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琳琅进府已经两个月有余。汪仕莲倒是数次来到琳琅这,只不过每次过来都是吃个饭,听琳琅谈个曲子而已,从不曾留宿。
琳琅的日子过的也清静娴淡,每日里练练曲子,偶尔独自去花园逛逛,倒也有两次再遇竹西。只不过她还不知道面前这陌生的青年男子是汪家的二少爷而已。
不过每次遇见,琳琅都从未跟竹西有过交流,只不过每次的对视,都害得她好一阵面红耳赤,似乎在竹西的眼神里她能感觉到点什么。
想到如此,琳琅心里多了几分羞愧。她不敢瞎想,她的身份也不容她乱想,但有时又不得不在思量,老爷娶了她,又不曾碰她。她想融入汪家,却也没有机会。太太威严,大少爷跋扈,三姨太冰冷,都不是好相处的人。
只有二姨太倒是常来琳琅着坐坐,送点点心,聊聊家常,在这汪家算得上一个与琳琅走得近的了。
不光是琳琅,海棠也对二姨太白氏越发的喜欢和尊敬。自从上次在正宅受了大少爷一个耳光,海棠对太太和竹道只有敬畏全无好感。
而二姨太当天便亲自给海棠送了消肿药膏,并亲自帮海棠抹了药,好一阵的安慰。这海棠也是趴在二姨太怀里足足哭了一炷香的时间,一下子整个清音轩都跟二姨太亲近了起来。
琳琅得知老爷最近在研制新酒,要赶着端午上市,所以经常在酒坊一呆就是数日,哪房也没有留宿过。这样一样琳琅心里也好受些,想来老爷的确是忙,也不是故意冷落琳琅的了。
琳琅倒是经常听二姨太说起他的儿子竹西。最近也跟着老爷日夜研制新酒。每每二姨太说起自己的儿子,眉目间都散发着慈爱和骄傲,一个母亲爱子的情感表露无遗。
每当这时琳琅都好生羡慕,她也盼望着自己何时也能有个孩子,这样日子也有了滋味了。只是老爷一直不与琳琅同房,琳琅百思不得解。
三姨太也是有孕在身,只是翠儿性格清冷,甚少与人交往。琳琅也曾探访一二,翠儿对待琳琅也是不冷不热,所以整个南院也似清音轩一般的清冷。
这日午后,琳琅实在乏味的很,只看了一会儿书,便卧在榻上打起了盹。
半睡半醒间,琳琅似乎只身来到了花园。那个数次遇见的青年男子正在待月亭中扶案写字,男子抬头看了琳琅一眼,微微一笑,明眸皓齿,说道:“劳烦姑娘帮我研磨如何”。琳琅只见自己屈身上前,帮这男子研起了墨。随即,这个男子握起了琳琅的手,一同在纸上写下了四个字“秦晋之好”。琳琅和男子相视一笑,卧倒在男子怀里。突然,汪仕莲带着一帮家丁出现在他们面前,个个手持木棒,凶神恶煞,汪仕莲怒骂:“好一对奸夫淫妇,上前受死”。男子拉着琳琅的手起身跑开,汪仕莲带着人在后面追赶,他们就这样跑啊跑啊,似乎跑进了无尽的深渊。。。
“啊”的一声,琳琅被惊醒,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梦。想到梦境,琳琅满脸燥热,羞愧不已,最近这是怎么了,琳琅起身,照了照镜子,已是满身香汗。
梦醒后,琳琅好一阵头昏脑胀,于是唤了海棠,一起朝花园逛去。
她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又不敢让自己胡思乱想,于是就带着海棠一同前去,这样也好让自己的心虚减轻几分。
此时正值四月中旬,牡丹芍药这厢开的正当时,那边湖里新生的荷叶,莲叶已经零零落落的铺在了水面上。
花园里稀稀拉拉的人影还真不少,都是些下人奴婢们在这。有的在采着牡丹花的花蕊,有的坐在水边柳树下刺绣,大多数还是躲懒偷闲来着的,一个个看到琳琅,都屈身问安,随即不见了踪影。
