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寂寞的人

火青莲自信地说道：“我还怕他把你杀了呢。”

飞剑冷冷不语，火青莲也不再说话，转身就走，刚走出三步，后面传来飞剑的声音“你要去哪里？”

火青莲止步，却没有回头，背对着飞剑说道：“当然是带你去杀人了，你还不快跟过来。”说罢又向前走去，也不管飞剑有没有跟来，因为他知道他是一定会来的。

飞剑果然跟了上去，但却没有与她并肩行走。他们走得并不快，火青莲走在前面，飞剑跟在后面，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一直沉默着。穿过繁华的街道，走了好一会儿，一直走到一个马棚前。火青莲突然停下脚步，跟在后面的飞剑也停下脚步，但他还是没有走到火青莲的身旁，还是与她保持着同样的距离。

这里人影稀少，也很安静，没有别的噪声。火青莲看着棚中的健马，满意的点了点头，走上前去。

跟在后面的飞剑终于说话了，飞剑淡淡地说道：“不是要带我去杀人么，怎么带我到这来看马？”这是他一路走来所说的第一句话。

火青莲缓缓地回过头来，看着飞剑，这也是她一路走来，第一次回头看飞剑。只听火青莲说道：“来这里当然是买马了，难道我是来这里放马不成？”

飞剑看着棚中的骏马，这都是人们所驯养的良驹，比一般的马都要强壮，也比一般的马跑得快。

飞剑收回目光，又看着火青莲道：“你家离这里很远？”

火青莲道：“也不是很远，我只是不想走路而已。要知道，骑马总比走路舒服得多，我是个很懂得享受的人。”

飞剑道：“那我为何不直接坐马车回，这样岂非更舒服？”

火青莲笑了笑，说道：“坐车固然是好，可是骑马也有骑马的乐趣。”

飞剑道：“什么乐趣？”

火青莲道：“坐在车里简直都快闷死了，骑着马回去还可以欣赏到路上的美景，这就是坐车与骑马的区别。”

飞剑扭过头去，背对着她，道：“你的确是个很懂得享受的人，是不是有钱人都是很懂得享受的人？”

火青莲笑而不答，转身对着对面的老板说道：“伙计，要两匹骏马，要跑得最快那两匹。

还未等那老板去牵马，飞剑就抢着说道：“要一匹就已经够了。”

火青莲又回头看着飞剑疑问道：“要一匹？我们可是两个人。”

飞剑道：“我的腿是用来走路的，不是用来骑马的。”

火青莲道：“你难道想走路去。”

飞剑道：“怎么，不行吗？”

火青莲道：“腿长在你身上，你想怎么去那是你的事，但我却不会走路的。”

飞剑道：“我也没有要你跟我一起走。”

就在两人谈论之间，老板已牵来一匹快马，将缰绳交给火青莲。火青莲接过绳子，拍了拍马背，露出满意的神色，然后一个纵身跳上马背。健马惊嘶，火青莲一拉缰绳，马动也不动了，再一挥鞭，马已绝尘而去。

飞剑也跟着走了上去，她的马跑得并不快，因为她还要等着跟在后面宁可走路也不愿骑马的飞剑。尽管她的马是千里良训，也发挥不出它的效应。

就这样，一人骑马，一人走路，向着火并帮的方向赶去。飞剑与火青莲的马总是保持相同的距离，她的马快，飞剑也跟着快，她的马慢，飞剑也跟着慢。

火青莲忽然挥鞭打马，健马长嘶，飞奔驰骋，飞剑也是施展轻功“八步赶蝉”，仍保持同距离。就在骏马跑得最快之时，火青莲突然拉住缰绳，健马惊嘶，停了下来，飞剑也在同一时间停了下来。

火青莲忽然跃下马背，回头对着飞剑说道：“我忽然发觉你是个很有趣的人。”

飞剑满不在乎地道：“能够说别人有趣，那么她自己也一定不会无趣的。”

火青莲抛下手中的缰绳，一拍马背，任由那刚刚买来的骏马跑去，她完全不放在心上。她笔直地走到飞剑面前，对着飞剑笑了笑。

飞剑却好像没有看见她一样，眼睛一直注视着远去的骏马，自由地驰骋着，现在它终于脱离了人类的束缚，获得了真正的自由。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够自由的生活，即使是马也不例外，飞剑似已看得出神，竟然忘了他身边还有一个人。

火青莲推推他的肩膀，小声地道：“怎么还不走，杀人可是不等人的。”

飞剑回神，看着火青莲笑道：“想不到你也跟我一样笨。”

火青莲道：“笨？”

飞剑说道：“你有马不骑，却要跟我一起走路，不是笨是什么？”

火青莲说道：“我怕你跟不上我，才下马跟你走。”

飞剑道：“你在关心我？”

