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休学后的第四天,把刷碗端盘扫大街的实践工作全刷了一遍累了个半死后的今天,白蕊终于开心的迎来了第一个休息日。虽然长时间养成的生物钟在周末定时把她给叫醒了,她还是美美的在床上滴溜了一圈才起床洗漱。
“明天去相亲,你准备一下吧。”母上大人威严地坐在沙发上,一句话轻飘飘地甩过来,惊得可怜的小白一个趔趄,险些摔趴在洗手间的瓷砖上。什……什么鬼?白蕊表示抗议:“我不同意,你总弄这些突然袭击!”可惜白母照例无视了女儿的抗议,继续道:“别想耍花样,我随时查岗。”
查岗个球球!某人心里已经有个小恶魔在乱飞了。她抬头,努力保持面部表情的淡定,“我才23,嫁不出去的,你死心吧。”两人对视,顿时心照不宣。想那次白蕊故意穿了特别显嫩的学生装,第一时间就把害怕牵扯进未成年拐带犯罪事件的男方给吓跑了OTZ。
其实在这个年代,由于人类寿命的延长,女孩子大多28岁成年后开始尝试恋爱,到了35岁以上才真正适嫁。23岁的年纪,和千年前的初中生没什么区别。像白母这种硬逼着子女相亲论嫁的,也实为少见——怎么说呢,请你原谅一个自主性独立性非常强的本来就不想要孩子的丁克主义单亲妈妈吧,她现在越发觉得女儿在自己身边很是碍事了。
白母淡淡地别开眼,“变妆就行,废话少说。”
白蕊急了,“不行!我定位工作了,明天就要去上班,没空。”忽然想到几天前小肉肉发出的工作邀请,在这种危难关头拿出来应该顶用吧对吧。
“去哪?”“南……南省独木。”“是吗?”母上大人两字两字来的问句让白蕊很是郁结,斗嘴好像真的没能赢过啊凑!她只能默默给自己打气:反正真人真事,哀家理直气壮,没错!“当然,那份工作很适合我,东家让我直接去那边上班就行。早几天就谈妥了,我就是没时间和你说。”她偷偷地隐瞒了自己对那个人生地不熟地方的疑虑和对网友的顾忌,藏下了自己三天来的摇摆与纠结,硬生生表现出一副早就想去了、本来就要去的样子。这样母上应该就拿她没办法了吧?反正她早就想自己搬走了。白蕊暗暗的想,眼眸间漏出一点点喜色。
如果小肉肉同学知道十念SAMA来独木就职的原因,一定会对白母感激涕零的。
然而下一秒,听到母上大人的答语,白蕊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嚼吧嚼吧吞下去得了——白母扬眉,看着自家女儿理所应当的劲儿,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意:“正好啊,相亲地点就在那里。顺路了。”
“我马上打电话告诉东家其实我一点也不适合那份工作!”白蕊立即信誓旦旦地往房间走,一张小脸绷得很是正经,看的白母也不禁笑出声来:“小白,认命吧。男方不错,当妈的不会坑你的。”
P,哀家就是被你坑怕了!白蕊恨恨地腹诽,却也颓然地进了洗手间,继续之前中断的洗漱大计。
第二天,南省独木中心花园。
有那么一个人影,穿着N个世纪前风靡的旗袍制服,前额刘海尽拢到头顶,一个少妇式的发髻,再配上一张略显老成女子的隐形面具,一个死气沉沉的黑色手袋。白蕊提前十分钟站在孤独的凉亭中心,正在cos一个接近四十岁的适龄相亲女青年。
真是讨人厌的更年期女人啊!心中百转千回都是抱怨某中年妇女的声音。这是什么鬼妆容啊,活生生老了20岁啊!
“很抱歉……”声音从身后传来,令白蕊一阵恍惚。光听声音的话,男方的确是不错的,她默默点头,心想着这次相亲虽然肯定不能成,但是应该还能忍吧。
“才迟了十五秒嘛,我可以原谅你的,如果你能小小地配合我一下让这次相亲光速吹……”她转身,隔着一张石桌与来者对立,被一个吹字噎了半天也没能喘过气来。
装饰性的电磁悬浮式金属丝边眼镜、精英男必备;棱角分明的纯色扣系衬衫领带、精英男最爱;一丝不苟发丝尽数服帖于后的发型、精英男独有;严丝缝合连裤脚都挺成一条线的古老制服、精英男特色;还有那精英男式拒人千里的微笑,甚至于深深外露的一脸禁欲的眉眼表情——次奥,忍不了了!
