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那个叫做传香的小姑娘似乎也记起了大官人,顿时一双好看的大眼睛眯成了月牙状,高兴的冲大官人招呼到:“吴老师,您好!”
依然还是那个有礼貌的小丫头,纯真的模样,让人生不出任何其他的心思来。
只是可惜了她这么纯粹而又这么天赋异禀,却因为她父亲那个莫名其妙的坚持,让她小小年纪就沦落到来大街上卖唱的地步。
一想到这里,吴大官人对猥琐小老头儿那苛刻的条件就越加厌恶不已。
不过转念想了一想,他突然觉得这个老头儿一直对这个如此苛刻的条件十分坚持,恐怕也不是完全没有原因的,他们两父女都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了,他还是没有改变主意的念头,由此可见,这个条件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吴大官人准备慢慢来,先搞清楚他提出这个条件的原因,然后再慢慢想办法让他松口。
于是他眼珠子一转,很快就想出一个办法。
“传香小妹妹,你好呀,好久不久,没想到你们居然到长安来了。”打定主意的大官人干脆放弃了跟小老头儿搭话,直接把目标转向了小姑娘。
果然,他这样的态度让小老头而立刻感到非常不适,而且他的眼睛也眯了起来,好像是一种非常愤怒,又非常担心的表情,抢在传香回答之前就接下了吴大官人的话题。
“吴老师,你今天来找我们到底有什么事,如果没事的话,请你不要打搅我们父女两的表演,我们还要靠这个吃饭呢。”
说起来也真是心酸,凭着传香的天赋,只要他稍微送一下口的话,有的是大把的音乐公司愿意排着队来送钱给他花,可是他偏偏提出了那么为难的条件,结果吓走了一家又一家公司,搞到今天这个地步,到底该算谁的?
吴大官人也是有心要把他晾凉,所以听了他的话,也只当是假装没听见,继续亲热的跟小姑娘寒暄到:“传香小妹妹,你们怎么到这儿来卖唱来了?难道你们还没找到合适的音乐公司吗?”
小姑娘心思纯净,根本没听出来他这句话中隐含的嘲讽意味,只是可怜巴巴地眨了眨大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这么一嗯不要紧,小老头儿的脸上立刻就爆出一股青筋,他似乎十分憎恨大官人这种揭人伤疤的行为,不满的冷哼了一声,走到大官人和小姑娘的身前,用他瘦小的身体挡在了中间,然后望着大官人气鼓鼓的说到:“吴老师,我尊敬你是个有本事的人,可是你不该来挑拨我们父女两的关系,我们找没找到合适的公司,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希望你赶快离开,不要再挡着我们表演,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大官人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嗤笑道:“不客气?你能怎么个不客气?来,你倒是咬我看看,看我会不会怕你。”
“你……”小老头额头上的青筋也跳了起来,他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看上去很骇人。
可是大官人有心激怒他,又哪里会没有准备?看到他这副已经完全被愤怒掩盖了理智的样子,大官人心里反而暗自窃喜,然后突然口气一转,淡淡的叹了一声,完全变成了一副悲天悯人的口吻:“其实陈老,我也知道你们父女两生活不易,所以你能不能听我一句劝,放弃掉你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给你女儿一条活路,也给你自己一条活路?”
“活路?”老头儿的眼神闪烁了几下,迅速被一股更加凶狠的火焰给融化掉:“你少在那里危言耸听,我们父女两现在好得很,用不着你来同情,我们也不需要你的同情!”
顿了一顿,他又恶狠狠的说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种人,嘴上说的好听,其实还不是为了想让我女儿帮你们赚钱,你少做梦了!我告诉你,你们想用我女儿来做摇钱树,没门儿!我们父女两就算真的饿死,也绝不会让你们这些卑鄙的小人得逞!”
这番话说得大官人眉头皱了起来:“陈老,我觉得你这话说得就太偏激了,谁开公司的目的不是为了赚钱呢?总不能别人开公司,却只让你们两父女来赚钱吧?人家看上你女儿,图的不也就是她能为公司赚钱?如果你是抱着这样的态度来提出那个条件的话,我觉得你恐怕真的要耽搁传香一辈子了。”
老头儿的脸色有些红,想来一方面是气的,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自己说错了话,有些羞愧,不过他的脾气却真是倔强,即使被大官人抓住了话柄,也依然没有丝毫服软的意思,梗着脖子继续大声说到:“你少唬我,我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这些人,嘴上说的天花乱坠,其实心里满肚子都是男盗女娼,你们只想把我女儿骗到公司去,然后把她变成摇钱树,我女儿人又单纯,又容易相信人,到时候还不是你们说什么,她就是什么?要是没有我来替她把着关,她就算被卖了还要帮这你们数钱呢!”
大官人心里一颤,这老家伙终于说出实话了!
