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它

头顶的云朵被日出渲染成淡淡的金色此刻正慵懒的轻轻飘过，蛮荒之地的黎明里空气如此清新很容易就能让人分辨泥土的气息花朵的芬芳从何而来，最诱人的气味就在眼前。这个背靠着崖壁的瀑布小溪边嫩绿的草柔软舒适的垫在雌性蛛人身下，它用类似人类手臂的前肢好奇的抚摸着与蛛人领地内灰黑颜色不同的绿草，许多让人应接不暇的改变让它也变得应接不暇，她精细雕琢的脸侧对着不远处娇艳的鲜花，注视片刻后突然由手指间隙中喷出一股非常纤细的蛛丝蛋白将鲜花包裹住，瞬间鲜花便好似被冰冻在冰块中一样————花朵无法结果的同时也无法凋谢了，雌性蛛人就着几缕蛛丝线缓缓将晶体中包裹的花朵抽回去，浩戒备的看着眼前这个奇异的生命体，它的气味弥漫在空气当中并一阵阵飘来，那一开始那样让人不舒适的气味在习惯之后相反的越来越让人心神荡漾的喜欢上。

雌性蛛人把玩着蛛丝晶体冻结的花朵然后注意力再次转移到浩的身上，它的复眼里找不到瞳孔的痕迹所以浩并不知道它究竟在注视着自己的哪里————他俩应当都是彼此眼中的异形，但它的每一只复眼里头都发射着浩的身影。

浩欲言又止脑袋里面一团糟该跟它解释什么，它能够用语言沟通么。

“智慧的影树神啊，似乎我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浩开口试图的解释却更像是自言自语“我看见你被其他蛛人围困，而且你看起来并不喜欢那样，我以为你是人类，于是想把你救出来却没想到结果变了绑架，我犯了个愚蠢的错误但我的初衷是善意的。”

雌性蛛人没有给以浩任何回应，但是它还是在注视着浩，它椭圆形的眼睛更像深邃的幽蓝色水晶，雌性蛛人为何要呈现出一个人类艺术品的样子莫非所有的雌性蛛人都是这个形态还是只有它一只，晶莹剔透的皮肤反射出微微绚丽的光彩，每个轮廓每个细节都是如此精雕细琢，那是一具完美的女性身体还拥有一张完美的女性脸庞，虽然脸上呈现出的是僵硬的表情但却让它透出淡淡的孤高和冷艳，为何这些要出现在一只昆虫身上。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但是如果可以，我愿意送你回去了结这场误会。”浩自言自语的解释了一会儿以后忍不住对蛛人致以最真诚的道歉“非常对不起，打搅了你的生活。”

浩的诚恳让雌性蛛人似乎对他更有兴趣了，它优雅的换了个坐姿饶有兴致的等待着浩继续的话语，这让浩感慨————它真的非常优美，但这充满了疑点究竟是什么让一只昆虫生长成威肯人的模样，莫非它这欺骗性的相貌正是为了捕食人类？

这个想法让浩无意识的摸了摸背在身后的重剑，略微弯腰警惕的慢慢退后几步留给彼此一个安全合适的距离，因为他脑子里有这么一个可怕的画面循环播放，那就是雌蛛人的胸口到头顶会咧开一条口子露出尖利细小的镰齿像巨蚯蚓那样滴下粘稠的绿色唾液……他要把自己活活吓死了。

最好还是站得更远些这个动作居然让他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一下子摔到了不深的小溪里面，浩略显狼狈的在溪水中翻了个身后将头冒出水面，却突然发现雌性蛛人正缓慢而优雅的走过来，它行动的时候腰身总是这么优雅而诱惑的扭动，浩潜意识的摸了摸重剑犹豫是否该把它抽出来。

威肯老人的故事里头诉说过许多东西，老人们曾提起的蛛人故事当中蛛人是惧怕水的，只要掉进水里它们就会沉下去被淹死，只要把水泼到它们身上它们就会惶恐的逃走，现实中的蛛人却摧毁了浩童年躲在一边所偷听过为数不多的故事。

朝浩走来的雌性蛛人径直踏上了小溪的水面，脚和水面接触的一瞬间便在接触面凝结了一层雪花结构的蛛网，它继续优雅诱惑的轻摆着身躯步步逼近着浩，走到浩的眼前去到浩的身后，从溪流的这边去到了对岸弯腰捡起溪边彩色的石子。

重心一沉浩即刻沉入水底再踩着水底的岩石一跃而起，跳到了岸上与站在岸边的蛛人对峙着，他拨掉挂在头顶的惰蛙看着这只蛙类跳回水里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我真是闯下了不得了的大祸啊。”

