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青青没有来陪床,也没有打电话回来,这是自他们救我和葛珍出来送我们住院后开天辟地的头一次!我睡了一觉醒来,看着黑乎乎的窗外,突然就有点怅然:“看样子是嫁出去了,这丫头不会是有了老公,就忘了娘家人和媒人了吧?我和葛珍还没好呢,黄医生也该就这样撂挑子!”
还躺在小床上看书的常凌噗嗤一笑,欺负病人毫无压力:“不是你巴心巴肺的赶走的么?交出去又后悔了?可别吓着小黄了,让人担惊受怕,小心青青找你单挑!”
我顿时郁闷地想砸床:“我可是娘家人!再说了,我还有阿珍!两人打她一个,完败!哼!”
“阿婧?你醒了?”葛珍模模糊糊的声音响起,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迷糊,只是声音里宛若砂纸打磨的粗粝黯哑只让人觉得恐怖,我一时又有些心酸,赶紧笑着看她:“吵醒你了?要不要喝点儿水?”
似乎很早很早一起,她曾有夜里起来喝水的习惯,我为自己突然浮上来的记忆震惊,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葛珍迷糊地应了一声,就摸索着伸胳膊颤颤悠悠往桌上摸,常凌赶紧丢下书跑过去,把晾着温水的杯子抵到她手里。
而葛珍碰触到常凌的手,片刻便清醒了,慌忙到了谢,便侧头喝水,看得我一阵心酸,想想青青和黄医生,再看看葛珍,顿时更觉得自己罪恶:“阿珍,等出院了,你跟我到西安去吧,我家地方够大,平常就我一个人,也挺孤单的。”
葛珍抬头看看我,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地说:“我总得回去照顾爸妈,这么突然失踪,他们该挺担心的,还不知道殷老二会怎么折磨他们……”
“可是,你得罪了殷老二,回去还不得再被他关起来?”我有些急,虽然也担心葛家二老,但是更不忍心葛珍就这样回去自投罗网,“葛伯伯葛伯母还有你哥哥嫂子,你回去才是最危险的,我们想办法给他们传个消息,让他们知道你平安就好啊!我们差点就死了,要不是常凌和青青傻大胆,说不定就被丢在后山喂野狗了,我总不能看着你回去送死吧!”
葛珍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是周身围绕的萧索难过,就让人心疼。常凌拍了拍她的肩膀,低沉着声音说:“阿婧说的不错,我来想办法告诉你父母,你还是跟我们回西安吧。欧家和我父母都在催我们回去结婚,可能这几天就得走,你的伤又没好,行动都不方便,怎么回去!”
葛珍飞快地抬头看了常凌一眼,又低下了头,一闪而逝的殷红眼眶泛着水光,我心里突地就又开始疼,想张嘴继续劝,被常凌制止了,只听他继续劝:“我和阿婧,青青,都住在西安,小黄肯定跟青青一起回去,你过去了什么都不用担心。何况,我和青青都要应付家里,又有个小黄来搅局,短时间恐怕也没办法善了,阿婧一个人,你和她一起,也能相互照应着点儿。”
葛珍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说了声好,几不可闻的声音里,还带着颤音,让本想问问她和殷老二情况的我,不敢吭声了。
一夜沉默。
大概昨晚的谈话影响了睡眠,大半个夜晚都是乱七八糟的噩梦,清晨醒来,就觉得脑子里嗡嗡地响,几乎清醒不过来!吓坏了的葛珍和常凌赶紧呼叫医生,还一个电话召回了正在和青青浓情蜜意的青青。
随后的记忆有点模糊,因为太凌乱了,我只记得噪杂的机器声和呼唤哭喊声,但是脑子里响声太大,耳朵里又热乎乎的,似乎被堵上了,分辨不出来声音。后来才知道,那会儿,我七窍流血,看起来相当惨烈,加上衰老的样子,基本上就像个弥留之际的人。青青和葛珍常凌都吓坏了,黄浩亲自操作各种仪器在我身上招呼,都没什么作用。
眼看着我已经陷入昏迷,随时都可能终止呼吸,黄浩在青青的哭喊声中,拧眉咬牙给我给我注射了一剂他从美国偷偷带回来的药剂。
等我恢复意识,已经是两天后的黄昏,青青和常凌守在我的床前,黄医生正拿着厚厚的检查报告苦思冥想。发现我睁开眼睛,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惊呼出声:“终于醒了!”
在另一张病床上休息的葛珍也激动起来,赶紧费力地撑起身子探头看我。
看着狼狈憔悴的青青葛珍,常凌和黄医生的胡渣,我感动地无以复加,尽力展开一个虚弱的笑:“你们太好了,我怎么舍得去死!”
