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我该怎么落笔

第八十五章
——五年后——
又是一年盛夏，繁花似锦，夏风如歌。有什么东西已经悄悄地变了，又有什么东西还在苦苦坚持。
“哎呀，小净，别扯我耳朵，疼呀！”是什么样的一个男子正在海棠满地的庭院里到处乱跑，而他的脖子正骑着一个五岁光景的小女孩子，女孩子被逗得咯咯直笑，只是那双捏着男子耳朵的手握得更紧了，当然，她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有点紧张。
两个人在庭院里跑遍了每个角落，却还没有停下来的打算，旁边一个江湖打扮的女子眉眼弯弯，笑声爽朗，她还给小女孩子支着招，反正是怎么好玩怎么来，“小净，别捏他耳朵了，抓头发吧，头发稳一点。”
闻言男子立即变了脸色，“你不要在添油加醋了，诶哟，小净，你可别听她的。”他叫得再怎么悲惨也于事无补，小女孩已经十分听话地把手从耳朵转到了头发上，男子乌黑的发被她抓在手中，很快就乱七八糟了，看起来倒是真的很好笑。
旁边的女子笑得更加舒坦了，她笑了一会，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肚子，手慢慢抚上去，心中也回荡了许多的温情。
“小公主，小公主。”有宫女从门口进来，定睛一看，原来是红玉，她口中叫的人正是阮明月的女儿，风羽国的小公主，留仙公主小净。
红玉进来，给男子和女子都请了安，“见过离王爷，见过尹姑娘。”
尹熙水拉她起来，笑容依旧灿烂，“怎么，明月要找小净？”
“不是。”红玉摇摇头，“主子找的是离王爷和尹姑娘。”
“找我们？”尹熙水不解地睁大眼睛，同时喊了狐离和小公主停下来。
红玉拉过小公主的手，“对，主子要找的就是你们，走吧。”说完，她抬脚往外面走，小公主却一动不动，红玉疑惑地看她，“小公主？”
小公主歪着头道，“玉姨，我不想去娘亲那里。”
“为什么？”红玉问，可是小公主已经挣脱了她的手，自己跑了出去。“小公主！”红玉想追上去，尹熙水拦住了她，“就让她去吧，只要她在这个宫里，就不会丢了的。明月不是找我们有事吗？走吧。”
“嗯。”红玉点头，心里却有些担心。她担心的不是小公主的下落，而是她跟阮明月母女之间的关系。明明是两个最亲的人，却是莫名生了很多隔阂，小公主在外面对每个人都很好，可爱得像一个小太阳。可是一面对阮明月，就完全失去了小孩子的天真，她对阮明月尊敬有加，可是却亲近不起来。
其实她知道这里面也有阮明月的关系，阮明月自从生了孩子以后，心性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虽不至于冷冰冰，可是却很容易让人望而却步。她再也没有露出过那么无忧无虑的笑容了，无人的时候，她眼里甚至是浓到化不开的忧伤。红玉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可是她也隐隐猜到，是与五年前那个消息有关。“锦国的贤妃生了小皇子，被立为太子。”这两句简短的话，就够阮明月一生潦倒了吗？红玉虽然看着心急，却是真的没办法的。
三个人行至凤藻宫，红玉留在外面，狐离和尹熙水进了屋去。
阮明月坐在椅子上，容颜没有多少变化，有的只是眸子里无边的孤寂，和整个人多了不少的成熟，这些，又是要多大的代价才能换来的。
“皇嫂，你找我们来有何事？”狐离问道。
“先坐吧。”阮明月轻轻的道，等他们都坐下了才说道，“我问你们一句，你们打算何时成亲？”
被问到的两个人都有些错愕，他们没想到阮明月会问这个问题。这些年来，两个人也都认清了自己的感情，但是暂时都还没有那个打算，反正都还年轻，也不急，阮明月怎么现在问起来了？
阮明月见他们两个都只是在对看，而没有一个人回答她的问题，便有些急了，“你们倒是说啊，当真是没有多少时间了。”
“明月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没有多少时间了？”尹熙水也皱起了眉头，阮明月的态度实在是有些奇怪，到底是有什么事。
“那我就直说了，只是你们两个先不要激动，这是琉玥让我和你们两个商量的。”阮明月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忍了这么多年，终究是逃不过的。“这个也是不久前才得到的消息，是锦国的消息。他们已经修了文书来，一个月后锦国的贤珺公主会来风羽国，并且，她是来联姻的。”
“联姻？明月，你是说？”尹熙水似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阮明月也看到了她眼里的痛苦，可是她没办法，现实有时候就是那么残酷，她十分困难地点了点头，“不错，就是你们想的那样。她是公主，来联姻的对象只能是皇室子弟，而风羽国的皇室子弟只有琉玥和狐离了，琉玥自然是不可能，那就肯定是狐离了。”
“不，不要这样。”尹熙水有些承受不来，怎么可以这样。她自己只是一个江湖女子，没有背景，没有家族，没有身份，能遇上狐离已经是她的造化了，本来他们两心相悦，假以时日，南宫琉玥也是会给他们下旨赐婚的。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太可能了，来的是一国公主，她怎么可能比得过。
