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心如死灰

那是个无比阴暗的天，笼罩着这个小城市，没有了色彩。仿佛要塌下来一样。天气又是闷热无比，我可怜的外婆哭晕了一程又一程。经历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劫难，她已经老的不成样子。
而我，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连一滴泪水也没有。
虽然我很想哭，很想哭。
葬礼很简单，简单到只有我，外公两人为我妈妈送行。她就葬在我们村的后山，这里虽人烟稀少，不过青山环绕，非常幽静，没有人会来打扰她。
她的世界，终于安静了。
我一直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我妈会绝望到自寻短见。明明她答应过我，会撑到我上大学的那一天，明明她答应过我，会好好的和我相处，幸福的走完最后一程。她更是天天晚上要我抱着她，虽然疼痛难忍，却是非常自然的告诉我：她真的很幸福。我也是明明看到她脸上的笑容，不是假的，而是有多么的珍惜与真诚。
又或者，她所做的，所说的一切，都是在骗我的吗？
我想告诉她，我真恨她，连离去都要故意支开我，都那么随便的把那瓶农药喝了。她到头来，还是不会考虑过我的感受。
她就这么一句话不留，永远的抛下了我。
我真的，真的恨她。
我决定把房子卖了，离开这里，永远的离开。
自从那晚她离去之后，我就没有再进过这个房间。我只是没有勇气。我怎么也忘记不了，最后看她的那个惨样，有多么的恐怖，多么的诡异。
你这个女人，你那么爱漂亮，为什么会选择服毒自杀，你知不知道，你有多么的难看，你要死，你告诉我，我陪你不就好了。是谁口口声声的说会一直陪着我，一直照顾我，做饭给我吃，再也不离开我的。
你这个坏女人，连这么点痛都坚持不了吗？你要是痛，你就告诉我，我给你揉就是，要么我带你去看医生。
你这个坏女人，连这么难喝的中药都可以喝的这么开心，怎么就不敢同我一起面对病魔了。我真恨你。
以前，你要离开我去外地，从不告诉我，就是回来，也不说声，如今又走了，你到时候回来，我一定不会理你。对，我不理你了。不理你了。我知道，就算我不理她，她也不会来了，永远的不会了。
我心里难过的不行，可就是哭不出来。我倒是想哭，想给她哭上最后一程，却也做不到。
我轻轻的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再次进来的时候，已经人去房空。
我开始收拾东西，我才发现，她的东西不是很多，连衣服，也才每个季度两套而已。
我翻开床头柜，只有一本薄薄的笔记本，没有任何东西。
笔记本？怎么会有笔记本呢？
我想知道什么，却又不敢知道。
最终，我咬咬牙，还是打开了。
里面没写什么，翻到中间时，才看到有一封没有写完的信。是她写的，字迹娟秀清雅，非常的工整清楚。
是写给我的。
她说，妮儿，妈妈对不起你，因为有妈妈的存在，你一路不顺，受尽了别人的冷眼碎语，有这样的妈妈，一定非常苦恼吧。妈妈知道你多么喜欢陈骁，那次你们分手，你发了高烧，口中一直喊着他的名字。我也知道，我不在的时候，他时常照顾着你。可是今天晚上，陈骁的妈妈这么中伤你，要是你和陈骁再有可能复合，那么你和他的将来，也一定会因为我，而各种不利的。就算你和陈骁不可能了，但也会因为我的存在，你和小梓也是难逃阻挠，他的妈妈也会和陈骁妈妈那样，处处为难你。虽然妈妈很喜欢小梓，甚至把你托付给他，可是如今看来，也真的是不行了……妈妈好怕，好怕我的妮儿再受到伤害……
我不能再害你了，你没有了我这个妈妈，将来就算是孤儿，也比有我这个妈妈要强，以后你再交男朋友，更或者结婚。也会顺利很多。只是妈妈再也看不到我的妮儿出嫁了，再也看不到我的妮儿漂亮的小酒窝了，再也听不到我的妮儿叫我妈妈了，次数好少，我好不满足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得离开你，这样，你才会过得更好。妮儿，妈妈真的爱你。。。。。
妈妈一直想告诉你，你其实是有爸爸的，他就是……
她没有再接着写下去，她最后那几句话，写的非常的歪歪扭扭，估计是疼痛难忍，没法写了，她也是最终都没有告诉我，我的爸爸是谁。
可是，现在还重要吗？
我也是终于明白，我妈为什么一夜之间就有了绝望寻死的念头。
她竟然认为，我和陈骁的分手，是因为她。
她竟然还能天真的认为，我和陈骁还有可能复合？
她竟然想把我托付给张梓，可又看到如此的形式，于是才萌生了轻生的念头。没有张梓，没有陈骁，难道我就不能活了吗？她不知道她就是被所谓的“爱情”给害成这样的吗？她怎么可以这么傻，这么傻，真是傻得可以。
