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日未归来,云嬗只觉刘萱对自个的防范不如之前那么甚了。若非是萧据在她跟前,曾对自己颇有好言?
可哪有闲暇容云嬗再作猜想,三人不过说了会话,刘萱便有意打发她们离开了:“卿檐,我知晓你是来寻公主的,陪着我这老妇,倒是你们无趣了,不扰你们自个嬉戏了。”
卿檐似是因被说破了心中所想,不禁低低垂首,稍带愧色。
而云嬗倒是借此别过。
二人并未先去池边小亭,而是至了书房。卿檐一入座,便问到:“公主,依你之见,夫人是不是在生我二人的气?”
云嬗却是笑得欢,并故意不着急着解释,直至见着卿檐小嘴撅起,她才罢休:“你可别误会了。母亲不过是和我们说笑。若非你没听闻她长媳快至长安了?”
刘萱生有二子,长子名萧重,娶了柳黎为妻。只是与萧据不同,萧重并未在长安任职,而是与燕国任封国宰相,一年身在京城的时候并不多。顾,云嬗虽入萧府多时,却是只与萧重见过一两次,如今,要她述其容貌,怕也是难为之事了。
然刘萱对长子的怜爱,并为因他不在跟前,而有减分毫,相反,她到是更时常念叨萧重。
而如今,萧重虽在燕国未随来,可长媳柳黎入长安,依旧让刘萱喜不自禁。
“原是如此。公主也不早说,反叫我惴惴不安,忧心是否是自个做错了事。”
两人嬉戏打闹了一番,直至侍嫣奉上了几小碟果蔬糕点,云嬗的笑意却是有所消散,她以商榷地语气问到:“这几日天公做美,要不,我二人约定,两日后同上临山,一览众山小!”
傅卿檐即刻敛起了喜色。她稍稍别过脸,只为不让云嬗留意她神色的异样。
临山,好是熟悉的两字,却是刺痛着她。她犹然记得,公主与驸马的初次遇面,不就是在那儿吗?若非临山,许她此时已是萧据之妻。
可惜,终是天不怜她的痴情。
“公主怎么忽的想起去临山呢?”
“待在宫中数日,乏闷了,想去透透气。若非,是妹妹不愿吗?”
“不会!我记得临山下有一落脚的酒肆,我就在那儿后着吧,辰时如何?”
“好,就依你的。”
两人提笔开始眷写些诗赋,彼此却都已分神,都在思索着什么。
卿檐自是怪异,云嬗究竟存的何心?她恍然想起在临近齐国的驿馆时,自个曾设计欲让公主受辱。该不会,她想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她并不惧怕,稍加防范,多带些侍从,断然不会生事。
而云嬗则是心底一阵哭意。她的无奈的深意卿檐可明白?既然答应了太后让卿檐入府中,那她岂能不照做。而卿檐与萧据青梅竹马,能结为连理自是好,只是御史之女,为妾,着实让人觉得委屈了。
夜色凝重,云嬗本是做好了迎候柳黎的打算,然柳黎今晚却并未回萧府小居,缘由,是因为此番前来长安,她身旁还随了堂妹柳氏之,第一晚,她准备在叔父家中安寝。
刘萱并未强求,只到:“母亲也不多言什么了。探视你叔父之时,也记得要回转家中一趟。”
“公主,你可是在胡写?”云嬗未想到,自个竟入神到连侍嫣的步伐声都不曾留意到。
“是啊,我只是在胡写而已!”
侍嫣却丝毫不留情面,掩嘴一笑,又指着纸上的字到:“胡言。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驸马长嫂之名!话说,公主也仅在与驸马成婚的喜宴上,见过其一回,怎么忽然如此念叨长嫂。”
“她身在长安了,我念叨下她何时回府,有何不可?”其实,云嬗自个都不知晓为何会重复数遍,眷写着她的名儿。或许,只是觉得听着顺耳。
“对了,你冒冒失失地进来,可是有事?”
“哦,一说笑,奴婢倒是将正事忘了。驸马请公主去池边的小亭?”
云嬗撑大着眼睛,一直盯视着侍嫣,疑心是否是她说错了。
“公主,为何愣着呢?驸马正候着!”
“有半句虚掩,我定要罚地你求饶方止!”
丢下一句威胁的话,云嬗已是离开。而侍嫣却是会心一笑。
她自是明白,太后虽看似对公主甚好,可实则,却是不愿让公主有安心的时日。而驸马,却常为是忧心公主的境地,尤其是从齐国刚至府外公主便被召去见东宫,他可是数日坐立不安。
若驸马真是公主的良人,那么,哪怕不久后便去了黄泉路,她也好向齐王和王后有个交代。
呸,说什么胡话呢!侍嫣即刻觉得自个所想不吉利,她想着一直服侍公主,怎能早早就去了。
云嬗独自一人小跑着至了池边,却见得池面上有一小舟,舟上已是有几盏灯缀着。
她一时愣在了原处,直至有声音从小舟那处传来:“为何不上来?”
