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蕊过上了十分充实的生活。
白天勤奋学习,一边读研一边攻博,一手史书一手医书,还通过林不苟的举荐取得了湖底实验室的特许通行证,吃完饭的午休时间就泡吧一般泡在实验室里,拿着病情资料一遍遍地研究。至于晚上,就按自己的原计划准时准点上线,监视某不怀好意女子的一举一动,知己知彼绝不打草惊蛇;当然最是免不了的还是接受大神的奴役和压榨,很听话地日日刷爆日常君……
如果还有点什么就是,司徒劭珩这两天看哀家的表情有那么一咪咪的奇怪呀……嘴角上扬没什么,眼神中都透露出一股谜样戏谑的笑意啊肿么破!是不是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要发生啊嘤嘤嘤……
果然,这样充满危机感的预言很快就成为了现实。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大事,”这天放学,司徒劭珩照例来接,看着小白一脸戒备的神色,嘴角弧度忍不住又上扬了几分,“就回一趟家而已,你别紧张呀……”
白蕊微微愣神,因为常年面瘫所以表现得不太明显:“回家?回谁家?回去干嘛?”
表情太萌简直犯罪!司徒劭珩一时没忍住揉了揉白小蕊毛茸茸的小脑袋,答道:“也没什么大事,一个月的打赌期限不是到了吗?爸妈约了宛晴阿姨,大家晚上一起吃个饭。”
呵呵!于是白蕊保持了沉默。她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如此带有目的性的饭局。之前司徒家二位长辈前来就出现过一次,相处得很是尴尬;如今再来,还加上自家战斗力爆表的母上大人,顿时感觉天空都是黑暗的。
这样的沉默一直保持到她到达目的地进入家门,才被其他人打破。
时间尚早,白母还没有来,于是可怜见的白蕊受到了来自闲着也是闲着的钟雪菲的全方位能量满满是热情款待,从新的学习生活环境是否适应到这个月的姨妈有没有来……这都什么和什么啊!完全不想和钟妈妈聊天了有木有!
白蕊表示自己存在于妈妈级雌性动物的交流障碍,这间接导致了她对后者的畏惧——当然,这样的话不能当面说出来,只能在心里憋屈地想想……
朝夕相处之下越来越懂女人心的司徒劭珩机智地发现了自家媳妇儿,不,未婚妻的心情状态,果断出来解围:“妈,你这扯的也太远了吧?小白本来就不善与人沟通,你把她吓坏了怎么办~”然后又顺其自然地把她支走,“这边有我和爸就够啦,宛晴阿姨快来了,你不去准备一下?”
“臭小子,跟你妈还转弯抹角的!”钟雪菲起身走向厨房,叮嘱白蕊别拘谨,想说说想吃吃,身后“好婆婆”光环十分耀眼,顺便遮掩了沿途给自家大儿子的那一脚。
现场气氛顿时冷静了下来。
司徒贤沉稳内敛,带着成熟男人的魅力和一点书卷气,跟两个儿子的气质简直千差万别。他与人交谈也不似钟雪菲那般单刀直入,有些含蓄却又不多废话,配合他富有磁性的声音,确实让白蕊轻松了不少。
所以她一松懈,把自己进入湖底实验室成为实习研究员的事情吐露了出来。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人们和小辈聊天的话题总离不开生活学习,白蕊在独木的学习生活又是念完硕士攻博士十分枯燥的循环,说白了也就那样,也就最近因为加入了湖底实验室而稍稍有了些变化,于是就随口提了一下。谁让她对爸爸级的雄性生物都极少设防呢?(白蕊:精英男是个例外,绝壁是例外!)
然后司徒爸爸震惊了。
同样震惊的还有刚刚迈进司徒家们的白宛晴。
白蕊和司徒劭珩并不能理解二位长辈的震惊。在白蕊眼里,那不过是一个方便她研究苏辰病情和攻读博士的清净场所,在司徒劭珩眼中,那也不过是寻常的地方,朋友、未婚妻在那里探讨病情,研究理论,甚至于自己能够想进就进。
“你为什么会知道那里?”司徒贤震惊得比较有深度,因为他知道,湖底实验室就是白宇笙将小女儿寄养在自己家之后,呆了两年的地方。那个地方足够僻静和隐蔽,就连自己,也是在白宇笙死后留下的信件里得知的——他就是在那里研究出了治好白梓橦的方法。所以他听闻白蕊现在正在那个地方实习时的第一反应是,白蕊竟然知道他父亲曾经待过的地方?她从何而知?她在探寻她父亲的足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相比之下,宛晴出现震惊情绪的理由就简单得多。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缺乏对自家女儿的关注,她只知道白蕊学业有成学位拿了一大把,并不特别清楚她究竟学的什么专业,也没去多加干涉。现在她一听实验室顿时就炸了。自己当初怎么就没问两句呢?怎么就没替她好好把把关呢?实验室!实习实验员!熊孩子你是想再走上和你父亲一样的道路,成为一个正式的研究员吗?和他一样不分昼夜没日没夜地陷入狂热研究当中不可自拔?最终落得和你那个傻(哔——)父亲一样过劳死的下场?简直奇了个葩!
