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许氏夫妇,蔡篮也没有精神在店里呆下去了,在迈克揶揄的目光中又光明正大的早退翘了班。
街道拐弯对面黄师傅家的小玩具不错,蔡篮琢磨着好久没有给两个小朋友买东西了,车对小石头有着极大的诱惑力,而大毛,高冷的外表除了喜欢枪,竟然只对毛绒娃娃有兴趣……
毕竟是石头在这个世界上唯二有血缘关系的人,硬生生的给人剥夺掉家人团聚的权力,损阴德的。
许氏夫妇上午找完下午又求,凌战到底在想什么?不是一个圈子的人,果然没有一处相似。
她去劝他,有用吗?这种玩笑真是要不得啊。这个人藏得太深,她连是真是假都分不清楚,还是不要去自取其辱了,想必她这个玩物也该过时了吧。
就是特别对不住石头,大言不惭的说领养的是她,可实际上她真正做到的又有多少?如果不是她,小石头搞不好都被接回去了。
蔡篮也没死撑到三天,因为幼儿园搞活动了。
石头的班主任赵子萌在寒假即将结束的时候组织了一次短途旅游,两日一夜。目的地在郊区一个古色古香的庭院里,那里有国学的当世大儒,虽然不求孩子去修行,但是能得到一番指点或是受下熏陶也是可遇不可求的经历。
所以当天只要孩子没有生病没有特殊情况的都去了。
上午出发的时间晚,又在赵老师的要求下所有人放弃了或低调或张扬的豪华私家车,坐着其貌不扬的大巴在近中午的时候才赶到了。
青松阵阵,绿意袅袅,要不是山头还存留着一点雪,恍惚都感觉不到季节。大家在赵老师的安排下各自领了牌子梳洗打扫了一番,又吃了院里的素斋,各自匆忙的睡午觉去了。
原定是家长陪同并没有强调要两个人都来,蔡篮自然没有通知凌战。特别是上车的时候看到小朋友们大部分也是一个家长在侧,蔡篮就更加放心起来。
只是,叫醒石头转身出门时却发现凌战倚在门框上正专注的看着她们。
蔡篮惊讶了一下也没有表示什么,几乎就没有他不想知道的事,可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反倒是石头看见他兴奋的只喊爸爸。
凌战抱起他,蔡篮走在他身侧,一起去参加下午的授课。
蔡篮发现,几乎是所有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来了,或者是赵老师通知的?
蔡篮和凌战盘腿坐在石头的两侧,双手垂放在膝上,书案前胡子一大把的书院馆长细致又风趣的讲解,也慢慢听了进去。
黄小枫就不行了,他本就是个坐不住的性子,黄爸爸比孕妇都大的肚子平日里被老板椅伺候的太好了,这时候的打坐姿势简直要了他的老命,惹得旁边柳枝般的黄妈妈频频侧目。
就在蔡篮以为这一家三口要被赶出去的时候,馆长却让人递来了凳子。两袖清风,仙风道骨,馆长的形象瞬间有实质性的高大了起来。
老馆长竟也不像众人预想的讲《论语》,只是说了几个寓意丰富的小故事,旨在孝顺父母,友爱兄弟姐妹,为人要诚实守信,别人不知道,蔡篮倒是听的汹涌澎湃的。
这么近距离的观察她恬淡安谧的容颜,凌战差点以为恍如隔世了,蔡蔡专心的听课,目不斜视,可他竟然已经心满意足了。
老馆长讲了小半个小时,剩下的时间自由讨论,大部分的小朋友都安安静静的待在父母身边,一下子就凸显出了撒着欢的黄小枫,小家伙一听自由俩字直接跳起跑了。
难得黄爸爸圆滚滚的身躯竟也敏捷异常,几步追上他抄起来就来了顿竹笋炒肉,几个家长看的目瞪口呆。
反而是老馆长蹲下身子对着小枫说了句对不起,搞得大家莫名其妙。
“我知道小枫你坐不住还硬逼着你将课听完,没有因材施教,这就是我的错。”老馆长摸了摸小枫的脑袋,“首先你没有怨恨我,还安安静静的听完,说明你在为了父母忍耐,我让自由讨论小枫以为课堂结束可以自由玩耍,这样理解也没什么不可以。”
老馆长都蹲下了,黄爸爸更是直接后屁股坐在地上了,这时候老馆长对黄爸爸语重心长,“你当众打他,他并没有怨恨,亦没有哭闹,可见孩子的孝心有多重。而作为父母的你为什么打孩子呢,是望子成龙心太切还是丢了面子要惩罚?”
