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21兰亭序

繁华街道，华灯初上。
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的角落上，手靠在窗边，脸贴着手腕。夜间清冷的晚风温柔地拂面而来，目光迷离地看着窗外的繁华精品店，热闹的小吃街，还有各街小巷上手拖手的情侣、朋友、家人。脑海不断重复徘徊徐雨荨在五十二分钟前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来娇，我决定了，我不会再喜欢郭儒了。我明天就去跟他告白。
她的微微蹙眉，这句话究竟是什么含义？既然不会再喜欢了，为何还要去告白？为什么？
“到了！到了！”小云小吉激动兴奋地跳下床，仿佛她们不是来工作的，而是来光顾的。她努力抚平千头万绪，深呼吸一口气，平静地下车来。可是眼前的情景却让她无法平静，咖啡馆门边的四周、门前的树上草棚上，挂满了紫色迷人的小粒霓虹灯，如一颗颗碎钻石粘成一片漫漫的紫色海洋。暖洋洋地挥洒在四周，连白玉般的桌椅都映铺了一层紫色神秘的光芒。
学长学姐他们已经端着盘子四处走动，还未到营业的时间，客人们已经争先恐后地坐满了十来张桌椅，甚至夸张的还有情侣们坐在草棚边的石板上交换着手中的两杯咖啡喝。紫色幽暗的光芒为他们披了一身神秘的华衣，显得尤其甜蜜柔和。
她尾随着小云小吉飞快地奔过去，竟看见学生会的所有人男的穿着款式颜色各异的宫廷复古骑士服，或是王子服，而女的穿着女佣裙，或是公主裙。
看见他们的装扮简直让她恍若穿越了风尘踏进了美丽的童话故事里。
她痴痴地凝望着。
不知是谁一把将她扯进现实中苦海中淹死了，老板插着腰站在她面前恶狠狠地说：“都几点了现在才来？你没看见门口已经很忙了吗？你迟到了还愣在这里？我扣了这晚的薪水！”说着，他连忙掏出从口袋里事先准备好的小本子，上面备注好的功能名称叫：扣薪水之葵花宝典。
正当她目瞪口呆。感觉她前十秒才漫步在美妙的幻觉中，后五秒被狠狠扯进残酷的现实中，再后五秒就被扔进地狱中，看着一张张粉嫩滴滴散发着玫瑰花般迷人风采的一百元纸钞迅速地砸进熊熊火池的那张狰狞巨口。
那巨口的狰狞，正如眼前这黑腹老板的嘴巴一般不晓得刚与哪女人接过吻，嘴上蔓延到四周那一片精彩的烈火红唇，名副其实地彰显了他从地狱里偷跑上来那贪婪的魔鬼气质。
面目无比狰狞。
这时候她被一社区清洁阿姨撞到了，清洁阿姨回过头狠狠盯了她一眼，“找死啊！走路不带眼啊！”这时，她注意到清洁阿姨的嘴边已融化掉的劣质口红，她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微眯双眼，不得不让人联想非非。
“怎么啦？”
潘琳学姐竟穿着一套宝蓝色的骑士服，原本颇有大将之风的她却因为披了一头长发飘飘的假发显得格外诡异。突然之间像一股不明气体地飘向老板的身边，老板猛地瞪开双眼，下意识打了一个冷颤，慌忙地将扣薪水之葵花宝典塞进口袋里。
潘琳学姐很豪气地一把搭着老板的肩膀，“舅舅，你口袋里鬼鬼祟祟地藏着些什么呢？”
老板的手不动，只是继续地抖着。
“拿出来！”潘琳学姐大声放话。
老板认栽了，无奈地看着潘琳将纸条撕掉。
潘琳学姐斜斜地瞥着他，骂：“现在不是还有几分钟才算是上班正式时间吗？你就想压榨我学妹的工薪？要是被我发现第二次，你搞外遇的事我就告诉舅母！”
老板拉着脸失望地走开了。
潘琳学姐一派正气地拍拍她的肩膀，“不怕，我舅是个纸老虎，你以后他敢再压榨你就跟我说。是呢，他刚要扣你这么多钱你怎么就不反抗？”
她心里迅速认真地思绪一圈，如何讲才没那么僵硬，如何讲才能讨人欢心，“我心里还没来得及诽谤完，你这就来了。”
潘琳学姐愣了愣，亲切地微笑了起来。原本她像男生一样带着英气的外表，因为笑时两边的梨涡深深地陷了进去，脸容瞬间柔和起来，甚是甜美。
“你这丫头说话还蛮有意思的！”
果然，说老实的玩笑话才是最有亲和力的。
尾随潘琳学姐身后，潘琳带她到馆内的更衣室，最后在衣柜的最上层找到一套泛黄肮脏的白色蕾丝边公主裙。