没等白蕊对司徒贤的问话做出反应,宛晴已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惶恐:“小蕊,听话,离开那个实验室,那不是你一个女孩子该呆的地方……放弃,放弃那个专业,别再学下去了。你不能……”话说到最后,她有些语无伦次。
“没让我成功休学,所以又来干涉我的专业选择么?凭什么!实验室不适合我,刚入学的时候为什么不说?你当时不知道对吧?那你不觉得现在再来管我太迟了一点么?”白蕊忽然觉得自己很愤怒。说实话,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母上大人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那种神情和态度就好像一个患得患失的老妇人不愿意失去自己唯一的儿子。但这种一反平日趾高气扬模样的交流反而令她感到烦躁,让她觉得这个世界越发的不够真实——看吧,连与她朝夕相处了十八年的至亲都会在有求于人的时候换上这样一张虚假的面孔!
那么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不是谎言!
就在白蕊觉得自己快失控的时候,一个温暖的热源包裹住了自己的手掌,硬生生扯回了自己万马奔腾的思绪。“可以吃饭了,其他事情稍后再说吧。”来自精英男温润如君子的声音,消弭了一场母女撕逼大战。
白蕊猛然觉得心尖颤了一下。该死,精英男对自己的影响已经大到这种地步了吗?
又是一顿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饭。
白蕊默默地扒饭,默默地把司徒劭珩给她夹的所有菜都嚼巴嚼巴咽下去,而且破天荒地没喝一口牛奶——尽管特意给她倒的那杯就在手边。
感觉饭桌上安静得有些诡异,刚才忙着准备饭菜的钟大厨肩负起了活跃气氛的重任,三个大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论着上下五千年的天气变化,两个小辈一个偶尔搭句嘴,更多时候再给另一个小辈夹菜,而完全不用自己伸筷子的那位,就负责把所有的东西全都嚼巴嚼巴咽下去,完全不管其中滋味如何。
“别多想,”司徒劭珩在桌子底下偷偷拿手碰了碰隔壁的小妮子,看着白蕊吃得鼓鼓的腮帮子,忽然觉得她像只胖仓鼠一样,话语里也不自觉带着柔和的意味,“也别太紧张。我们……”
白蕊忽然打断他,轻轻地放下筷子:“我吃饱了。”使劲把嘴里的里脊咽下去,白蕊眨巴眼睛看向钟雪菲,表情显得餍足而柔和,“钟妈妈做的菜很好吃。”
被人夸奖的钟妈妈顿时眉开眼笑:“好好好,你喜欢吃的话钟妈妈每天都能给你做~乖孩子,先去客厅坐一会儿吧,想看什么自己挑,就当这是自己家,别拘谨。”说着,立马换上一副严肃地表情看向自家大儿子,“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吃完去陪着人家呀!小白是客人你是主人,哪有你这样待客的!快点儿~~”
司徒大珩无语。一边让小白把这当自己家一边喊自己招待好客人,母亲大人您的逻辑果然很高明啊……
吃完饭,该谈正事了。
五个人坐在客厅柔软的沙发上,白蕊很自然地和司徒劭珩坐在一起,对面是一个人‘霸占’双人沙发的白宛晴,而司徒家二位家长坐在中间。
“一个月的打赌时限已经过去了。小白,大珩,你俩的感情发展得怎么样?”钟雪菲心直口快,先问了出来。
司徒劭珩照例微笑:“妈,这种事情又不能强求,何况就一个月,我俩平时上学又不怎么见面,哪有那么快发展出感情来的。”他暗自斟酌过,在他看来,小蠢白至多对自己没有最开始那么厌烦了。要想她对自己有感觉,恐怕还得经历长期抗战。
当初二位女性长辈打赌他是在场的,自然也清楚打赌内容的细节。如果自己先喜欢上白蕊,赌约是白母向自家母亲大人提一个她力所能及的要求。万一这个要求是取消婚约,绝对不可以,所以他必须否认自己对白蕊有想法。万一是白蕊先对自己有了感觉,赌约则是简单粗暴的……订婚。咳,果然很符合钟妈妈那种急性子的特点。
既然这样,他便只能咬住一个拖字诀。毕竟因为当时自家母亲激将法用得太成功,二位赌约订立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我家的孩子绝对比你家的更有魅力更容易让人喜欢上”这一点上,所以反而没有太在乎两人互相喜欢或者尚未发展出感情这样的极端情况。
然而,智商再高想得再周全,该发生的意外还是得发生。
白蕊面无表情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红色,因为她忽然结果话茬道:“对不起,我好像已经喜欢上他了。”
这句对不起,是对白宛晴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