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自首

魔君没说错，天帝派来接我的人很快就到了。
是流光师姐。
天帝很厉害，他派了流光师姐来，我不可能忍心伤害流光师姐，我和她必定不会发生冲突。
流光师姐见到我之后，坐在我身边，伸手摸着我的脸，嘴唇动了动，我虽然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但是猜到了：“瘦了。”
我的眼泪差点喷出来，趴在流光的肩头，很想哭很艰难的忍着。
离得近了，才听得清流光说了些什么：“阿墨，我不会强迫你跟我去天界，我完不成任务，也不会有人来惩罚我，你不必有什么压力。”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都到了这个时候，流光依然在宽慰我。
“但是，我认为你应该去，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是小孩子了，该学会承担自己做事的后果。”流光拍着我的肩头，我点点头，她说得对。
盗用息壤的人是我，白镜他们也不知被关押在天界是否受苦，为了我让三界大乱，这么多人跟着受伤害，我害怕的却是刑罚带来的皮肉之苦。
我真是太自私。
“师姐，我们走吧。”我抬起头来，庆幸自己真的忍住了眼泪，流光看着我的脸，惨白的笑了一下：“长大了。”
去天界的路上，很多人得到了消息，处处有人围观我，不知他们是不是想看看我是如何被五花大绑押送刑场的。
我心里有些别扭，带着几分恨意瞪着那些围观我的人，流光握着我的手，轻轻捏我示意我千万不要冲动。
一群小仙子在南天门外簇拥，叽叽喳喳的聊天，看我和流光上来了，顿时安静下来，一双双水汪汪的眼睛瞪得溜圆盯着我，我懒得看她们，低着头准备从她们的视线中穿过。
哪知走到了她们身边，其中一个突然伸手抓住我的袖子：“你就是阿墨？”
“嗯。”我想甩开手，流光师姐拉了我一下，我只能忍住没生气，低着头尽量不让自己露出气愤的表情来。
“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小仙子一脸崇拜的神情，我震惊了，这是怎么个情况？
我是天界的罪人，我拘捕奔逃，我还在太清山上大开杀戒，也不知到底有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总之我做的事情都是反面典型，居然还能有人向我索要签名？
小仙子你这么做你们领导知道么？
我别别扭扭写下自己的名字，平日里没有好好练字，此时写出来字如其人，又胖又丑，我扔下笔再也不想看自己写出来的那一笔烂字，昂首假装镇定跟着流光快步走向南天门。
身后传来了那群小仙子的惊呼：“好帅啊！”
我差点把脚脖子崴断了。
我震惊的问流光：“这是怎么了？”
流光看了看我，用非常细小的声音给我讲了一个把我震慑得几乎要昏过去的故事。
这个故事是这样的。
话说就在这个年代，一个不受宠爱的王子与一个妖精自幼相识，他们互相帮助，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手拉手欢脱的成长……
某一天，不受宠的王子接到了邪恶的皇帝派给他的任务，如果修不好千里长堤就要砍头，王子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完成的，这个任务的目的就是为了杀了王子。
妖精深深的爱着王子，为了拯救心上人的性命，她奋不顾的从上仙的手中抢夺息壤，为王子修好千里长堤。抢夺息壤的过程惊天地泣鬼神，妖精被上仙打得遍体鳞伤，最后修好了长堤妖精也去了半条命。
之后，妖精一直苦苦躲避天界的追拿，被各种围追堵截，各种群架单挑，各种鬼哭狼嚎，最后，铁一样的法律还是抓住了妖精，一个可歌可泣的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楷模就这么诞生了……
毫无疑问，我就是那个妖精，李克淳就是那个可怜的王子……
虽然过程经过了非常戏剧化的夸张，但是结果就是，我成了有一个天界的爱情典范，虽然我是犯罪分子无疑，但是一大群年轻的仙子们还是头脑发热的崇拜着我，她们甚至写了万言书恳求天帝留我性命。
本来我上天界是带着穷途末路的心情，不知为何，经过了南天门之后，心情轻松了许多，飘飘然很快就到了天宫之外，跪在平台上，耳边还在回荡那些小仙子的赞叹。
等我回过味来，天宫里面的情况当真是十分的激烈。
我一直觉得我属于比较眼拙的类型，很多如雷贯耳的上仙我都不认得本尊长相，只是知道一些关于这些上仙的八卦新闻而已。