老馆长没有多说,只是让孩子们复述了一下讲课的内容。
出乎意外的,就连小枫都能说上来,老馆长摸着胡子笑了。
作为人,要有人的底气,要有人的品格。老馆长如是说。
虽然不知道孩子们理解了多少,以后又有几个在物欲横流的世界能保持本心,可这样的课堂真是很必要的,几个家长凑在一起由衷的向赵老师道谢。
几乎大人们就没有比赵老师小的,可又没有几个人真有赵老师高尚。赵老师解释了下,因为这次并不是单纯的旅游,算是她给小朋友们加的课,又有老馆长说课,实在机会难得才临时又通知了另一半家长。
家庭健全又有底蕴,对孩子自然会追求思想品德的修养,家长们都纷纷感激。
晚上就尴尬了,统一的床铺任何一个一家三口来说都不宽敞,若是像黄爸爸那样,直接地铺没商量。
蔡篮权当凌战是个隐形人,给石头擦洗了之后径直将他安顿在了床中间,然后自己躺在了里侧,说了今天以来跟凌战唯一的一句话:“关灯?”
凌战贪恋的看了一眼她平淡的面容,点了点头,默默的躺在了外侧。他想说什么又怕自己会哽咽出声,睁着眼睛看着窗外,木棱将窗户分割成了各种形状,映着清冽的月光撒在他们身上。他在期盼什么呢?蔡蔡从来都不是会大吵大闹的人,既然下定决心要走出他的世界,绝壁会安安静静的犹如不存在一般。
就在凌战以为自己就要睡着的时候,意料之外的,蔡篮开了口:“凌战,我们谈谈吧。”凌战睡眠并不是很好,这是她长久以来的认知,是以,她根本就不用怀疑他是不是听不到。
两个人坐在窗边木头桌子旁边,凌战往两个人的杯子里倒了热水,顺着升腾的热气看向窗外的月光,半弯的月亮昭示着他的心境,怎么都不圆满。
“凌战,石头送还给许家吧,大毛我来带,以后不会再加入你的生活。”蔡篮平静的说,可是说出的话像是冰渣子直戳他的心肺。
“凌战,放手,疼。”蔡篮低低的叫,生怕吵醒了睡梦中的石头,小家伙有爸爸妈妈陪着睡高兴了好一阵子。
凌战这才发现他竟然在蔡蔡的手腕上又留下了一圈红痕。该死的,他低咒。
他以为她会舍不得送石头走,所以一直抻着没放话,却原来她是这么打算的?
到底是谁心比较硬,他有些自叹弗如了,鼻腔一阵酸楚,竟然会有泪珠滴下来。
蔡篮转了头假装没看到,再见他,比起开始的桀骜不驯意气风发,如今的他真的很沧桑,可那又怎么样,他的生活她一步也不想再踏足。
“蔡蔡,你的心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狠。”凌战固执的不想再听,轻轻推开门走了出去。从始至终,他拿她从来都没有办法,卑微的祈求她的爱,凌战,你真的可以去死了。
好不容易从漫天的悲伤里爬出来,蔡篮狠狠的吸了几口气,拿起床头上的外套,看到凌战墨色的大衣,犹豫了一下放在了臂弯里。
凌战坐在大松树下,大口大口的吸烟,到了最后只是将烟夹在了手上,任它默默的烧完灼到他的手再换一支。直到大衣披在身上,才发现自己冻的发抖。
蔡篮看了看他红红的鼻头,悄无声息的叹了一声,默默的坐下来,“石头送走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据说许家在西南也是盘踞经年的大家族,你把石头还给他们,凌氏在西南无疑又多了一层保障,这是其一;并且,虽然不知道你们怎么评判,孩子没了而只有石头在场怎么都洗脱不了嫌疑,人心易变,为了想不到的以后,离开无疑也是对石头最大的保护。第三,以后你们又有了孩子,石头和大毛怎么都地位尴尬,你受过的,不是吗?”
蔡篮打断了几次凌战哆哆嗦嗦的开口,事实摆在这里,容不得他无视。
女人终于说完了,说的他云山雾罩的,凌战狠狠的将燃着的烟头掐灭,目露凶光,恶狠狠的盯着她,“什么孩子,跟石头又有什么关系,什么叫又有了孩子,我跟谁?说清楚!”
最后一句都要振聋发聩了!蔡篮暴脾气翻涌,压都压不住:“靠,你丫有病,吼什么吼,装什么装,我就不信许子晴和你妈会真的不让你知道!你不是要帮她报复我么,跟我这装他妈什么情圣,背过身跟她翻云覆雨的,凌战,你就是个极品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