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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71.姥姥回魂夜

流光岁月 南霜 2025-03-20 18:35
一觉醒来后,今天是夏游的最后一天,下午便要重返学校或者不重返索性在本城的火车站或飞机场直达家乡。
因此天刚亮,一行人喜出望外地去热闹的市集购物,何问熙与郭儒对购小物品的这档事兴趣缺缺,何夏受伤躺床上休息。温来娇一个人跑出去,挑购了一爪子古代发簪,这些都是热衷古风的张书瑶的最爱。温来娇心血来潮选了其中一支湖蓝色水晶坠簪,将何夏垂下的乌发一卷,用发簪往发间一插,顿时的何夏还真像个古代的温婉女子。
温来娇看得出神,脱口而出:“美!”
“神经。”何夏没好气地放下书,顺手将发簪从发间揪出。
一旁的何问熙与郭儒有点吃惊,这两个往常不相来往的人怎么突然亲近起来呢?莫非昨晚共过生死患难一下子熟悉了对方啦?
田津有点嫉妒地看着,努努嘴:“何夏,我才是你最好的姐妹,你怎么让其他女的随便碰你?”
休闲时光总短浅,眨眼温来娇与几位同学坐在火车窗边念念不舍地与何问熙他们告别,温来娇侧着头在跟众人告别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扫视着何问熙,只见他站在人群中漫不经心地望着周围一对对伤离别的情侣。
火车笛声响起,火车缓缓挪动。
温来娇的心一下紧了起来,几乎半个身探出窗去冲着何问熙身处的方向来回挥手!
火车的移动让何问熙缓缓抽回神,阳光注入他的双眼,他目光变得不那么清冷,柔和地凝望着渐行渐远不断挥手的她,她因离别而激动得满脸通红,一双深棕色的大眼睛执着又不舍地凝望着他。
这样子的她,竟令他心里满满欣慰,有种说不出的喜悦。
郭儒站在站台上,突然心血来潮地呐喊一声:“温一娇!我在盛宁城等你回来——”
何夏一震。
在场的人纷纷惊叹。
温来娇套用了灰太狼的话,大喊道:“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回来——”
站台上传来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
火车飞速地奔向另一座城市。
还记得那天,天边的红霞艳丽得惊人。
暑假里,温来娇在邻居的介绍下进了一所外贸服装工厂打临时工赚外快,每天在家和工厂之间繁忙地奔跑着,累得不像样,被上了一定年纪的刻薄妇女员工打压,还要看领组人的脸色,总算是开始不断念起兰亭序咖啡厅的好处。
每天晚上十点回到家陪父母看会儿电视,然后冲个热水澡后化成条母猪睡死过去了。
这晚,温来娇心血来潮无端地按下拨通键给何问熙打了个电话,果然还是像去年寒假一样,话筒里传来男孩漫不经心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
“喂。”
温来娇一下子全身绷紧起来,沉默不敢言。
对方发觉不妥,冷冷道:“谁啊?”
温来娇立刻捏住自己的呼吸,紧张得生怕发出一丝声响,她纯粹想听听他的声音罢了。
突然,对方迟疑道:“你……是温来娇?”
“你怎么知道?”她脱口而出,下一刻便悔恨地捂住自己该死的嘴巴。
“还有人比你更无聊吗?”他没好气道。
“……”停了好一会,他问:“有事?”
没事不能打给你吗?她内心相当有胆识地反驳道,嘴上却说:“没啥。”
“就说你无聊。”说罢,话筒传来绝望的死寂,他挂了。
“……”
她手机一扔,在思念的漩涡中沉重地昏睡过去。
暑假过去一个月,温来娇收了整整一月的工资三千多,欢天喜地地买了一打啤酒打算回家跟老爸对饮,谁知刚进家门的那刻,郭儒见缝插针地打了个电话过来。
“一娇,你是不是跟何问熙的姥姥同乡?”
“同镇,怎么啦?”
“何问熙的姥姥一个星期前去世了,何问熙昨天失踪了,估计是跑去祭拜他姥姥了,我跟何夏这边打他电话一直没接,生怕他发生了什么意外,你知道他姥姥家在哪吗?去找找他看,如果他相安无事记得立刻给我们回个电,因为何夏现在真的很担心!”
温来娇在家门前扔下啤酒,飞奔下楼!