雌性蛛人“呵呵”笑了下，它的嘴巴没有动声音是从身后的尾腹传出来的，虽然不知道它发声的原理但是它能够表达笑这意味着它也许会说话。

“你能听懂我的话吗？威肯族的话语。”浩感觉事情或许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毕竟能进行语言的沟通事情就应该好解决了“你能听懂我的话吗？”

雌性蛛人微微的点头，这动作真的细微极了，连浩都分辨不清它究竟是真的点头了还是自己看错了。

“我看见你在你的族群中挣扎，我不能置之不理。”毕竟这个误会引发了悲剧浩打心底后悔自己插手了蛛人的求偶仪式，一直以来蛛人都居住在那个不远的区域却没有任何侵犯部族领地的举动它们根本不算是敌人，从某种意义上说它们恰恰是保卫部族盆地的另一股势力“我该如何弥补我的过失。”

“弥…补…”雌性蛛人尾腹微微收缩模仿出类似人类的声音，它的声音雌性沙哑但并不难听“弥补…你”最后一个音发出的时候蛛人指着它自己，明显它时对人类的语言进行模仿但用词并不是很清晰。

原来蛛人真的会说威肯语言，可是越有智力的生物越难满足，浩反悔了他感觉事情有可能会更棘手“我应该如何补偿你。”

“做我…的新郎”雌性蛛人缓缓坐在溪边的石头上看了看懵然的浩“让...我...吃...掉。”

听懂前半句时不知道为何蛊跑进了浩的脑子里大闹了一场，幸好这前后半句相隔得不是那么遥远，因为听懂后半句的时候他脑子里又跳出了蛛人胸口到头顶咧开口露出镰齿的画面，浩无奈的拔出重剑“真是对不起了，我有我的使命不能留在这里。”

令人难以想象一只昆虫需要这样优雅的坐姿么，部族盆地族人聚集地的贵族女孩都不曾这样在举手投足间透着极致贵族的艺术品气息，雌性蛛人低下头打量面前溪水内的倒影“留在...这...里。”

只能逃跑了，那就逃跑吧！浩向草丛跑去他要跳进草丛里头迂回的躲进岩石和树干的缝隙再穿过藤蔓低垂的掩体，他坚信没人能抓住他。躲避和逃跑是他幼年时候最擅长的事情，谁都不可能一直冲刺一直朝着目的地笔直的奔跑，这需要起跑加速冲刺的过程，更多的时候还需要进行变道减速和等待，现实世界每天都会变换着它的脸，人需要学会读懂它的旨意，身体像个经验老道的舵手掌控着船的帆，存活是能够看到希望的最根本条件，浩的身体就是他最好的老师，这个老师用肚子“咕咕”的声音告诉他什么是能够吃的食物，也用肚子的疼痛告诉他什么是不该吃下的东西，他的身体是个合格的老师，因为只有最合格的老师才能让他熬过这么多个双月季，让他落寞的离别时能够拥有莉莉丝的温柔，他答应莉莉丝必定会回到她身旁，莉莉丝让他陶醉沉迷得几乎忘却了自己逃离部族的理由，将来他要在漫长的屈就的人生里做一件自私的事情————独占莉莉丝剩下的岁月。包涵在身体中央的心灵伴随着岁月与年纪也有了自己的意志，心里顽固的理想和一直以来的老师激烈的辩论着，他的身体也就是他的老师沉重的告诉他————如此卑微顽强的求生并不是为了把自己一瞬间丢下什么理想的深渊里头，它只想更漫长的活下去证明自己来过，但是浩的心灵比身体更加顽固与顽强————正是这深渊一般的理想才让它能忍受得了世间的折磨！

雌性蛛人远远的伸出“手”凭空抓握了一下发出轻轻一声“咔”整个小溪还有背后的岩壁以及触目所及的绿草鲜花全部被一层冰霜般的蛛网晶凝结起来，浩和脸上僵住的表情还有逃跑的瞬间一同被“冻结”在雌性蛛人的蛛网晶体内，被蛛网晶体冻结的飞虫直接跌落下来，雌性蛛人缓缓的走向包裹了飞虫的蛛网晶体，弯下纤细的腰肢拾起它然后用尖利的指尖小心的撕裂包裹小飞虫的蛛网晶体，释放了飞虫并看着它安全的飞走。

那些凝结它们的不是别的就是雌性蛛人尾腹散发出来的混合水果以及贝类的香味，此时浩也一并被冻结在草丛内动弹不得，但是雌性蛛人不打算释放它逃跑的新郎。

“我的…新郎”雌性蛛人声音中辨不出感情的起落，来到浩身前隔着蛛网晶体像玩弄那些花草一般抚摸着浩，然后她的兴致似乎消失了于是不再留恋的走开，朝着别的更有趣的事物走去————这个蛛人外的世界充满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