她把一切的错误都归根到了她自己的身上。
妈，你何罪之有啊？
我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撕裂的大声叫道。
可是，再也唤不回我那屈死的妈妈了。
她这一辈子，有给自己活过吗？
一步错，真是步步错……
我和陈骁那再也燃不起来的爱情，和所托无望的张梓，竟然成了剪断她那根渺小脆弱的希望之绳的毒刃。
妈，我真的不在意别人说我们母女什么，我们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还在意别人说什么嘛？再说，我和陈骁的分手又不是因为你，他妈妈说什么，我也不稀罕，更不会在意，你怎么会如此的脆弱呢？
你可知道，我并没有因为你是做什么，而讨厌你，而恨过你。
妈，我想你，我真的好想你。。。。。对不起，对不起……都丢我那该死的爱情。。。。。
我狠狠的抓着这份未写完的信，它可怜的被我抓得破破皱皱的。我的泪水流不出来，憋得万分难受，只好咬着嘴唇，死死的咬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充斥了我的味觉，让我恶心的想吐。
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得我终于回过了神。
我犹如半梦半醒，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来敲我家的门？
我想爬起来开门，可是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我的嘴唇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刺痛，我一摸，手上全是血，原来，嘴唇被我自己咬得破碎不堪，痛得不行。我只是想让自己痛得哭出来，如果能哭得出来，我便好受一点，可惜这么痛，也无法让我哭出来。
敲门声一直不停，我再次挣扎的爬起来，晃晃荡荡的走出卧室。
我恍惚的开了门，一看来人，竟然是张梓，他好狼狈，头发乱糟糟的，满脸通红，冒着汗珠，气喘的不行。
“妮儿。。。。。。”他看到我血肉模糊的嘴唇，以及毫无血色的脸庞时，吓在那里不知所措。
“张梓，是你吗？”我有气无力的问了一句。
“是啊，妮儿，我来了，这几天发生了一点事情，所以来晚了，妮儿，我来了我来了。。。。。”
张梓的温柔的话语，就像一块甜腻醉人的蛋糕，让如此“饥饿”的我像匹饿狼似得，猛地扑入他的怀中，此时，我憋了好几天的所有泪水，伴随着我心中那无法言喻的所有痛楚，所有委屈，所有害怕，所有无助，一并轰然泻下。
我忘记了这么去停止，我也不想去停止，我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我就像一个迷了路的小女孩，我就像一头毫无头绪到处乱撞的小羊羔，在确定是张梓的那一刹那，我终于不必再伪装，不必再彷徨，我的张梓，此时此刻，我真的就只有向他倾诉了，向他讨糖吃了。
“不要离开我，千万不要离开我。。。。。”我一边哭着，一边重重的说着。
“我不会离开你，妮儿，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别怕。。。。。。”
良久，我们才放开，可是我们依旧面紧贴着面，身体紧紧的靠着，没有分开，他摸着我嘴唇上的血迹，无比心疼的说道。
“千万不要离开我，我好孤独，好害怕，好无助。。。。。。”
我继续呢喃道。
“嗯，我不会的，不会的，妮儿，我们先进去。”
他扶着我坐到了沙发上，我刚一坐下，他就起身想走开，我连忙也跟着起来，我怕，我怕一个人呆在这里。
“妮儿，你先坐下，我去拿毛巾给你擦嘴。”可是我还是拉着他不肯放，我真怕一放手，他就像我妈一样，瞬间不见了。
“不要离开我。。。。。。”
“好，我们一起去卫生间。”
然后，他就牵着我的手来到卫生间，轻轻的帮我擦脸，擦嘴唇，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惨白的脸色真有点吓人。
我才19岁，我却觉得自己好老好老了。
“阿姨呢？她睡了吗？”张梓洗着毛巾，突然地问了这么一句。让我发颤地抖了一下。
“我妈。。。。。她，睡着了，永远，永远地不会醒过来了。”我幽幽地说着，非常的平静。
“。。。。。。”张梓本来拧着毛巾的手，突然的拧不动了，他慢慢的转过身，看着我，难以言喻的表情。
“妮儿。。。。。。”
“张梓，小葵也走了，我妈也走了，只有我一个人了。。。。。。”
“这，这，这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我才没来几天。。。。。。”张梓摇着头，眼神迷离的看着我，他怎么能相信，我妈就这么走了呢？