琳琅看见远处梅林那边人声喧闹,似乎在劳作,问到:“梅林那边在干什么”
海棠一听便来了精神,撒娇的回答:“要不我去问问吧”。
琳琅笑着看着海棠,说:“去吧”。琳琅也知道这些日子可憋坏她了,难得带她放风一次,便由得她去了。
一会儿功夫,海棠蹦跶蹦跶的回来了,说道:“琳琅姐,他们说把梅树都砍了,种腊梅呢”。
“唉,可惜了这些个梅树”琳琅叹了口气。
琳琅领着海棠沿着河边散着步,四月的风吹在人身上已经是暖暖的了,风中夹杂着淡淡的花香,仿佛是含香的味道。
突然琳琅看见假山后面跑出一个约摸7,8岁年纪的小女孩,穿这一件桃红的小袄,似乎还是棉衣。想来也是小女孩的娘照顾的得宜,毕竟还是要春捂秋冻嘛。
小女孩头上梳了两个小鬏,脸上红扑扑的,因为穿着棉衣的缘故,奔跑的动作十分滑稽笨拙,煞是可爱。
“这不是三姨娘的茹妹儿吗”海棠一眼认出。
琳琅仔细一看,确实三姨娘的女儿。因为只见过几次,只是有点印象,并不十分的熟悉。
茹妹儿边跑边喊,用手指着天空,说:“蝴蝶,蝴蝶”。
后面跟着茹妹儿的奶妈和三姨太的婢女彩月,两人也是边追着茹妹儿,边着急的说:“小姐,慢点跑,慢点,仔细别摔着”
真是是不凑巧,茹妹儿一个没注意撞上了一个人。
那人一个踉跄,没站稳,摔倒在地。随即用手摸了摸额头,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想是中午吃多了酒,酒性没过,于是暴跳如雷,破口大骂:“哪个没长眼睛的撞了老子!”
茹妹儿毕竟年幼,一看着阵势,大哭起来。
琳琅定睛一看此人正是东苑的大少爷竹道,今天不知怎么的独自跑到了花园来,琳琅猜想恐是吃多了酒,意识不清,走错了方向。
奶妈和彩月一看,知道闯了大祸,赶紧一个人哄着茹妹儿,一个人连忙朝竹西赔不是:“大少爷,对不起,是奴婢没看好二小姐,冲撞了您”
这厢茹妹儿着实受了惊吓,大哭不已。竹道也是酒性发作,听到哭声狂躁不已,一把扯着茹妹儿的衣裳,拽了过来又重重的推倒在地,吼道:“扫把星,我叫你哭”。
可怜茹妹儿被推倒在地,疼痛不已,又受了惊吓,这下更是嚎啕大哭了。
竹道一见,怒不可遏,跌跌撞撞的走到茹妹儿身旁,正欲一脚踩下去。。
“住手”,琳琅上前用力推开竹道,因用力过猛,自己也摔倒在一边,竹道更是摇摇晃晃的跌倒在地,指着琳琅骂:“你个贱人,竟敢推我!”话毕竟然睡了过去!
奶妈和彩月更是惊呆了,好久才缓过神来,海棠扶起琳琅,奶妈和彩月抱起茹妹儿,朝琳琅千恩万谢:“谢四姨娘,谢四姨娘”。两人今天这等遭遇,都吓得语无伦次了。
“赶紧的抱孩子回去,看看有没伤着哪”琳琅瞧着茹妹儿,着实的可怜心疼。孩子身上脸上都是泥土,两只眼睛里除了泪水就是恐惧,茹妹儿已经哭不动了,只是噎噎呜呜的抽泣:“娘,我要娘”。
奶妈和彩月赶紧抱着茹妹儿回了南院。琳琅瞧了瞧地上酣睡的竹道,心里真是气不打一出来,又不忍心看他睡在这地上,唤了海棠说道:“你去那边叫人把他抬回去吧”说完便转身回了清音轩。
翌日一早,二姨太白氏便带着雪露来了南院三姨太处。
一进门白氏便焦急的问道:“昨天的事我都听说了,妹儿怎么样了”
三姨太不语,坐在茹妹儿床边,面色倦怠疲惫,似是一夜未眠。
茹妹儿睡在床上,额头上敷着手巾,想是惊吓过度,高烧不退了。
白氏见三姨太不作答,便问了一旁侍候的奶妈和彩月:“大夫来瞧过没,妹儿有没伤到哪?”
