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大梦归宁-下

“你说，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呢？身上明明没什么伤口么，怎么就是不见醒呢？你看人家葛珍，明明胳膊腿都断了，也没见像你这样一直睡啊！明明黄医生说你身体都已经好了！”
“葛珍好多啦，腿恢复的很好，胳膊也在接上了，医生说，好好养着，要恢复就没太大问题，怎么说，她的身体底子也不错，毕竟是劳动锻炼出来的，现在，都能天天出去晒几次太阳呢！”
“你肯定不知道你现在有多白，哎，真嫉妒，本教主耗巨资砸下美容品来伺候自个儿的脸，都比不上你，你可好，睡觉都能睡着么好！可惜这疤挡了，不然多招人啊！黄医生说啦，等你身体养好了，可以考虑手术除疤哦，等除干净了，保准还是大美女一枚，唉，别逼我还美就行啦……”
“今天要化疗哦，黄医生说你总算能化疗了，你说你个混蛋，癌症啊干嘛不告诉我？总是自己偷偷摸摸的，我就这么不可信么？”
“常凌一会儿就过来看你啦，高兴不？我是不是得回避一下？哎，好吧，我得帮着老姐妹去跟自己的男人独处，好伤心的说，王婧你个大混蛋，又欠我人情了，可得好好记上一笔！好吧，你俩说说话，我去问问黄医生。”
“混蛋你欠我的越来越多啦，再不醒来就还不完啦……”
……
朦朦胧胧中，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一直在飞饶，絮絮叨叨的回响在耳际，带着阳光温热的气息和清冽的花香，让在黑暗冰冷中呆久了的我十分向往和嫉妒，但是眼皮实在太沉了，沉重的黑暗，几乎让我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否已经瞎掉了，而周围浓重的冷冽也迟迟不肯散去，我甚至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被冻成薯条了，咬一口嘎嘣脆，而且，似乎摆放的不好，也会导致我的骨头破碎一般，但是我却无法挣扎无法开口，感受着愈发焦躁的心情，我到底是没办法让自己脱离这宛如地狱的黑暗。
不过，能梦到蝮蛇封印的真相，让我有点欣喜，毕竟，并不是我之前以为的“葛珍一味付出”的事实，让我感觉到安慰。当然，这也并不能掩盖葛珍为我所伤的事实，我庆幸自己曾经有能力保护她，尽管那也是血脉所带来的不可逆转的必然趋势。
其实我并不能确定，这个如此诡异的梦境究竟是否就是我所认为的前世，但是梦境的连贯逼真，却逼得我不得不去相信这其中是否会有什么冥冥注定，毕竟，作为一个喜欢看和写“胡编乱造”的故事的老女人，我对“鬼怪神力”的存在，坚信不疑。
所以，好吧，在“听到”大家都好的时候，我就慢慢放心了。不过，不知道青青说的，常凌是“她男人”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呢？不是算不上喜欢么？我有些疑惑，又有些欣慰，说到底，我依然觉得常凌是个很好很优秀的人，青青最终看上他，也无可厚非。说不定，就是在欧伯伯伯母的撺掇下，青青已经与他订了婚约呢！
也因为对大家伙儿的放心，这黑暗，便不再是让人恐慌的所在，尽管依然冰冷，却也算提供了一个相对安静的沉睡环境。我总是觉得累，似乎在老家山上被绑架时，积累的疲劳都在此时爆发了出来，搞得我总是时睡时醒，连那个清明温暖的声音，都听得时断时续。
“今天太阳可好了，你不知道外面的花开的多好！你就使劲儿睡吧，再睡下去，就把月季的花期也睡过去啦。你之前还夸月季开的时间最长来着！对了，菊花不是秋天开的么？怎么外面花圃里的还只是打着骨朵儿不肯开啊？哎，这年头啊，什么都乱啦，别说什么吃的喝的，连土里都有催生剂啊抑制剂啊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说还有什么能入口啊？估计再过几十年，吃什么都跟吃你做的‘猪食’一个样儿啦！说起来，你再不醒，搞不好也能突变一把，天天挂这么多药水和营养剂，你也能扛得住！桂花也快开了，你不是特别喜欢桂花糕来着，再不醒，我妈今年钦做的桂花糕可就没你的份儿了，话说我家院子里那几株桂花树每年都开得特别好来着……”