“她走得很突然，她一向都是这样，不会考虑我喜不喜欢，我能不能承受。。。。。”
“妮儿，别难过，不要怕，有我，有我。。。。。。”张梓又抱住了我，这次是他紧紧的抱着我，以至于我才没有倒下去。我发现我的腿开始发软了，我真怕自己站不住。
“怎么会这么突然？其实我已经知道阿姨生什么病了，只是怎么，怎么那么快呢？妮儿，那现在怎么样了，你，你带我去看看阿姨，去看看她。。。。。。。”
这个时候，我的泪水根本停不下来，我无法说话。我只是发软的靠在张梓的怀中，突然的，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真得好累，好累，张梓，就让我躺在你的怀中，睡一会儿吧。
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我这是睡了多久，总之我竟然没有做噩梦，睡到自然醒。
“妮儿，你醒了？”我抬起眼皮一看，一张俊俏的脸，此时正无比爱怜的看着我。正是张梓。
“张梓……你还在？昨晚，昨晚是你来了吗？”我不想起身，我顿然觉得躺着真舒服。
“小迷糊，当然是我啦。你好能睡，现在都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张梓尽量表现的很轻松，只是他红肿的双眼告诉我，昨晚的他睡得并不安稳。难道，他又是守着我，守了一夜么？
“谢谢你，我好多了……”
“妮儿，我不会离开你的，你还有我，知道吗？”说完，他就动情的抱住了我，他虽然说过多次这样的话，可却是最让我动情的一次，让我不再拒绝，我只是稍稍的迟疑了一下，便马上环手抱住了他，因为我发现，抱住他，我就不会冷。我可真怕冷，虽然现在是太阳高照的正午。
然后，我躺在他的怀中，又睡了一个满足的回笼觉。
晚上，他带我回到他家，和张叔叔一起吃了饭。
他们两个怕我伤心，尽量表现的很自然，非常热情的为我夹菜，不聊一句关于从前的事情。我非常的感谢。
晚上他和我一起回家，并坚持留在我家陪我。
我像个三岁小孩子，黏着张梓，他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躺在床上，我紧紧的抱着他，才觉得有点安全，他给我讲了好多笑话，都是他笑我不笑，不过他那个笑也非常的牵强。
“张梓，没关系，你只要陪着我就好了，你陪着我，我就不怕了……”我趴在他的胸口上，说道。
“好，我陪你到老……”他说完，又抱紧了我。
大夏天的，我们两个人抱在一块，也不觉得闷热，只是觉得非常的温暖。
他陪了我足足三天。
虽然才三天，却令我如获重生。
我，真的好多了。起码不会再想要黏着他，本来总是怕这怕那的。
今天就是我妈的头七了。
张梓说去菜市场买点什么菜，他要烧饭给我妈吃。外面太热，叫我不要跟去了。我现在很听他的话，他说什么，我就照做。
可惜那天，我要是跟着他去就好了。
他出去不久，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我还以为是张梓，心想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可是当我打开门看时，却不是张梓，原来是任菲菲。对于她的到来，我非常的意外。可是我转念一想，莫非她是来找张梓的？
“菲菲，怎么是你？”我问她，却不好让她进门。
“张梓在吗？”她往日都会甜甜的叫我“妮儿姐姐”的，可今天，却没有叫。而是冷冷的问我。
“他……他不在……”张梓确实不在。
“哼，真的吗？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呢？”任菲菲今天一改往日的乖巧可爱，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让我很不习惯。
“家里脏，下次再进吧。”
“是藏了人了吧……”她推开我，直接闯了进来。这里找找，那里找找，她马上要进我妈的房间时，我连忙拦住了她。
“这屋你别进了，我老实告诉你，张梓他出去了，过会儿就回来。”
“我就说嘛，他怎么可能不在你这里。陈妮儿，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任菲菲今天还真是要和我翻脸了。
“我没有装……”
“真有你的，你口口声声说不会和他在一起，可是呢？暗地里，却老是勾引他。为了甩开我，你还让蓝思那个死同性恋来追我，陈妮儿，你恶不恶心啊？你怎么这么卑鄙？亏我以前还当你是好姐姐呢！”
任菲菲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不过，我确实老是说话不算数，我确实说过不会和张梓在一起，可是我还是留他在我家陪了我三天，对啊，我怎么能这样，我真该好好清醒清醒了。
