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此言是不差,只是?”虽也说不上个缘由,钰池仍是不减忧心,然云嬗淡淡笑了一声:“你可是忘了,再过半月有余,即是乾儿的生辰,本就欲设下家宴,双亲总得于此之前赶来,离长安,也至多不过十余日,你就勿要这般不自安了!”
云嬗的一番劝慰,让钰池稍加宽心,可她却是有些不依不饶到:“姐姐,如此可好?你我前往椒房殿,向中宫探听一二?”
“倒是无妨!只是你勿要倍感失落,相问皇后,她要不故作不知,要不便是言不过小聚而已,你我太过忧心!”
果不出云嬗所料,柳氏之见其二人终是按捺不住前来寻她,眉梢间不禁勾出了一丝笑意,随意回了几语,便将她二人打发出了椒房殿。
三日后,柳氏之则是造访重华殿,似是有密语要相谈,皇后将一干宫人一并遣退,当中自也是囊括钰池。
正当钰池百无聊赖踱步于殿外的石阶上时,却见柳氏之的贴身侍婢往自个的方位而来,临近了,不过几小步,却是不慎崴了脚,疼痛不止。
钰池见自个离得最近,不禁疾步下了石阶至其身侧,关切她可好。
“女官,此些糕点是中宫尤喜的,本当是我亲自奉送,可如今,我连步子都难迈,不知可否求女官代劳!”
见其峨眉紧蹙,还忍不住冽牙,当不是假装,钰池即应下了,也为一探皇后是否有难为夫人。
然当钰池至殿门外时,屋内二人的交谈险令她一个不稳,将糕点落于地上。
传出的分明是中宫的声音:“慕容云嬗,你可知我为何要让华家二老前往叔父的封地?我即是要她二人指证你并非是其所出之女,而是被世人误以为,已经过世数年的前朝公主,如今觊觎帝位的宗亲可不乏,只是摄于主上的威仪,不敢妄加举动。如若旁人知晓你是慕容云嬗,不晓是否会有人蠢蠢欲动呢?”
她连笑几声到:“皇后有今日之尊,皆因夫君是陛下,如若主上帝位不稳,于你又有何益?椒房之主一位,你就当真舍得让于她人?”
“本宫有何舍弃不得?如今,柳氏并未因本宫而仕途颇顺,到还不如令择明主辅之!”
“如此大逆不道之言都敢出口,皇后是不惧我转而告知陛下,主上听闻,可难料会如何处置姐姐!”
“夫人尽可添油加醋的告知,只是本宫不晓,何人能证你所言不虚?我可提点你,指不定那时,你还会背负污蔑之罪!”
“皇后次来,究竟是何意,欲妾如何为之!”
“如过往曾服侍你的婢女柳陌一般,至此音讯难觅,你大可寻个借由出宫一遭,装作是遇事身亡,至此天下之大,任你游走!”
言辞间竟是那般轻巧,氏之则又继续到:“妹妹虽是从未解下过面纱,然如今,刀痕应是消散的差不离了,已妹妹之貌美,再嫁一富庶商者,也可一世衣食无忧!”
嘲讽之意愈甚,中宫恍得又想起一事,说到:“如若你不舍乾儿与孤瀛一双儿女同你受苦,大可留下,本宫必当视如所出,好生教养!”
“皇后,妹妹恕难从命,况你母子一直于正位,又何可不安,又为何非要妾消失匿迹?中宫是以为,只要是妹妹不在了,后、宫之中便会再无宠姬?”
心底暗骂了一声当真是可笑。然氏之才不加理会她不屑一顾的神色,她也从未有过期许云嬗会应下她所言。
中宫渐渐逼近,似是知晓了其心思冷言到:“本宫知晓了,你敢断然拒绝,可是早想过将待你有恩的华家二老除去,如此便是死无对证,你自是不惧本宫了。”
“中宫,今日是怎么了?竟来重华殿胡言乱语,妾可没这般毒辣心思,还是归椒房殿休憩番吧!”
屋外的钰池,虽已是被里边的言语惊吓得不轻,然寻思着氏之许是不稍会儿便会推门而出,她疾步离开,垂首急急回了自个的寝居偏殿。
中宫见华夫人有逐客之意,竟是释然退出,那方才崴脚地侍婢早是侯于车辇旁了。
她将其唤至跟前,询问了番方才之状,然其神色,也已然说明并未有差池。
原是那婢女故作崴足,随即又仿鸟鸣,内室中的氏之听闻,知钰池已是差不离时候立于内室外了,便故意有了那番争执。
中宫暗暗窃喜到:“慕容云嬗,不过数日之间,我便能让华氏与你生了间隙,难再愈合。”
约莫四日后,终是听闻华融提及,双亲已是于归来的途中。又余三日,二老已是回至府中,钰池身为女官,为备乾儿生辰的家宴,繁忙不已,云嬗颇有些不忍,与她提及到:“双亲已是回了长安,你我就此时出宫,前去见过父母?”