云嬗此刻才留意到手中正提着一盏灯,萧据瞧见了她的身影,也不足为奇。
本想以一优雅的姿势一跃入小舟,却不想,一个不稳,险些跌落池中,然后是一副呼喊救命狼狈样。好在,萧据伸手而出,云嬗见情势不妙,死命拽紧了他的衣角。云嬗紧闭双目,过了片刻,才觉察到自个正依着他,甚是亲密。
一阵窃笑入耳畔后,云嬗冷着脸,离开了几步到:“你,是有事找我?”
“是哪个不懂事的婢女说,我有事找你?你我为夫妻时候不短了,谈论谈论诗赋也不为过吧?”
此刻,云嬗的目光撇下了小舟内,里边放置着一短小的几案,几案上,却已是放置着一副画作。
她执起细瞧: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这十字便是画作的题字。
“刚成的画作?好不应景!”
“方才,就我一人,孤字涌上心间,才随性作了一张。如今你亦在舟中了,自是另一幅别样的景致了。”
“是我小瞧你了,不想你也有如此贫嘴,讨好人之时!”
言词间,萧据已是让云嬗依在了他臂膀上,而云嬗也不曾拒绝。
萧据未应声,只是打量着她的发髻,一丝悦色从眼眸中闪过。
“你几乎每日不离的玉簪,为何不现了?”
“一寻常的簪子,不戴了,不也寻常吗?”
云嬗不愿如实吐露,只因不想再生事。而萧据却是有心不遂她的意。
“那簪子是刘幕所赠,你惜之如命才是!”
云嬗惊愕,她可从未提起过簪子的来意。
“别怪异,向侍嫣一打听,不就什么都知晓了。”
好个侍嫣,枉我如此信你,你何时倒戈的我都不知。
“你可别错怪她了,她也是被我逼问的紧,不得不吐露。”
“其实,我尚未弃它,簪子虽不在发髻上,却是随在我身侧。”
云嬗一面说着,一面从袖口取出,紧随地一个举动,却让萧据大为不解。
她毫不吝惜地将其抛入池中。一道取笑,一声噗通,便不见其影。
“为何忽然狠得下这心?”
“过往,我当放下了,否则,往后的时日我只得是郁郁寡欢。你我虽然不算是你情我浓,形影不离,可我已然习惯在你身侧,觉得安心。”
萧据决定一试她所言是否为真,倏地跃身而入池中,整个人都没入了水下。
云嬗声嘶力竭地呼着,那一瞬,她竟是心急如焚,见侍从才匆匆赶来,她顾不得自个不懂水性,亦是翻身而入。
连呛了几口池水,好在萧据反应敏捷,将她拖上了小舟。
躺在小舟上片刻,云嬗终是回过了身,愤愤到:“是我太愚笨,竟忘了你懂水性!”
“方才见你如此急迫入水,我只觉好笑!”
萧据竟还忍不住窃笑,她往其小腿处踢去一脚,不禁质问到:“坦白说来,为什么要捉弄我?你入水就只为笑话我愚笨?”
说到此处,云嬗忍不住哽咽。
而萧据则是怀住她到:“替你寻回簪子。簪子虽寻常,却是刘幕的情意。我怎会与一逝者争风吃醋。”
“可惜簪子未寻到,改日吧!”
“你竟是惹我生气。我既然会将其丢入池中,就绝不会不舍,绝不会再寻它!”
萧据落水,竟也惊动了刘萱,见二人的亲昵举动,她不禁退后了几步,冷声提醒到:“你二人年岁也不晓了,怎还如此不慎?湿身了还不赶紧换衣,是想着染风寒吗?”
两人换了身衣裳,榻上,依旧是两床被褥。
萧据冷不防问了一句:“今日,母亲去见了长嫂归来后,她心绪大好,你知道是为何吗?”
“但且直言,我不愿费神猜。”
“她言,长嫂身怀六甲了,如今,是乘着身子还当方便,才回长安探视亲眷。”
两人几乎同时回转过身对视。
“你,与我提这可是有深意?”
云嬗的面颊瞬时绯红,而萧据却是轻柔,异常温和到:“你我成婚时日不短了,若是再无后,我母亲焉有不怪罪你之理?”
这是她与萧据的第二次的缠绵,第一次,是因被下药,不得不发散,而第二次,却是两人甘心情愿,早些此生只为名义夫妇的约定,早是不作数。
精疲力乏之时,云嬗却又觉得有些悲凉,无需再过多时,萧据便将有妾室,而她许是会受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