“菲菲，对不起……我……”
“别装的那么可怜，陈妮儿，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是学生会的，我高三有学姐，你的光荣事迹，我也略知一二，听说，你曾经跟社会上的人混在一起，好像还搞出了什么人命，你难道都忘记了吗？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你配得到张梓的喜欢吗？你是不是也想让张梓出人命呢？”
任菲菲已经变得让我非常的陌生，她的话就像一把冰冷的利刃，句句刺痛我已经破碎不堪的内心，让我埋藏在最深处的痛苦记忆，一瞬间，就全部蹦了出来，在我脑海中不停地飞旋，飞得我有些站不住。
“我知道，张梓不会相信你以前怎么样，因为他已经被你的假面具给迷住了，我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可是，陈妮儿，我求你放过张梓，你不知道，他跟他妈妈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为了你，他妈妈都生病住院了，可是他都不去照顾他妈妈，跑到你这里来。你若是真喜欢他，你就不该捆住他，让他做个不孝子。”
“什么？他妈妈生病了？怎么会这样？”我听了，怔了一下。
“说了还不是为了你？我去找他的时候，亲眼看到他和他妈妈在那里吵架，为的就是你……你就是一个坏女孩。让好端端的张梓变成这个样子。”
听了任菲菲的话，我无力的站不住，连忙坐到了沙发上。
怎么会，他们怎么会还没有和好？难道张梓在骗我吗？
都是我，都是我……让张梓如此的为难。
“我会和他说清楚的，我会……”
“得了吧，你说这种话都说了多少次了，可结果，张梓哪一次能够死心？你要真想证明你是真心的，你就做点狠的。”
“你要我怎么做？”
“妮儿姐姐，你还装什么纯呢？还记得上次我们四人一起去开房间的事吗？你和你的男朋友开着门做，爱，我可是都听到了呢！那个时候的你，要是被张梓看到，该多好啊。”
任菲菲的话，让我浑身打了一个寒颤。什么，那次的事情，她怎么听到了？她不是走了吗？不是应该张梓听到吗？
“怎么是你？”我面色惨白的问她。
“张梓本来叫我回家了，可是那时候我已经喜欢上他了，于是我又回来了，可结果，却看不到他，倒是让我听到了让人恶心的声音。”
原来如此，张梓一定是看到我回房间了，然后不忍再待下去，便生气的走了，我以为他会在，结果阴差阳错，让任菲菲听到了。
“那么，你什么意思呢？”我舒了一口气，既然任菲菲已经和我撕破脸皮，我又何必再把她当做妹妹呢？我斜着眼睛，问她。
“你这么Sao，不介意再Sao一次吧！”任菲菲突然的笑了，笑的非常的阴狠。她，再也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了。人，原来真的可以变得这么快。
“我懂了。今天晚上，我就让他永远死心。”
“那我就等着看好戏了。”任菲菲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我，便轻盈的走了。
晚上，我去了“忘了”酒吧。
我随便的找了一个男人。
我无心去看他长什么样子，我只知道，他想占我便宜。
我没有让自己喝得烂醉，只是做戏而已，当然我也得让自己演得逼真一点。这个男人还有几个朋友在，我就坐在他和他朋友中间，暧昧的和他们喝着酒。一切已经就位，就差可怜的张梓了。
我开了机，张梓的电话就打来了。
“妮儿，你在哪里啊，我找了你一个下午。”电话里头的他，估计应该是要找疯了。
“我在酒吧……”我缓缓的说道。
“你怎么去酒吧了？今天阿姨头七啊。你疯了吗？我马上过来。”他没等我说话，就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我听到他那句“今天阿姨头七啊”这句话时，我甚至已经异常清醒，我在做什么？我干嘛这样？我疯了吗？我真的是疯了吗？任菲菲的一番话，就可以让我这样吗？
可是，我不这样做？我怎么摆脱张梓？
可是，我是真的想摆脱张梓吗？
可是，张梓变成这样，还不是为了我？
就连我妈这么含屈而死，都是为了我这样的狗屁爱情。我还能继续这样下去吗？
罢了罢了。我不是已经决定离开这里，忘记这里的一切吗？
念断了，情也就没了。
从此我就真的洒脱了。
其实，我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已经看到，张梓急冲冲的跑来了。
他在找我，可我没有叫他，我只是坐到了那个男人的腿上，和他接吻，用身体紧紧的贴着他，他的双手不安分的在我身上游走着，我却开心的大声叫着。张梓，张梓，你看到我了吗？你看到如此肮脏不堪的我了吗？