火青莲道：“你不希望别人关心你？”她忽然又想起了残血，他的性格与残血是如此相似。

火青莲又向前走去，这次她并没有保持距离，而是并肩行走。

她还是第一次与飞剑靠得这么近，她忽然觉得飞剑也有可爱的一面。他表面看来虽然是那么冷漠，令人难已接近，但他的心却是善良的，否则刚刚在她最危险的时候，又怎会出手救她。他只是不善于把内心的感情表露出来。

至于飞剑，他还是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直在帮中长大，很少接触外面的人，这还是他第一次和一个陌生的女人一起走路。

火青莲见他一路不语，不勉有些寂寞，忽然一阵微风吹过，地上的野草犹如波浪一般，随风摆动，火青莲忽然道：“你知道为什么风吹过草就会动吗？”这是一句很无聊的话题。

飞剑没有看他，继续走路，过了很久才说道：“你知道？”

火青莲脱口道：“因为小草跟风都是很寂寞的，就跟你一样寂寞，但等到风吹起的时候，小草就会欢悦起来，与风共舞，两者都不再寂寞。所以，两个寂寞的人在一起就不会寂寞。”

简单的问题，却是精彩的答案。飞剑沉思了很久，突然道：“你错了。”

火青莲疑问道：“哪里错了？”

飞剑看着天空，蓝蓝的天空上，孤独的太阳熏烤着大地，也熏烤着飞剑与火青莲两人，太阳又何尝不是寂寞的。飞剑看了很久的天空，忽然说道：“两个寂寞的人在一起只会更加寂寞，就像现在我们两人一样。”

火青莲道：“你认为我们很寂寞？”

飞剑道：“至少我是。”

火青莲一路跟他说话，你一言，我一语，语气虽然冷漠，却很快成为了朋友。

也许他们都是寂寞的人，有着相同的话题，什么样的人就交什么样的朋友，寂寞的人自然是交寂寞的朋友。

待火青莲他们来到火并帮时，已是黄昏时候，又是一个黄昏，又是一天过去了，时间总是过得这么快。

一间简陋的屋子，一个身穿红衣，白发苍苍的老人，腰挂长剑，人虽已老，但他仍然红光满面，如二十多岁的男子一般，壮志凌云。

屋子里只有一张桌子，再没有其他东西。，桌上一壶酒，一张白纸，旁边还有一支毛笔。

此人正是火玄子，他站在桌子旁，拿起桌上的酒，也不用酒杯，就这样直接喝下去，一口气喝完一大壶酒。酒倒得快，也喝得很快，就跟喝水一样。前面的衣衫已被流出来的酒打湿，他却完全不放在心上。

放下手中的空酒壶，用衣袖擦掉嘴角的余酒，似乎还未喝够，想再来一壶。

忽然拿起旁边的毛笔，粘上墨水，在白纸上写道“举杯痛饮，浊酒入愁肠…”

字迹工整，火玄子看着自己你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一向喜欢练剑，他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他腰上的这把剑。

除此之外，他也喜欢写字，每当他练剑累的时候，就在这间屋子喝一壶酒，再写一首诗。他每天都是这样度过的，无论天晴还是下雨。

收起手中的笔纸，一个人忽然走了进来，是夜幽灵。而火玄子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他也没有必要看，因为这间屋子除了他之外，只有夜幽灵能够进来。

火玄子说道：“什么事？”却还是没有看夜幽灵一眼。

夜幽灵恭声道：“有人要见你。”

火玄子冷冷说道：“杀了他。”

他连问都没有问对方是谁，就让夜幽灵去杀了他。

夜幽灵道：“我不敢。”

火玄子终于抬头，看向夜幽灵冷冷道：“你也有不敢杀的人？”

夜幽灵低着头道：“他是跟火青莲一起来的。”

火玄子道：“那就让他在外面等，让他一个人等。”

夜幽灵道：“等到什么时候？”

火玄子道：“等到我开心的时候。”

夜幽灵说一声“是”，然后恭身退了出去。

飞剑果然在外面等着，他静静地站在门外，动也不动，就像是雕像一般，目光凝视着屋子，却没有说话。

火玄子隔着门缝，看着飞剑，满意的点点头。过了良久，才将门打开，将飞剑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冷冷说道：“什么人？”

飞剑将目光移到腰上的剑，冷冷道：“来杀你的人。”这句话说得很平淡，仿佛根本就没有把对方看在眼里。

火玄子也看着飞剑的剑，冷冷说道：“你的剑杀过人吗？”

飞剑说道：“也许你就是第一个死在我剑下的人。”

火玄子笑了笑，说道：“很好，你进来。”

飞剑也不客气，直接走了进去，对他屋子的简陋并不感到奇怪，火玄子关上门，屋子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