但是今日，我有种很强烈的感觉，那就是天宫里面全都是那种等级的上仙。
这种感觉来自天宫里面正在进行的一场激烈的辩论。
“我说我说我说，此事本与我等无关，不该我等操心……”某人一开口，先说三个“我说”，这位是莲花使者，嘴碎爱说，无论什么事儿都愿意插嘴。
“这么大的事儿，万一将来失控，战祸若是起了，死伤千万，不是闹着玩的。”说一句就要拍一下手来强调自己说话的严重性，这位是太白金星。
“失控？魔君换了几个了？那一次失控了？怕他？怕他姥姥！”必然以脏话结尾的，这位是广目天王。
……
我觉得他们不是在讨论我，但是又有点像是在讨论我，我的汗滴答下来，这要是真的在讨论我，我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想想刚才那群小仙子的崇拜眼神，那眼神里除了对我那传奇故事的艳羡之外，还有对我受刑的期待。
是的，期待。
别看她们上了万言书，她们骨子里还是希望我那戏剧化的爱情故事最终以悲剧结尾，来一个令人痛彻心扉的结局，丰富她们的茶余饭后。若是一个喜剧的大团圆，谁爱看？
“阿墨。”天帝低沉的声音响起，我吓得差点软在地上，他老人家居然记得我的名字。
“在。”我叩首，刚才滴落的汗珠这会粘在我的额头上。
“你可知罪？”天帝的问题很有套路，我只能再次点头：“知罪。”
“你跟我来。”我觉得身子一轻就站了起来，天帝已经缓缓走下御座朝后面走去，满堂的上仙看着我，我只能低头赶紧跟上，从他们探究的目光之中穿过。
后面有花园，这我是知道的。
花园里面，天帝屏退左右，我吓得魂不附体，强撑着没有躺在地上装死。
“阿墨，天下事，要有个理字才可以服众。”天帝看着花园没看我，我也没敢看他，只盯着他的衣服下摆点头。
“你盗用息壤，我是不能不惩罚你，但是如今的天下，却又需要你为天界所用，若是我惩罚你，你是否会恨我？”天帝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下意识的摇头：“不会。”其实是不敢。
“阿墨，人间出了活人成魔，本来按照惯例，上仙下届降服即可，可是这一次，却是人间运道如此，不可违逆，只能小心控制，不要让他霍乱了人伦纲常。”天帝的语气越来越沉重，我有些喘不过气来，他们说的是李克淳么？
“就是你那个梦者，那个太子。”天帝说着，我抬头，他给了我一个白眼，很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许久不曾看他的梦了，貘族又递上来一次预兆，人间有人皇将成魔，这是人间运道，不可随意更改。”
我愣住，口舌发敢心跳加速，不是紧张，是不知为何越来越难受，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灼烧我的血液。
“他与你之间牵扯十分紧密，天界需要你对他加以引导，让他不要堕入血海嗜杀狂乱，但是你盗用息壤我又不得不惩罚你，受了罚，你是否会心怀怨怼？”天帝看着我，我紧忙低头：“自作孽不可活。”
“很好。”天帝的口气轻松了一些：“这样我就不必消除你的记忆，若是消除了你受惩罚的记忆，只怕会损了你和他之间的记忆，到时候生了什么变化，控制引导不了，天下会很麻烦。”
“哦。”我了然，暗中嘲讽自己居然以为天帝是舍不得惩罚自己，这分明是怕将来他们控制不了李克淳。
“陛下，我师尊他们……”我低低的开口，天帝咳嗽了一声我就急忙住嘴。
“我只是让他们安静一下，既然你已经归案，他们也就会释放了。”天帝说完，拉着我的领子：“去吧。”
我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两肩疼的厉害，一抬头，大鹏金翅鸟抓着我的两肩，双爪扣进锁骨里面去，血喷涌出来。
大鹏鸟将我抓到了南天门外的白玉台上，白玉台上立着刑天柱，大鹏鸟飞到了邢天柱旁边，立刻化为一根金锁链，穿过我的锁骨和琵琶骨将我锁在了邢天柱上。
我疼得大声惨叫，虽然没有太清用火烧得疼，可是这滋味也不是人能够承受的。
我的血液沿着邢天柱向下流淌蜿蜒，我疼的全身颤抖，锁链因为我的颤抖也跟着咯咯作响。
“天帝有命，貘族神侍者阿墨，盗用息壤，罪无赦，念有功在先，罚雷劈火烧抽骨后送蓬莱治疗，来日戴罪立功，方可归还骨骼。”
抽骨，抽肋骨，抽走了以后便扣押在天宫的库房里，立功才能还给我。
缺了骨头，神功再怎么练习也不会有进展，我疼的连求饶的话也说不出，眼神朦胧之间，只觉得看到了白镜在朝我奔来：“师尊，救……我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