之前他就觉得老头儿对小姑娘的态度非常奇怪,那是一种近乎于母鸡一般的庇护,好像恨不得干脆就把小姑娘塞到他的羽翼之下,连头都不想让她露出来一点儿。
一开始大官人还以为是这个老东西老来得子,所以对小姑娘非常上心,有一种超乎于寻常之外的关爱,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是老东西担心小姑娘太天真太容易相信人,生怕她受到欺骗,所以才表现出那么护犊的态度。
可是这样做真的有必要吗?
温室里的花朵是永远长不大的,这个道理小学的课堂上就教过了,雄鹰如果学不会展翅翱翔,就永远只能做一只鶸,陈老头儿一看就是闯荡过社会的人,他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难道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吴大官人仔细回忆起老头儿说过的每一句每一个字,同时目光不自觉的落到了小姑娘的身上。
当他的双目和小传香那宛如秋水般清澈的目光相撞时,他似乎觉得自己像是抓住了什么。
这小姑娘的表情太单调了,她的眼睛永远都好似婴儿般纯净,似乎总是在探索着什么,你只能从里面看到一望无尽的纯真,好像永远都不会有别的其他的情绪。
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永远都保持着这样的眼神,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一个奇怪的念头涌上了吴大官人的心头,并且就像是种子一样开始生根发芽,很快就变得粗壮起来,连拔都拔不掉。
“难道说……”他指了指传香,惊讶的冲着陈老头问到:“你女儿,她这里有问题?”
说话的同时,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陈老头立刻就像是被人在屁股底下塞了一块烙铁一样,突然间就猛地蹦了起来,指着吴大官人怒发冲冠般大骂道:“你这里才有问题,你全家这里都有问题!”
他越是激动,吴大官人就越是肯定,原本因为他的态度心里稍微有些不满,此刻也全都烟消云散了。
原来这么可爱又这么有天赋的一个小姑娘,竟然是个智障!
大官人觉得人们说的没错,上帝给一个人开了一扇窗,就一定会把门给关上,多好的一棵唱歌的苗子啊,为什么偏偏就是智力有问题呢?
想到这里,大官人顿时也失去了继续再招揽这个小姑娘的念头,歌唱得再好,可要是脑子不灵光,那照样没用,说不定这件事要是被歌迷们知道了,反而还要责骂他没有良心,居然用智力有问题的孩子来赚钱。
这可不是有没有天赋的问题,这是任何公司都不敢触碰的禁区!
一股深深的失望涌上了大官人的心头,再次和小姑娘那无邪的眼神相撞,他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在小姑娘的头上轻轻摩挲了两下。
哪知这时陈老头却好像跟他杠上了,看到他眼里那深深的悲悯,陈老头像是一只被激怒的老狗一样,猛地掰开吴大官人的手,气冲冲的指着他鼻子喝到:“我再说一遍,我女儿没有问题,你不要再用这种眼光看着她!”
“我知道,我知道!”吴大官人连忙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然后顺着他的话往下接到:“我并没有看不起她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很可惜,这么好的一棵歌唱苗子……”
“你住口!”陈老头的头发都竖起来了,整个人像是要喷出火来一样,嘴皮子一直在哆嗦,那双眼睛带着一股血红死死地盯住了大官人,直到他在这股熊熊的怒焰逼迫下移开目光,陈老头才愤怒地哼了一声,然后转过头去,对小姑娘说到:“丫头,证明给他们看,你是很聪明的!”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去证明。
陈老头立刻发起火来,从旁边的一个破箱子里掏出一叠纸张,塞到小姑娘的手上,然后怒气冲冲的说到:“把这叠歌谱背给他看!”
小姑娘哦了一声,然后随手拿起一张纸,开始背诵起来。
仅仅半分钟不到,她就把手中的那张歌谱放了下来,仰起头对陈老头说到:“背好了。”
陈老头得意的一笑,掉过头来对吴大官人说到:“看到没有,我女儿可不是什么弱智,她比你们所有人都厉害,从来没听过的歌谱,她只需要一遍就能把每个音符都背下来,所以,我不准你再用那样的眼光来看她!”
大官人哦了一声,无奈的说到:“背没背下来都是你们说的,再说了,这叠歌谱一直在你手里,谁能证明她以前没看过呢?”
陈老头一时气结,哼唧了半天,似乎发现无法可想,顿时急了,拉着大官人的衣袖叫到:“你要是不信,那你可以现场给她出一首歌,她只要听过一遍,马上就能给你把歌谱写出来,不信你试试!”
大官人这才惊讶的眨了眨眼睛,真的有这样的事?
听歌记歌谱的事情他倒是听说过,可只听一遍就能记下来的人,他还真是第一次听说,一首新歌,每一个小节可能都会有各种不同的变化,就算只记歌词都不是常人能办到的事,更何况直接把歌谱给摹出来?
如果这个小姑娘真有这样的本事的话,那她就不止是天才,而是真正绝世无双的超级天才了!
吴大官人的眼神一霎那间就亮了起来,饶有兴致地看向了小传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