潘琳学姐用两只手指捏着裙子的衣襟，盯着裙子皱着眉，“只剩这么一件了，怎样？要不要穿？”
看到裙子的那瞬间她努力地让自己的表情风雨不惊。
心里却暗想，我能确定老板不是用这裙子擦过地板的吗？
她做好心理准备接过裙子，“好，没关系，我这就去换衣，学姐你先忙！”
潘琳学姐顿时瞪大双眼，颇有刮目相看的含义，“好吧，委屈你一晚了，我明日帮你拿去洗衣店里洗了。”
看着潘琳学姐一脸真诚，如果拂了她的好意，就太不懂风情了。过于拘束反而矫情了。
“好。”
正抱着衣服进更衣间时，突然更衣室里面匆匆地走出小云和小吉两人，两人的各异的表情成了强烈的相对比。小吉提着蝴蝶般的浅粉裙摆，笑得像个小孩童一样边走边跳。小云却垂着肩鼓着塞，嘴里咕喃道，早知道不等温来娇，要不然我就不用穿这剩下丑不拉几的黑巫女服。
她猛然咯噔一下，仰头挺胸地走向她们，想要一声不响地回击她们一个下马威。
谁知，小云双眼发亮着盯着她的胸前，不对，准确来说是盯着她手中的裙子。
“来娇，我能跟你换吗？”
小云说这句时，始终是盯着她手中裙子，她爽快地将裙子的衣襟一捏，伸到小云的面前让她瞪大只眼看清楚。
“你确定！”
小云小鸡琢米般激动兴奋地摇头。
“你为什么呀？”虽然她也很想换，但还是忍不住提个好奇的心眼。
小云盯着裙子眨巴眨巴，相当梦话地说了句，“我觉得白色是象征着纯洁的，只有纯洁的人才有资格穿上它，而黑色是邪恶的，都是给一些坏人穿的，如巫婆......”说着，她突然瞪开双眼，似乎从梦幻中的遐想中抽出来，瞬间意识到自己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生怕她会认为她说的话很有道理，于是就拒绝跟她交换。
于是，小云相当讨好的补充了一句：“来娇，我认为你特适合穿黑色的！”
轰——头顶上炸起一道霹雳巨响。
她整个人瞬间被电麻了。
身后潘琳学姐双手环抱胸前，装作无意飘过，干笑了几声后便扬长而去。
换好衣服后，她一身漆黑的走出来，开始工作。
无论世人如何评价黑色，她偏偏倾向喜欢黑色，因为只有黑色才能让她感到有踏实感安全感。正如她不爱白鸽爱乌鸦，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只黑乌鸦。
十点过后，客人逐渐减少，那位亲切热情的秀龙学长带着上十个小学妹来到兰亭序为工作第一天的潘琳学姐“踩场子”。
现场顿时都热情多了，另外还吸引了不少客群。
秀龙学长随手拉了张椅子坐下，第一句话就是冲着潘琳学姐嚷道：“小二！过来点菜！”
潘琳学姐刚好在另一边桌上端放咖啡，因为他那句缺根筋的玩笑话，惊得手一颤，咖啡差点洒到桌上。继而，她缓慢地回过头，翻了个大白眼，责备道：“秀龙，你知不知道姐我这儿卖什么的吗？你要点菜到马路对面菜市场去！”
虽这么说，但还是上了杯热滚滚的咖啡在他桌上。秀龙学长望着潘琳学姐笑得春风拂面，“女神，你怎么知道这是我最爱喝的摩卡咖啡？”
潘琳学姐突然拿手上的一条汗水毛巾甩在肩膀上，顺手取尾边擦了一把汗，淡淡道：“不知道，客人点了咖啡又因公事忙跑了，我就留着，打算你待会来白喝的时候，我就送你这杯得了。”
秀龙学长当头中了个猛击，愣道：“谢.......谢了。”
潘琳学姐回过头，挤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脸，吆喝地对着其他学妹说：“小学妹们，想喝什么请便，一切费用由我们敬爱的秀龙学长出！你们说好不好！”
众人齐呼：“好——”
秀龙学长咬牙切齿地裂开嘴，“没......没问题。”话刚落，一个锐利的目光杀向潘琳学姐。
潘琳学姐紧忙露出一副少女们看到了偶像时花痴，双手并合，目光无比崇拜地样子，“哎呦！龙哥，你好帅哦！”
她垂手站在一边看着两人，嘴角不经意地微微上扬，等惊醒过来时，突然发觉老板已经失踪了半个小时了。于是就在某棵树边发现旁边摆着一架推动的垃圾车，而树的后面，老板和今晚撞到她的那位阿姨坐在树下，彼此各捧一杯咖啡，然后两人面容祥和幸福地边说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