似乎今天的精神好了一些，青青的唠叨也不再是时断时续，虽然还有些飘渺，却真真实实的连成了一段话，让我激动不已。连续的激动冲击下来，我竟然睁开了酸涩的眼皮！所以在泪眼朦胧的苦难中，我听到了青青教主几乎穿透城墙的尖叫：“醒了？阿婧你醒了！医生！医生……”
温润的触觉在脸上蔓延，轻柔的纸巾被送过来，拭去了我脸上被刺激出来的的泪花，才终于有光线和色彩映入我的眼脸，而最先冲进脑子的，则是常凌那张冲击大众心理的容颜，尤其是那张脸上微微透露出来的温柔，让我惊得几乎要叫起来：这是常凌啊？！
“醒了？感觉怎么样？”性感的声音里没有了那份清冷，反而多了几丝温润如玉的感觉，让我受宠若惊，想要开口，才发现嗓子里干涩的无法出声。恰逢青青带着医生冲进门来，缓解了几分尴尬。
“医生，阿婧怎么样？”青青的声音里带着不可抑制的颤抖和激动，让我感动。
“没什么大问题。”医生前前后后的忙碌了一阵，对青青的迫切和紧逼微微有些无奈，高挑的身材略尾偏瘦，扶着眼镜笑得很纯粹，白皙清俊的脸庞显得极其和善，“病人只是虚弱，好好补充营养，适当锻炼，就能慢慢恢复了，不要担心。”
青青微笑着低头看我，“阿婧，好点儿了没？哪里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废了半天劲儿，总算张开了口：“水！”嗓音沙哑的让人不忍听闻。
青青急忙拿起水杯兌出温水，抬起我的头喂我河水，眼睛里慢慢都是心疼，看得我心里一阵阵发紧：“没事了，放心吧，葛珍都康复差不多了，等会儿我叫她来看你！”
“嗯。”在她放下我的时候，我微微撇头，愣是没看到自己的头发，细细感触了一下脑袋，竟然发觉自己的头皮紧紧挨着枕头，微凉的触觉让我心惊，“青青，我的头发……”
“嘿嘿！”青青不好意思地笑，虽然眼底还带着勉强和忧虑，“化疗会脱头发，缠的枕头被我里都是，太难清理了，我就自作主张给你剃掉了，可别怨我啊！你病了都不肯告诉我，你不知道我知道的时候多生气呢！真是，太不够意思了，我有什么事情可都会告诉你……”
“青青！”一边的常凌突然厉声喝住了青青肆无忌惮的言论，“让阿婧歇会儿，她刚醒来，肯定累得很。”
看着撇嘴的青青，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到了一丝诡异，为这两个人之间的奇怪气场。常凌坐在对面的空病床上，脸色很是阴沉，放佛之前看到的温柔，甚至聚会时他标准的微笑都是幻觉，让我甚至有些恍惚。一时之间，我竟然忘记了追问我现在是否依然在缓慢衰老，毕竟头发没有了，虚弱无力的身体也可能仅仅是病痛所带来的影响，让我无法估计自己的情况。不过他们的关心，让我感动，纵然我不会因为青青所说的事实难过。
“这是什么地方？”我吃力的扭头，看另一边脸色有些难看的青青。声音因为身体有些虚弱气喘，但是也没有了刚才的沙哑。
青青立马对我微笑，说：“是澄江市人民医院，黄医生在美国留学过的，医术非常好，有他在你放心！”原来他就是黄医生？我记得，在黑暗中时，青青似乎经常提到他，比提到常凌的次数都多。
“谢谢黄医生了！”我抬眼看着脸上微微羞赧出红晕的儒雅医生，突然发觉自己在沉睡中，错过了很多东西，虽然我不喜欢交际，也讨厌被注目，但是青青的八卦，我很乐意扒，“你们……是不是认识？”
青青飞快地瞥了黄医生一眼，眼底的笑多了几份欢喜：“嗯，算是老同学吧，人高中毕业就跑美国去了，前段时间回来才联系上。研究了好些年资本主义国家的医术，貌似学的还不错，要不然我也不放心把你交给他！”
我也忍不住乐，尽管虚弱和微微的疼痛让我无力：“瞅你这样子，你不会还暗恋人家吧？”
“怎么可能！”青青飞快移开了眼神，却仍然撇着嘴角嚣张肆意，但是让人无法忽略她耳朵边的红晕。黄医生也有些惊愕，原本白皙的脸越发红的像要滴血，踉踉跄跄地丢下一句“我……我该查房了”，便仓促地往外走。我似乎看到他开门时，左脚被右脚绊了一下，便忍不住乐，瞅着青青笑个不停。
大概是笑的太“碜人”，青青也受不住了，有些急促地站起身来，说：“葛珍怎么还没回来？别是摔着了，我去找找她，常凌你照顾一下阿婧！”说罢，便逃命般地离开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