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云嬗轻念着这二字,却是听得杨兮陨说着:“夫人无需故作不知了。为一旁者,我都能明晓主上之意,夫人又岂会全然不晓?”
瞧见其笑意,云嬗则是回之一尴尬,她岂会不知赵王太后何意?是以为主上定会立她为后吗?
“后、宫之中,能有夫人福分者,乃是少有,但且惜之!”
忽得她目光向椒房而去。太子本是有寝宫,然其不愿搬离,柳氏之又对其多有偏爱,便恳请了萧据准坤儿暂居,主上倒也应下了。可柳氏过世,陛下知坤儿悲恸难劝,即也暂且不提让其归本当去的寝殿。
“夫人不当太过宽仁,该狠心之时,还是应作决断!”
云嬗明了兮陨也不过是一番好意,头微垂瞅地须臾,话语中现为难:“王太后所言,我记下了!”
椒房后位,毕竟是一不当随意提及的话茬,兮陨见其有意止她话语,便也作罢,只字不语。而乾儿与福儿,怎会甘坐于殿室中,寻了一借由,即去它处嬉玩了。
乾儿猝不及防地打趣着:“叔父以为为人主如何?”
赵王好不犹豫地投去一白眼:“休要胡言!”
“怎是胡言了?只是见前段时日叔父未大好,才不曾过问,如今,倒是相问为人主,有侍从等前呼后拥,待命左右可是觉威风凛凛!”
“不过是些乱民而已。你不提倒还好,一提,让我气恼难休。虽是有侍从侯立一旁,却觉处处受人掣肘,终日烦闷。细细思来,为帝王许还不如为封王自在地多。为人君者,虽看似权势无双,实则是顾虑只是颇多,烦闷至极。”
“叔父之意,是宁为封王,不居帝位!”
萧福重重地颌首,随即又惬意地舒展了下筋骨,说到:“待你日后归齐地,便会甚感我所言在理!”
乾儿缓了几小步,轻笑一声,望其身影,竟是宽心不少。
而赵王,虽装作漫不经心,实则心底已是忐忑不安,他寻思着:“是主上亦或是太子授意齐王如此过问的?想必无论是何人,均是为探我是否心怀贰心,好在师傅早有教导,我方才所言,不会叫他等起疑心吧?”
赵王神色凝重地很,一则他是先帝的幼子,二则前些时日又被反贼所劫持,让主上等宽心怕也是难为!心底默哀了一声,不多时便听闻了其后匆匆随上的步伐声。
赵王母子车驾远行后的第二日,钰池则是惊慌不已得呼着:“夫人,大不好了,大不好了!”云嬗见其峨眉蹙得甚紧,不禁被其扰得烦躁不安:“纵有要事,何须惊慌至此,缓缓说来即是!”
“姐姐,兄长,兄长他许是会被免去太子太傅一职,太子身侧的宫人前来禀告,主上正大怒,对兄长亦是颇有埋怨之词!”
云嬗手中的书卷已不知不觉中落于几案上,她万般不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钰池已是跪地,低声啼哭到:“夫人,唯有你能得于主上跟前好言几句,为兄长解困。兄长若不安好,亦会殃及于你!”
云嬗连忙搀起:“倒是先且细细说来,你我才好思量对策!”
“夫人,我也不尽晓,只是知主上正于太子的书室,已命人将染小疾的兄长召至其面前,夫人还是紧着些时候赶去为好!”
此事甚急,云嬗匆匆赶往,太子书室前,侯立的宦者亦是无丝毫笑意,云嬗过问了一二,知晓了大概。命人通传了一声,却是依稀听得萧据极为不满地准其入内。
不等主上分说,云嬗跪于跟前,却是见得坤儿与柳祁傲立于一侧,面无神情,却是话语恭敬地向其施礼。主上则是打趣到:“太子太傅未到,夫人倒是先行听闻了,先且一步赶到。”
“主上误会了。是太子见陛下气恼,才命人告知妾,欲让妾宽慰几句。妾虽不晓究竟是何缘由,然也听闻了一二,与太傅有干,妾便先行前来谢罪,解主上恼恨!”
坤儿面色一沉,分明是华夫人胡编乱造,却说得煞有其事,然他无奈,只得顺其话语,回到确有此事,也权当是让父皇深信,自个并无构陷华氏之意,亦是出于尊师,不愿其受苛责,才命人前去重华殿告知夫人。
云嬗浅浅一笑,宽心了大半,却是听得由上传来了主上的不快话语:“驰则,一五一十告知夫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驰则,是侍奉萧据数载的宦者,亦深受其信,尖细地声音回响于书室中。
原是今日,萧据关切坤儿,便前来一探,欲过问他临出宫前可还有未齐备之处,却不料,他瞧见的,则是舅甥二人坐于几案前,柳祁傲细心教导,而坤儿,亦是全心于诗赋中,似根本无倦怠之色。
萧据一再过问究竟是因何,他才不得不支支吾吾到:“父皇,是,是太子太傅为我出谋划策,竟是一下下策!”