“妮儿！！！”他终于找到了我。并且大声的叫了出来。惹得一帮人都停下动作看他。
花花绿绿的灯光一直在他的脸上旋转着，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不忍看他，我好难过，可我却不理他，一直亲着那个男人。
张梓冲了上来，想抓着我起来，却被那个男人的朋友给拉住了。
“陈妮儿，你疯了，你在做什么？在做什么？”他被几个男人按在那里，动弹不得。他只能疯狂的大叫着。他的声音瞬间被叫得都撕裂了。
“我做什么你不是看到了吗？我就是这样，张梓，你走吧，别妨碍我开心。”说完，我又紧紧的靠在了那个男人的胸前。
“陈妮儿，我不明白，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今天上午都还好好的，你怎么就……”
“你还不明白？我最后告诉你，我他，妈，的就是想玩玩你，想吊着你，谁知道你这么傻，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一条哈巴狗而已。我玩够了，自然就不要了。”
我的话，惹得周围的人一阵轰笑。
“那天晚上，是谁哭着喊着叫我不要离开你？陈妮儿，你受刺激了是不是？今天是你妈妈头七，头七，你知不知道，乖。你跟我回家，跟我回家好不好？”张梓一边放慢语气说道，一边在那里使劲的挣扎。
“哈哈，谁头七？谁啊？我妈早就死了好不好？死哪里我都不知道了。来，老公，我们不要理他，继续喝酒嘛。”我端起酒杯，然后一饮而尽，还大笑了几声之后，又当着他的面，使劲的和那个男的接吻。
我用余光看到，张梓本来使劲挣脱的身体，渐渐的，渐渐的没了挣扎。呆在那里，就像死了一样。
“陈妮儿，你真的让我好失望，我一直都不承认你是个坏女孩，我一直认为你永远都是最初那个勇敢率真，可爱善良的小妮儿。现在，你却是这副样子，真让我看不起你，你就是一个十足的小，表子。”
呵呵，张梓，他终于骂我了，我好开心，他骂我，是一个十足的小表子。
呵呵，小表子，小表子。
“草，你，妈的，还在这儿废话，想死直说。”那个男人一听就火来了，一拍桌子，他的几个朋友就想动手打张梓。我心想可怎么办？
这时说来也巧，任菲菲带着几个人找过来了。
“小梓，你怎么在这儿？快，跟我回家。”任菲菲故意这么说道。然后又赔着笑脸，对这帮人说：“几位大哥，真是对不起啊，今晚我请客呦！我男朋友喝醉了，请介谅哦。”
“呦，有这么漂亮的小妹妹求情，我可得给面子不是。”
“下次陪哥哥喝酒哦。”任菲菲说完便拉了拉张梓，而张梓已经没了知觉，最后看也没有看我，耷拉着头，没有声息的走了。那背影，说不出的落寞与绝望。
这？不就是我想要的结果吗？
后来，我借故去了洗手间，疯似得逃回了家中。
一回到家，就看到饭桌上已经烧好了满满的着实丰盛的菜肴。我不由得泪流满面。张梓，亲爱的张梓，真的是要说再见了。你没有我，一定会过得更好，但愿你还能记得我们的约定，跟你妈妈一定要和好，也一定要走好你的阳关大道，我会永远的记得你，那个我永远都忘不掉的白衣少年。
我想告诉你，其实我难过的要命，我舍不得你，张梓，我好舍不得你……如今，真的，我连一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了。
张梓，不想和你说再见，却已经不能再见了。
窗外突然的刮起了风，夏天的夜晚即将离去，外面，电闪雷鸣得非常厉害，似乎以后都不会下雷阵雨，今晚就要下个够似得。我非常的害怕，却想到，都说头七当天，死者的魂魄会再次回到家中，看望家人最后一眼。
我望了望四周，冷清的有些不正常，风吹的窗户，咯咯直响。我定了定神，妈，是你回来了吗？
你看到我这般模样，是否非常的失望？
妈，我和你一样，始终坚强不起来。
今晚，我成了张梓心中的小表子，我推开了他，也让自己彻底的心如死灰。
妈，我一直不承认我自己还喜欢他。其实我是真的非常的难过。
妈，没人陪我说话，没人可怜我的处境，没人会想到，在这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我是如此的落魄不堪，我想着一切从前的那些美好。
我想起了陈骁一句又一句甜蜜的情话，我想起了张梓一个又一个坚定的眼神，我想起了我妈最后那几天里，幸福安稳的笑容。我也想起了，我的小葵，那可爱胖嘟嘟的乖模样。如今，全部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白色泡沫，轻轻一触，便全部无情的消失了。
原来，幸福是如此的不堪一击，而痛苦，又是如此的顽固不化。
我就这么抱着自己，蜷缩在墙角，度过了这个特殊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