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剑与残血凝神望去,只见对面一棵大树上忽然串下一个人影,想不到这地方竟然还有别说。
此人年纪少说也有七八十岁,满脸皱纹,面色苍白,白得透明,白得可怕,无半点血色,特别是那一双死灰色的眼睛,不应该是人间该有的,看来活像是来自地狱的幽灵。让人看了不寒而栗,飞剑与残血已不忍再去看他,可目光却偏偏无法从他身上移开。他一只手拿着根木棍,以木棍当拐杖,一步步向飞剑走来。
看着他瘦如干柴的身子,摇摇晃晃,连走路都走不稳,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但偏偏又没有倒下。
更令飞剑惊讶的是,他一路走来,地上竟未留下丝毫脚印,虽说他身子太轻多少占了点便宜,但能够做到踏地无痕轻功已有很深的火候。脚步杂乱之中却又带着某种奇妙的规律,每走一步之间的距离都是相等,不差分毫。
此时残血已走到飞剑的身旁,与飞剑并肩而立,两人各自交换了个眼色。飞剑对着老者抱拳说道:“不知老人家在此睡觉,惊扰了您的美梦,多有得罪。”
老人止步,忽又叹息一声,喃喃道:“看来这树上也不是睡觉的好地方,竟被你们这两臭小子的谈话给吵醒。”
飞剑道:“老人家非但找错了地方睡觉,更是醒来的不是时候。
老人道:“何出此言?”
飞剑看了看地上刚刚喝完的清茶,淡淡道:“你若是再早一些醒来说不定还能尝到我刚刚泡的茶。”
老人叹息道:“的确很可惜,不过茶虽然没了,我倒还有几口酒。”说罢,解下腰间的葫芦,仰首倒了倒,一滴也未倒出,又把眼睛凑到葫芦去看看,摇头叹道:“可惜酒也没了。”
飞剑道:“看来你得找个更大一点的葫芦才是。”
老者点头笑道:“有道理,不过没关系,这附近刚好就有已间酒楼。”
飞剑道:“这么晚了,只怕酒楼早已关门。”
老者笑道:“这个你大可放心,这间酒楼的生意虽然不是很好,但他却有一个特点。”
飞剑道:“什么特点?”
老者道:“只要你有钱,无论你在什么时候去都有酒喝。”
飞剑动容道:“如此来看,那里的就一定很好喝。”
老者道:“好喝得不得了,只要你喝下一杯,就忍不住要喝第二杯,直到你喝醉为止。”
飞剑道:“那我倒要去尝尝那里的酒。”
老者道:“那你还等什么,快快随我来吧。”说罢转身拄着拐杖,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
飞剑与残血各自交换了个眼色,似乎在暗示着什么。飞剑忽然又说道:“不知老人家尊姓大名?”
老者仍然没有回头,边走边说道:“老朽司徒萧,算不上什么大名。”
飞剑惊讶道:“呀!原来你就是司徒萧,司徒大侠,我真是想死你了。”
“死”字出口,飞剑与残血一个箭步,向司徒萧飞了过去,两人的手中也多了把长剑。两人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向司徒萧的后背刺去。
剑光闪闪,瞬间就已到了司徒的后背,司徒萧还是若无其事地向前走着,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可奇怪的是,两人的剑尖始终离他的后背一寸之地,尽管他们两人再次加快了速度,也是前进不得分毫。司徒萧走路的速度始终与飞剑两人的速度保持一致,他快司徒萧也快,他慢,司徒萧也跟着慢。
两人吃惊不已,再次交换了个眼色,双足一蹬,借着这一蹬之力,将轻功施展到了极致。可谁知,就在这时,一直向前走的司徒萧突然停下了脚步,不走了。他就定定的站在那里,等着两人的剑刺来。
飞剑更是琢磨不透他的用意,可事到如今他已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背水一战。眼看着剑尖就要刺进他的背心,两人心中大喜,不禁露出兴奋的笑容。
但笑意刚起,笑容又突然凝结,面色忽青忽白,就好像见到鬼一般,也许比见到鬼还未可怕。
原来,就在两人的看快要刺中司徒萧背心的瞬间,司徒萧那瘦如干柴的身子忽然动了动。已自两剑之间滑到飞剑身后,飞剑两人从未见过轻功如此高的人,已突破“快”的极限,不能用快来形容。
飞剑与残血面上虽满是惊讶,但手上功夫却是丝毫不缓。一个转身错步,反手挥剑,向司徒萧的两肩砍去。
可是身子才转到一半,此时司徒萧手中的木拐往飞剑与残血两人的大腿轻轻一点,这只不过是一根普通的木棍,可是在他手中使起来远比大铁锤还要厉害得多。
飞剑与残血被他打中当真不是好受,犹如千斤巨石般,只觉腿上一阵发麻,险些被震断了退。刚刚转刀一半的身子,忽然失去了重心,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司徒萧还是定定地站在那里,仿佛连动都没有动过,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司徒萧笑了笑,说道:“年轻人啊,走路怎么不看路呢,没有摔疼你们吧?”
