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揭穿

　　薄薄的日光下，素素看着那截紧紧勒在自己颈上的绳子，好似那真的只是一截绳子而不是随时会勒死她的武器般。他问的第一句话不是“你是谁？”也不是“你想要干什么？”，而是“小素在哪里？”，她小心翼翼步步讨好还比不上那个整天挑他刺的女人，真是可笑。
她眨眨眼睛，语气里带上了三分软和七分慌，“我在这儿呀，你怎么了，别勒我，我好疼。”
“不，不是你，你是那天在地下室里我救了的那个女孩，你告诉我，你把小素怎么样了？”言午的声音听起来略带焦急。这个女孩看起来有些奇怪的手段，他怕她把这些手段用在小素身上，心里十分的担心。
素素听到他笃定的语气心就凉了半截，这次的语气是真的张皇起来，“怎么会，我明明伪装得那么好，你怎么会分辨得出来？”
“是，你是伪装得很好，光从外表上来看确实雌雄难辨，不过你忘了一件事，我们是青梅竹马呀，在一起那么多年，小素洗完澡后从来不会记得把脏衣服放进洗衣篮里，她也不会把我的洗面奶放在我右手边，我洗脸的时候习惯用左手拿洗面奶，她不会整夜整夜的要我抱着睡，防我跟防狼一样，她更不会用手去捉小螃蟹，她小时候被螃蟹钳子夹过，每次我带她来这玩的时候，方圆三米的小螃蟹都要我给她清理干净的。这些小习惯是你学不会的，还是告诉我她在哪里，不然——”
“许郎！我的许郎，你怎么就是执迷不悟呢。”素素突然就捂脸痛哭了起来：“她白蛇有什么好，值得你心心念念的这般惦记她。她又不懂事又爱无理取闹，在家不会体贴丈夫，在外抛头露脸争强好胜全不管女子三从四德只会吃醋撒泼胡来的女人，为什么凭什么你就这么爱她？可怜我等你等了千年，只凭着胸中这股坚持终于遇到了如今你转世为人，你却不肯多看我一眼。”
这哭声悲怆沉凉，夹杂着无处诉说的怨与愤，言午听得心头一紧，好似看见了西湖尽头有人巧笑嫣然，是一支新冒芽的荷尖，泛着青涩的绿。他手上的力道微微松了些，为这一刻伏在他身上痛哭的女孩。
“小素即使有这样或那样的坏毛病，却也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爱过的人，她脾气是不好，不够宽容大度，遇到事情喜欢东想西想，可她也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会在我糊涂的时候不顾后果骂醒我的人，是唯一一个惦记着我有胃病时时刻刻叮嘱我按时吃饭胃药随时不离身的人，是我第一次见面时就咬了我一口的小女孩。”言午的脸上浮现出回忆的微笑，原来他们之间不知不觉已经有了这么多的回忆，这么想来，小素那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还真不是个事。
“这些我也可以为你做的，她只是，只是早遇上你那么一点而已，要真说起来，千年前还是我先遇上你的，你怎么，怎么就爱上她了呢？你把我当做她就好不好，你不是喜欢温顺的女孩子吗，反正我和她长得一样，你就把我当做她好不好？”素素凄婉的攀附在言午身上，泪眼婆娑，为了得到言午，她当真是把自己低到了尘埃里。
言午皱了皱眉头，看着眼前这个神神叨叨的女孩子，直觉得他可怜的同时又十分不可理喻，哪有求着给人家当替身的人：“这个不是早晚的问题，有时候爱上一个人并不只是爱上她年轻漂亮的外表，或者是她温柔和善的性格，而是和她在一起的某个时间，某个地点所产生的美好的，隐秘的，不可言喻的心情。而且，我是喜欢温柔一点的小鸟依人的女孩子，但并不代表我会爱上这样的女孩子，世界上温柔的女孩子那么多，我一个个的也爱不过来呀，你这样做，不是在自欺欺人吗？”
素素颓然的滑落在地，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快被这一句“自欺欺人”给耗尽了。
“那我能怎么办，千年沧桑，我还在苦苦的等候，你却已经先转身走了。我连她的替身都做不了，我该何去何从？”
“不，我要回去，我要回家，爹爹娘亲会担心我的，我要回家。”失魂落魄的素素爬起来就朝海边走去，嘴里不停地念着“出来了这么久，家人会着急的。”之类的话，一边毫无知觉的淌进了海水里。
言午见她半截身子都已经淹没在海水中了，这才急了起来，跑过去一把把她拽上了岸：“你疯了，不就是表白失败了，值得为这件事不要命吗，你让我心里怎么过得去？”
素素抬起无神的眼看着他，看得言午心里一惊，那眼神太过怨毒，像条毒蛇似得盯住了他，好像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万死不辞其咎的那种。半响，有细细的汗从他后背上冒出来，洇湿了他背上的衣衫。他咽了咽口水，“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带你回去行不？”
素素听到这眼神一亮，那亮却是不正常的，在白天里看着都像幽幽两簇鬼火，只见她着急忙慌的往游艇那边跑，一边跑一边说，“是该回去了，有人在催我了，出来这么久，父母肯定担心死我了。”
素素坐到游艇上遥遥向言午招手，一瞬间看起来像个不染凡尘的仙子，言午却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这女孩看起来精神有点问题，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蔚蓝的大海上，一辆游艇正在以风一般的速度疾驰，带着咸湿气息的海风呼呼的刮在耳侧，言午正在以最快的速度赶回。
海面上忽然就暗了下来，好像被罩了一块大黑布，言午正想抬头看看是什么情况，背后却一紧，有低低的吟唱声从背后传来，那声音哀哀婉婉，断桥西湖柳纷飞，燕语莺啼携侣归。
绿水仍有素白影，遥望郎君最无情。
声音越来越近，言午暗暗的抓紧了手上的方向盘，还没来得急反攻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