奶妈和彩月自知闯了大祸,也是一夜未眠,彩月答道:“大夫昨儿个就来瞧过了,二小姐暂无大碍,不知是否受了惊讶,高烧不退”
“这可怎么办是好”白氏焦急万分。
“大夫还说了,若是还高烧不退,怕是二小姐受惊吓丢了魂,要喊魂了”彩月说着眼泪都出来了。
“唉”白氏叹了叹气,又问道:“这事回了老爷没?”
彩月唯唯诺诺的说:“三姨娘不让告诉老爷”。
白氏对着翠儿说:“妹妹,这事应该告诉老爷知道啊,妹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是人瞧着都心疼,你也是有着身子,不能这样熬着,你也要顾着肚子里的呀”
翠儿淡淡的说:“谢姐姐关心,这事我会处理”
“你怎么处理,大少爷跋扈,这汪家是众人皆知的事情,我就是可怜咱妹儿啊,小小年纪受这样的罪,不行这事一定要让老爷知道,只有老爷才能治得了大少爷”白氏说着便落了几滴泪。
翠儿依旧不语,白氏朝雪露使了个眼色。雪露上前问道:“彩月姐,大夫说是二小姐受惊讶丢了魂才高烧不退?”
“嗯”彩月答。
雪露接着说:“二姨娘,三姨娘,打小我就知道有个喊魂的法子,百试不爽,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白氏佯装急了,说道:“都这个时候了,不管什么法子都得试,妹儿早一天好就少遭一天罪”
“是”雪露答道:“但凡孩子小受惊吓丢了魂,我们家乡人除了在子时要提灯笼外出喊魂外,最重要的是要在自己家最高处朝东方系上一枚铜镜,并且绑上一把菜刀,镜子吸收了东方的阳气,菜刀断了多余的煞气,可让小孩快点回魂”
“这法子管不管用?”白氏又问道。
“反正我们那人都这样做的,我还记得我哥家儿子也丢过魂,也是这么做的,不消两日,孩子就好了,只不过。。。”雪露欲说又止。
“只不过什么?”三姨太终于开口说话了。
雪露一见三姨太开口问了,和白氏交换了一个眼神,白氏怕被人发觉,立马转头朝茹妹儿看去,嘴里念着:“妹儿,我可怜的妹儿。。”
雪露有继续说道:“孩子就算魂回来了,铜镜和菜刀也要挂上一个月用来辟邪”
白氏一看该说的都已经说说完了,坐了会,起身朝翠儿说道:“唉,妹妹,我们先回去了,今儿一早我给茹妹儿求了一个护身符,还有前段日子我就给你绣了一块手绢,我一并搁着了”说完把东西转交给了彩月,又关照叮嘱了许多,起身告辞。
白氏和雪露出了南院,雪露小声抱怨:“二姨娘,你看她什么态度啊,每次都爱答不理的”。
白氏淡淡的说:“随她去了,这些年也计较不起来了”。
雪露又说道:“幸好二姨娘您聪明,一早就说身体不舒服请了大夫来望诊,这才从大夫口中套得话来,知道茹妹儿受惊丢了魂,要不我们也不会想出这么好的法子来啊”
白氏朝东望了一眼:“既然这孽子混账不堪,那我就再推他一把吧”
“不知道三姨娘会不会照我们的法子做?”雪露又问道“你得相信母亲对孩子的爱都是一样的”白氏答。
“唉,只不过这事三姨太不让老爷知道,真是可惜了”雪露说。
白氏冷冷的说:“且等着吧,好戏在后头,派人盯着三姨太这,一有动静立马通知我,东院那边你知道怎么办了?”
“是”雪露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