钰池则是不假思索地回到:“再过几日便是齐王生辰,那时,与二老一叙也不迟。何况,他门离长安也不过是半月有余,平日里,一月不见不也寻常!”
“你止步啊!”云嬗的话音在其后尾随着,却仍难拦她施礼后疾步离去。
一弯钩月悬于夜空,一旁的繁星却是显得黯淡。云嬗抚琴,乾儿手执短剑,一招一式却是有模有样,而孤瀛,则是乖巧地坐于一侧。
一日的繁忙后,云嬗于钰池的偏殿前侯到了其归来,只见钰池轻揉着双肩,唯有歉意。
“这两日,你也太不知忙中偷闲了,我欲与你多言几句却也是不能。”
“夫人,就且不要怪罪钰池了,钰池是企盼着二皇子生辰的家宴能得不让旁人笑话,才凡事都细细过问,以至无暇。”
“你为事细谨,我自是放心,只是我儿生成的家宴,并无邀朝臣外人等,又岂会叫人笑话了去!”
“虽是无朝臣,可有朝臣夫人,万不可叫她们小瞧了去!”
实言之,皇子生辰的家宴,自是有司仪掌管,本是可一并交予他们,然钰池不肯,求请云嬗向萧据一说,让此事由她为之便是。云嬗执拗不过,也仅是与主上一说,不想萧据倒是一口应下,并言云嬗若是有何所需,但且告知司仪便是。
“我见你是乏了,不愿让我于你屋中小坐会儿?”
钰池此时才恍然发觉,竟是忘了邀夫人入内,而乾儿与孤瀛,识趣地即刻告退嬉戏去了。
“这两日,你神色有异,可是心底有事?”钰池面容僵硬,微微低垂双眸回到:“约莫是太过倦乏了,早知是此,我也绝不逞强了。”
苦涩的一笑,随即赶忙解释道:“夫人,不过是戏言,切莫当真!”
“当真无事?你我姊妹,休要有所隐瞒!”
“夫人多心了!”五字后,钰池别过脸去,心底却是如翻江倒海般:她自是不会告知那日听闻了夫人与皇后的交谈,不安却是一日更甚一日。然她亦信,以云嬗的品性,断不会有取双亲性命的歹念,况那言辞,是出自氏之之口,不过是皇后的妄加揣测。
两日又是飞逝,明日便是乾儿的生辰,钰池一段时日都不曾闲暇过,一切妥当,这一晚,她本是睡得甚是安稳,然至二更后,却是辗转反侧,直至拂晓,微有亮色,她索性起身,抿了口温水,便往重华殿后的秋千架上而去。
漾了些许时候,她寻思着姐姐亦是起得甚早,即缓步而往。
却不过是与内室中的双亲闲谈了须臾,便是有宫人匆忙入内,候不及地赶忙说到:“夫人,大不好了,方才有华府的侍从传信到……”
言至一半,却是戛然而止,云嬗再三催促,她才不得已继续:“夫人与女官的父母昨夜双亡!”
钰池的身子摇摇欲坠,好在双臂紧握住了一架子。
而观之云嬗,摇首不止,厉声到:“好大的胆,竟敢以此事戏弄本宫,你自个一五一十道来,是何企图!”
宫人从未见过夫人这般动怒,只是低声说着:“奴婢怎敢有欺!”
云嬗瞬时面色煞白,踉踉跄跄至榻上,卧躺片刻,而那婢女见势而出。
燕朝亦是重孝,父母亡故,当辞官守孝三载,朝议之前,华融便是匆忙递上了请辞的奏呈,萧据只是先且准了其料理白事,至于辞官一事,再作商榷。
云嬗与钰池二人,几近是相搀着入了华家的府邸,三人择了一静处,钰池已是先且问到:“兄长,怎会生了这等事?若非是二老近些时日身子抱恙?染了重疾?”
华融涕不成声,不得言语,只好摇首,钰池又愤恨到:“父母不是居于华府中吗?府内的守卫就形如虚设吗?竟让谋害之徒得以入内!”
“吾妹,并非如你所想!”
原来,昨日,华融与太子少傅傅氏相谈甚欢,便于傅府中暂居一晚。谁料,二老一反往常,却是出华府居与一酒肆,下人们相劝无益,寻思着当是不会生事,便也未禀明华融。
不成想,第二日清晨,却是有人发觉酒肆中有两人丧命,惊呼之余,酒肆掌事地便急忙告知府衙,府衙命人一查验,才至二人是御史的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