声音温柔,充满了关心之态,但在飞剑与残血听来却是刺人耳鼓,更是一种耻辱。两人二话不说,左掌轻拍地面,身子又已凌空飘起,两人手中的利剑再次向司徒萧的咽喉,胸膛刺来。
司徒萧还是没半点闪避的意思,看着两剑刺来,挥动手中木拐,竟将两剑格住,木棍与利剑相接,这两柄削铁如泥的利剑,现在竟然连一根普通的木棍都斩不断。没想到这个连路都走不稳的老头,竟然身怀如此绝技,内力如此惊人。
豆大的冷汗自飞剑两人的额上直流而下,飞剑不断地喘息着,显然已是尽了全力。再看司徒萧却是呼吸平稳,仿佛什么事情都未发生一般。
司徒萧将手中的木拐猛力一推,飞剑两人再也控制不住身子,被推得倒退连连,退出五六步之远,每退一步,地上就留下一个深深脚印。两人身子半蹲,以剑支撑着身子,勉强稳住身形。
司徒萧收棍而立,面无表情地看着飞剑两人。飞剑与残血各自交换了个眼色,此人的武功远远超出他的预料之外,他们两人的武功可不算弱,哪知两人合力竟连他的衣衫都未触及,就已败落。这个神秘的老人是从那冒出来的,以前可是从未听说过江湖中有这一号人物。
司徒萧忽然厉声说道:“我与二位素无怨仇,但两位出招毒辣,招招要取我性命,这是为何?”
飞剑叹息道:“你真的不知道?”
司徒萧道:“说实话,你们口中所说的秘密对我而言一文不值,何况我又不是存心偷听,是你两说话太大声,我想不听也不行。”
残血上前一步,冷声说道:“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但你却是真的听到了,你所听到的都是不该听到的。”
司徒萧道:“如此说来,你们是不打算放过我咯。”
飞剑道:“要放过你也不是不可以。”
司徒萧动容道:“你真的肯放过我?”
飞剑道:“当然,只要你把你这张嘴撕烂,让它永远不会说话,我就放你走。”
司徒萧说道:“那可不成,这张嘴若是没了,叫我以后如何喝酒。不成,不成,我宁愿死掉也不愿不喝酒。”
飞剑道:“那我们只有除掉你了,世上也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司徒萧淡淡道:“看来也只有如此了,可惜你们又不是我的对手,你们有怎么除掉我呢?”
飞剑两人叹息一声,此人武功深不可测,要想除掉他谈何容易。两人沉思着,司徒萧忽然说道:“想要我不把这事说出去也不是不行。”
飞剑脱口道:“你想怎样。”
司徒萧淡淡道:“我这人平生有个缺点。”
飞剑说道:“什么缺点?”
司徒萧说道:“健忘,只要我去喝两杯,此事保证会忘得干干净净。”
飞剑道:“原来一个人有缺点也是有好处的。”
司徒萧说道:“特别是喝酒,那好处可真是多得不得了。”
忽又瞟了残血一眼,淡淡道:“看来我以后也得多学学喝酒才行。”
残血道:“难道喝茶就没有好处?”
飞剑道:“至少我现在还发现不出有什么好处。”
司徒萧接口道:“干嘛要扯上茶来了,我们快去喝酒吧。”
飞剑道:“你想喝什么酒?”
司徒萧道:“你身上有多少酒钱,太少的话可是灌不醉我的,灌不醉我此事也就忘不掉的。”
飞剑道:“这个你只管放心,放开肚皮喝,最好喝死他,我也就省事了。”
司徒萧道:“这个可就要令他失望了,我酒量虽然不是很好,但若说醉死我嘛,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嘴里说着,人已向前走去,他走得还是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但现在谁也不会说他是个路都走不稳的老头了。
看着他走路的样子,残血忽然说道:“你走那么快干嘛,反正那间酒楼又是不会关门的。”
司徒萧道:“喝酒乃是人生一大快事,怎能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