“你个大混蛋!要吓死我了知道么?以后不许出去乱走了!”青青冲我嚷嚷,双手挥舞着想要揍我,又觉得无处下手只能不甘地放下,眼圈却开始泛红。
“这么粗鲁,小心小黄不要你!”我吃力地扭过脑袋对着黄医生,诚恳地道谢,“谢谢了。”
“没事。”黄医生脸色有些发红,飞快地看了一眼青青,又对着我,肃穆地说,“作为一个医生,我必须严肃地告诉你,你必须随时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能过度消耗体力,不能思虑过度,有什么不适也要随时跟医生交流。你们也要注意,作为病人的家属,更要随时关注病人的情绪和身体,万万不能疏忽大意,太凶险了。”
青青他们都沉默不语,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我急忙替他们申辩:“是我自己不注意,他们已经够细心了!你别怪他们。”
“恩。”黄医生的脸依然很严肃,“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是你的身体状况。王婧,你突发性的七窍流血陷入昏迷,生命气息一度过于微弱,但是所有的检查都发现不了问题,所以,你的病很奇怪!我找了很多方面的理由和推测,又都被自己推翻了,你能不能好好想想,把具体情况告诉我?还有,你被绑架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身体上经历了什么,能不能都考虑告诉我?我必须了解情况,才能对症下药!”
黄医生说得很严肃也很诚恳,我知道他只是真的想医治我救我,但是除了已经说出来的刀伤、失血过多和饥饿过度,蝮蛇的事情,我怎么都不敢也不愿跟他说。我看向葛珍和青青,她俩人都只是沉默地看着我,没有催促没有逼迫,这让我安心了一点。
沉默良久,青青才叹了口气,说:“浩子别催,阿婧还虚弱着呢,再说阿婧不都说过了么!估计有事,也是阿婧昏迷的时候发生的,她又怎么知道!你再睡会儿吧,要吃点儿东西么?”
青青的解围让我感动,恰巧肚子里也察觉到了一点饥饿,我便点了点头,任她拉着黄医生出门,便兀自闭上了眼睛。
“有没有觉得不舒服?”常凌的声音却突然从身边传来,我睁开眼,就看到常凌微蹙的眉头,脸色还算好,眼睛里却透露着担忧。
“没,感觉还好,和之前差不多,就是有点累。”我笑着说,希望能宽慰一下他。转眼又看到葛珍盯着我的眼神,便冲她又笑,“阿珍怎么样?”
“我没事。”葛珍一瞬间有些慌乱,随即便恢复了平静,冲我勉强笑了笑,又换上担心的神色,“你有什么不舒服就告诉我们,千万不要忍着。”
一连串的关注让我感觉到讶异,不由奇怪地问:“发生什么事了?我到底怎么了?你们怎么都这么紧张?”想起自己脸上的疤痕和不可阻止的衰老,我忍不住抽了口气,难道又发生了什么变故?想着想着,便忍不住想抬手去摸摸自己的脸,却发现吃力抬起的手并无变换,让我越发惊讶,“到底怎么了?我不是还是老样子?”
“没……”
“呀?”突然发现手心里的墨蓝色印痕,我才有些惶恐,毕竟状似鸡心的墨蓝色诡异非常,让我不安:“这是什么?”难道是中毒?可是我一天吃吃喝喝的都是他们照顾,怎么会中毒?
常凌和葛珍也被我吓的心惊胆战,葛珍来不及下床,便伸长了脖子凑着探头,常凌则惊疑不定地捧着我皮肤松弛的手:“怎么回事?”伸手蹭了蹭,墨蓝色的痕迹岿然不动,显然是皮肤下的肉里透出来的色泽,常凌也有些慌了:“葛珍你看着,我去叫医生!”说罢,便迅速冲出了屋子。
“阿珍,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纵然知道死亡将至命不久矣,但并不意味着我不恐慌突如其来的诡异事件,何况,这样乱七八糟的事情到底会带来什么,谁都不能确定,说不定,会让人生不如死!
一时间,我心里有些惶恐,这样默不作声就杀人控人于无形的,只让我想到蛊毒之术,而提到蛊毒,我便不得不想起殷老二。毕竟澄江市离苗族聚集地并不算很远,殷老二他们谋划那么多年,说不定在澄江也有人,我们到底是从他们手里逃出来的,即便不再有用,也刹了他们的面子,何况蝮蛇的封印并没有完全解开。
而这些都让我胆寒,亏得我们竟然觉得在光明正大、人多的地方,他们不敢放肆,从而忽略防范!要知道,研究苗毒的,不可能不会一些蛊术毒术,心底,也不可能那么纯良!我们还敢这么大意的在这里悠闲住院,简直是找死!
我简直想撞死自己,我自己死了也就罢了,偏偏还拖累青青他们,这如何不让我羞愤绝望!不知道这里目前究竟是什么状况,但是无论如何,似乎都应该趁现在没事先撤走才行。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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