电话求着要她过来给补课,她爸妈这才把她放出来。我感慨这就是男女的差别,想想要放假那会儿我打电话跟我妈说我暑假不回去的时候,我妈也只是象征性的劝了一下就答应我了,只不过之后照顾好自己之类的唠叨多了些。
吃完饭,我问小薛去哪儿,小薛说:“大中午的,外头太热了,要不到你租的房子那儿看看吧,让我瞧瞧你有多邋遢。”一下子我又愣住了,过了好久,回过神的我告诉了小薛我租的房子有多么奇葩,小薛听完很不可思议的问我,“那你白天就一直在外面待着,这可是三伏天啊老大?”我当然不能说自己租律师办公室是因为便宜,所以我又撒谎了,“我白天工作很忙的,基本也不回去,无所谓了。今天为了接你我是专门请假了,平时这时候我还在商店待着呢。”小薛将信将疑,最后我提出一起去给家里那个小丫头买布娃娃,总算是把租房子的窘迫给搪塞过去了。
我又来到了那家礼品店,还是那个店员,她看到我和小薛进来,稍微顿了那么几秒钟,马上换上职业性的笑脸,朝我走了过来。她没有提杨婷,但是依旧很热心的招呼我,我跟她说想买布娃娃,她很专业的帮我选了一只很萌很大的熊,小薛也很满意,于是我让她帮我打包,就去收银台交钱了。出门的时候,店员拉住我,小声跟我说:“我觉得还是你之前的女朋友跟你更般配!”我没有解释,只是笑笑就离开了。杨婷,离我很远的……
送小薛回到她三姨家,我没有上楼,因为楼上的丫头说话太雷人了。看着小薛进去,我骑着车子回了商店,路过超市的时候,还专门进去给杨朋买了盒烟。因为我不抽烟,所以对于好烟的理解就是贵。到了商店,当我把中华放在杨朋桌子上的时候,杨朋竟然夸我败家,没错,杨朋说他真的是在夸我。
那个下午,我趴在杨朋办公桌上睡着了,在梦里,我看见了杨婷,依旧那么虚无缥缈,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