萧据听罢,自是怒目而视,要其不得有任何欺瞒。依他之言,是华融以为当朝重孝,太子生母过世,当是悲恸至无心学术才好,才会让主上认为其德行颇佳,是为仁君之材。
萧据一时深信不已,因与其那日偶得听闻的言语相差无几,应不会有假才是。
“主上,罪臣知晓太子过几日便要离宫,便前来探视,却见其无心向学,不禁痛心不已,从古论今,与其探讨了多时,太子终是豁然开朗,明晓了为何不该怠学,全心于书卷。罪臣许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然仍旧不得不吐言,许是太子太子别有用心!”
“叔祖父勿要妄议,太傅绝非是那般作想!”
坤儿故作维护华融,让萧据无心中稍偏向听信他言,也因而云嬗言太子遣宫人去往重华殿告知她,萧据未有大疑。
而柳祁傲叹息不止到:“如此师者,乃是误人子弟,更甚者,会葬送了我朝江山。太子是储君,乃国之本,若不堪大用,日后社稷危矣!”
萧据则是背过身,尽是一脸阴沉,柳祁傲泣声不绝,急忙叩首不止:“陛下恕罪,罪臣不该妄议!”
见其额间已是起了红块,萧据才去了大半怒火,命其起身,候于一侧。幸得磕得不算太重,用温热手巾敷了片刻,已是瞧不出一二。
而此时,云嬗如同方才的柳祁傲,跪于其跟前,萧据倒也是显得狠绝,未有让其起身之意。
双腿已是有些发麻,终是见得华融前来,未由得其言一字,萧据已然下令:“将太子太傅捆绑了,其失职之罪朕要作个论处!”
未等其缓过神,华融已是双手后绑,一时不知所措,坤儿与柳祁傲本以为萧据会怒不可赦,即刻将华融定罪,却于此时,横生枝节,有一宦者至跟前,言是边关有八百里急报刚至,许主上即刻往宣室殿拆阅并与朝臣商议对策。
萧据立马说到:“先且将太傅禁足于偏室,待朕先将边关之事处置,再作处置太傅之事!”
步履匆匆,主上已是身影远离,华融余光望去,心底却是免不了几分落寂,换作寻常,此等要事,陛下亦会召自个前去商议,今日,却是不得有所耳闻。
柳祁傲与坤儿却是长时楞于原处,心生疑惑:若非方才主上的大怒都是强装的?如若出自肺腑,又为何恰于此时离开?分明是有意为华融开脱。
坤儿已然面色煞白,而柳祁傲,则是身子站立不稳,幸得几案于近处,他顺势坐下。却是欲哭无泪状,此次怕是在劫难逃。
本是想着让主上对华夫人心生大疑,却不料弄巧成拙,萧据一番试探后,仍是下了旨意让坤儿得以出宫些时日,明言是查访民情,实则是与游玩相差不离。
他等自是忧心云嬗等会借此大好时机,对坤儿有所举动,反让坤儿太子之位不稳。无奈,又思此策,为的是让萧据瞧见太子已是收心于圣贤书中,恳请其收回旨意,自也是容易得多。因而亦能让华氏自此倾覆,何乐不为?
只是算计之时满是喜色,却不料天不遂人愿,主上似是无意要深究此事。
而云嬗,则并未多加理会其二人,而是随于华融其后,至了近旁的一处偏室,云嬗斟了一盏温水,示意其饮下。
华融瞅了一眼,无意双手接过杯盏,却是显得焦躁不安:“夫人,必是主上对我有所误会,我还是成书一封于陛下为好!”
打探了下偏室,却未觅得笔墨,他正有恳求之意,云嬗则是轻叹一声提点到:“兄长,你言要上陈,可知陛下气恼你何事?”
摇首后,是一阵沉寂。
“即是不知,你又上陈何事?”
华融无言以对,只余尴尬。
“陛下未受他人蛊惑将你治罪,兄长已是该感激不尽了。尽可宽心,陛下不会难为你,只是将你召入宫,暂留偏室些许时候而已!”
方才心乱如麻,如今细细想来,云嬗所言不差,若萧据欲治罪,自个怕是早已身陷牢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