心神恍惚间，她脚下就滑了一跤，狐离赶紧移步过去把她接住，他亦有些恼怒，“她说联姻就联姻吗？简直就是欺人太甚，他锦国以前是个什么东西，现在也敢来逼我们风羽国了？”
“我都让你们先不要激动了嘛，要是水儿肚子有个好歹，这件事就更不可能阻止了。”阮明月眉心紧蹙，没错，尹熙水是有了身孕了。可是那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据她所知，锦国已经不是过去的锦国了，那个人治国有方，锦国已经是国力非常地强盛，甚至已经有赶超风羽之势，这些日子南宫琉玥也在为这个头疼，他不是不想看到别人过得好，而是锦国不仅变得有实力，而且盛气凌人，这次那个人所修的文书中，一字一句尽是傲气。他说，一个月后，贤珺公主将要来风羽选人联姻，他不是在询问，也不是在商量，他是在通知，而风羽能做的，只有毫无选择地接受。
“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你还让我怎么不激动，我真不明白锦国到底是怎么个意思，以前求我们风羽出兵相助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态度，看来我们真是遇人不淑。”狐离气得咬牙切齿，看向尹熙水的目光里又是满满的担忧。
听狐离说起以前风羽出兵相助一事，阮明月心里又是一堵。若不是那次，她如何会到这里来。她不是后悔，她只是在感叹，时间已经过去那么那么久了，可是想起来却还是刻骨铭心的痛。
“对了，皇嫂。”狐离突然想到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锦国哪里还有一位公主，楚皇是独子啊？”
阮明月苦笑，独子？就算是独子那个人也不是有办法弄出来一个公主吗？她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贤珺公主，她又怎么知道这个公主是从哪里找来的，只是不知道那个人这次到底是想要做些什么。
“贤珺，贤珺。”狐离见阮明月也不知道，便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脑海中闪过一个印象，可是又很模糊，算了！狐离狠狠地皱了一下眉，他又如何会认得这个贤珺公主，不过就算是玉皇大帝的女儿来了，他也不会让她得逞的。
“好了，你们先回去吧，好好照顾水儿，我们再想想办法。”实在是没法子了，阮明月便打发他们回去，只希望不要再是一桩悲剧，贤珺公主，到底是何方神圣。
送走了狐离和尹熙水，阮明月才反应回来，似乎没有看到那个小家伙，她唤来红玉，“小净呢？”
“小公主她……”红玉终究是说不出来，她垂下了眼睑，不知道这对母女的心结要何时才能解开。阮明月是爱她的，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宠溺，小公主看得出自己母亲对自己的疏远，所以她也本能地选择逃避。只是她哪里懂，那不是疏远，只是无奈。
“算了，我们去找她。”阮明月淡淡地笑笑，搭着红玉的手出了门，直奔着夏苍仪的宫殿而去，她知道，小净一定在那里的。
刚刚踏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的阵阵笑声，有大人的，有小孩的，其乐融融，她们倒才像一对真正的母女。
“苍仪，小净。”阮明月喊了一句，玩闹着的两个人才停下来。
夏苍仪接过明烟递过来的帕子给同样是一脸细汗的小公主擦了擦汗，才道，“你来了。小净真是愈发大了，和她才玩了一会我就累到不行了。”
“对的，你又怀着孩子，以后小心点，别让她伤到你。”阮明月看了看夏苍仪已经隆起来的肚子，柔声说道。这些年来，南宫琉玥虽然还是那么爱阮明月，可是夏苍仪好歹也是他明媚正娶进来的，没理由真的让人家孤老一生，所以阮明月便劝南宫琉玥给了她一个孩子。但是出乎意料地小净和夏苍仪关系特别好，小净爱黏着她，她也愿意宠着她，真要算起来，怕是小净和夏苍仪呆在一起的时间还要多一点。
阮明月是为了夏苍仪着想，就算小净再怎么懂事，可她毕竟还是小孩子，没有分寸。但是小净却在那边嘟起了嘴，有些难过，她可怜巴巴地拉着夏苍仪的袖子，“夏娘娘，以后你都不陪小净玩了吗？”
夏苍仪眼里满是慈爱，她摸了摸小净的头顶，“小净说的哪里话，我们的小公主这么可爱，谁舍得不陪你玩呢？你看看，你小叔叔那么潇洒的人不也是对你没办法吗？”夏苍仪几句话就又逗笑了小净，她咧着嘴，笑得很是乖巧。
“好了，小净乖，明天再来找夏娘娘玩，现在和你娘亲回去吧。”夏苍仪把小净的小手塞到阮明月的手里，微笑着告别。
阮明月能明显感觉到小家伙的心情又不好了，她心里也尽是苦涩，她不希望是这样的。
“那好，我们就先走了。”阮明月牵着小净的手出了门，一路上母女两个一句话都没说，沉闷的气氛让跟在后面的红玉更加地透不过气来，这又是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