很快公交在一处幽静陌生的十字路口的公交站台边停下来。这是温来娇第二次来到莲新村,一下车便看见一条大概一百余米古香古色的石拱桥,桥下的河湖如翡翠般碧绿透亮,深不见底。
她飞奔起来。
她记得六年前在这地方冒着细雨穿过石拱桥看见眼前一片古屋建筑物,无不是惊呆,恍若隔世,那一刻居然有一种穿越古代的错觉。今天的她也是这样震撼的心情。
她也记得,在石拱桥到站台这段路上,是她与何问熙离别前牵手走过的地方,那时的心情复杂难过。
而今天,曾经那个说过“永远不会再回来”的少年终究还是回来了,姥姥在孩子童年的记忆中往往会雕刻着极深刻的情感,姥姥去世了,她知道少年一定会伤痛欲绝,此刻她只想飞奔过去守护少年脆弱敏感的心灵。
她穿过石拱桥,穿过青石地,绕了古屋建筑物好几圈,好不容易顺藤摸瓜跑到一座充满清朝末年时代色彩的沧桑复古楼宅。然而她看见前庭花园与楼宅并肩伫立的百年大榕树下,何问熙正躺在随风轻晃的藤椅上假寐,垂下的乌黑睫毛让他面容看起来十分精致安详,仿佛是孤独的孩童好不容易回到姥姥温暖的怀抱。孩童的脚下却是一片混乱的烟头。
这样的何问熙让她的心猛地一揪,心痛的热泪在眼框打滚,她没让它们坠下,飞快抹掉。
她不忍心破坏何问熙此刻的安详,静静地伫立在门外,不声不响,不言不语。
她的心痛,但愿他能感受得到。
他的孤独,但愿她能触碰抚平。
夜已黑,月高悬。
建筑别墅一片漆黑,唯独前庭墙上点着一盏清冷的幽光。何问熙悠悠转醒,走进屋里在神台上点起两盏蜡烛,再在一尊遗照前添了三柱香。在烛光的渲染下,温来娇隐约看见遗照中一张沧桑的脸容,脸容明明很慈祥却让温来娇情不自禁地抖了个寒颤,手微震,别墅大门竟微微挪开了,原来门没关的。温来娇缓缓地走了进去。
蹲在烧纸盘边烧纸钱的何问熙仿佛听觉些风吹草动,慢慢地扭过头看,忧伤的目光闪过诧异,手中的动作微止,“你怎么会……”
“不要赶我走,我家离这边可远着呢,就让我留下来陪你吧!”温来娇紧张道。
何问熙膛目结舌,对于她的到来有点不知所措,她怎么会知道来这边的?可想而知,她当初与弟弟的交情可不浅,居然连姥姥的家也告诉她听了。思及此,他冷冷道:“你是不是觉得来这里很好玩?温来娇,如果你觉得无聊的话可以玩的地方有很多,但绝对不可以是这里,所以请你滚出来!”
她被轰得倒退一步,她知道他为姥姥的去世感到很沉重,但她也绝没有任何不庄重的意思。
“你误会我了……”
“误会你了吗?那你说,你来这边是什么意思?”他生气地甩下手中纸钱在桌上,站起来冷冷地盯着他,然后替她回答了一句:“看热闹?”他笑得非常讽刺,乌黑的刘海垂下挡住他半边眼睛,让人感觉他的气息越发阴冷。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生气,今晚是姥姥的回魂夜,本是一件非常庄重的事情,而她却来了,而且在他不晓得她带着怎么的一种心态来到。
从他昨天来到这里,他发觉附近很多的小孩都偷偷站在门外窥看,好像对一个死亡抱着极大的好奇心理。最后他们之间会有其中一个孩子大喊一声:“鬼来咯——”,然后一群小孩又惧又兴奋地逃跑,而且这种把戏一小时内不知会上演多少遍。
没想到姥姥的离世竟成为这些无聊孩子们玩笑的游戏。
他深深厌恶着。
他知道温来娇也是一个对什么都感到好奇的女孩,她也是抱着看戏的心态来凑热闹吗?
换做平时温来娇被误解,她可能会很激动地反驳,可是对方是此时面临姥姥离世伤痛欲绝的他,她什么话也不敢说,只倔强地憋出一句:“我不走,何问熙我就是不走了!今晚说什么我都要留下来陪你!”
何问熙愕然。
温来娇兀自一屁股坐在地上,与他四目相视。
何问熙深深倒吸一口气,继续抓起纸钱放烧纸盘里燃,接着又抬头盯着她严肃道:“别坐在门口中央,待会姥姥回来你会挡住她的来路。”
温来娇如受雷击,何问熙这般雷人的话换平常她一定会以为他讲冷笑话,但此刻看他认真的表情和语气,她却吓得背脊满冷汗。立刻起身紧张兮兮地站一边。
纸钱烧得差不多后,何问熙一个锋利的目光杀来招她进屋里坐,自己便去洗刷间里洗手,然后又进了厨房,大概在烧水煮茶招呼她。
不多时,屋外突然灌进一股猛烈诡异的怪风,吹得烧纸盆里的纸灰一地都是,神台上的两根烛光摇曳晃动,倒影得遗照中姥姥的表情忽闪忽闪,似笑非笑,像在相框中复活了过来似的,温来娇心里安慰自己的话语还来没说完,遗照突然“哐啷”一声,与风的方向相撞而倒下,注意是相撞而倒下,按照科学的物理条件,应该是被风吹得往后倒,绝不可能往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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