白蕊抓起石桌上自动供应的一杯纯净水就朝那只精英男泼去。看着水珠从他的发际、鼻尖、脸颊、下巴、眼镜片甚至略显颤抖的睫毛上滚落下来,恣意捣毁了他一丝不苟的脑缺发型,和支离破碎的笑容一起一点一点把深灰色的制服染成深黑色——哇卡卡卡爽歪歪啊!白蕊挑眉:“喂,你滚还是我消失?”
精英男很有可能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顿粗饱惊呆了,缓了几秒才悠悠睁开湿漉漉的眼,瞬间拾起了微笑依旧:“你是在报复我比你年轻么?”
什么!白蕊秀目圆瞪,瞬间赶脚自己的怒气值就和不要钱一般蹭蹭蹭地往上升、还是上不封顶的那种……万恶的精英男,32世纪最渣渣的物种,哀家发4一定要让你这种出言不逊的老男人正视自己畸形的年龄观!白蕊作势便要撕去脸上的老十多岁面具。
正当这时,包中通讯系统警铃大作,普通人工智能的声音机械化得有了莫名的喜感:“警报、警报,母上大人前来查岗,请开启防御模式。重复。警报、警报,母上大人前来查岗,请开启防御模式。”
从愤怒中一下切换为面瘫表情,虽然约会途中不打招呼就和别人通讯是被视为不礼貌的行为——谁在乎呢?哀家用得着对精英男礼貌吗?
“需要我回避么?”精英男倒是发了话,可惜白蕊没有理他的意思。
粒子屏聚合出了白母的脸,她道:“见到人了吧?你们俩聊得如何?”白蕊不假思索答道:“别打断我们,正要有进一步进展呢!”说着,亟不可待地伸手申请切断通讯,速度快得简直和练家子一般。白母却早就料到一般,双手抱胸,一脸淡然,“这个招数早就用旧了。你说实话,否则我亲自来!”
嗷!白蕊打了个冷战,想到自己当年(几个月前)少不更事,相亲到一半和查岗的母上赌气后直接离开,任由母上来接手相亲活动,差一点点没毁了下半辈子——作为一位雷厉风行果敢决绝的一心要把女儿泼出去绝不允许收回来的女人,威武霸气的母上直接让那个比自己大了23岁体重310斤的死胖子准备婚礼去了!!!这还叫做当妈的不会坑女儿??!!说出来都是泪啊有木有。
要不是后来哀家机智设了个圈套COS了一个地头蛇的女人狠狠糗了那死胖子一把,吓得他心甘情愿保守秘密顺带退婚……那后果、那惨状,简直不堪设想啊!
“喂!你发什么呆?”白母显得有些不耐烦。
某只只好哭丧着脸,撅着嘴:“你造我最不喜欢精英男了。这只不幸中枪的生物不仅歪瓜裂枣、年龄观也有问题,不仅毫无情趣、行为也很没风度,不仅……”
不等白蕊扔完排比句,粒子屏已经甩了她一个华丽丽的后脑勺。母上为了查岗,用上了子母通讯仪。手握子仪的悲催小白没有拒绝、切断、屏蔽母仪任何自主活动的权力,只好讪讪地从包包里拿出牛奶,后退两步坐下作发呆状——心中吐槽不已。
哼哼,你以为我的那杯水白泼的吗?你以为我刚才这个排比句是白耍的吗?哀家一上来就树立了悍妇形象,外加口舌如簧骂人不带脏字,像精英男这种攻于算计的生物当然不可能在对自己有任何好感——所以母上你怎样交涉也没用啦2333!
白母果然摆出了一张和煦的笑脸,其口是心非的功力比起白蕊来只增不减。“抱歉我们家小蕊有些怕生,她有什么冒失的地方还请你多多担待。”她看着这个年轻的男人——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的年纪,估计因为着装问题还显老了几岁——原来这年头也有家长和自己一样迫不及待要把自家拖油瓶倒腾出去的,她这么一想顿觉欣慰,忍不住对这位小伙子多看了几眼。等等,白妈妈看着看着,忽然觉得这人很是眼熟。
“无碍的阿姨,我并不介意。”精英男此时摘下眼镜,已经褪去了晕湿的外套,以同样的微笑回报粒子屏上虚拟的人像。
蓦地,白母眉峰一蹙。这笑容,与那个人如出一辙的笑容——不会错了。她不动声色地做最后的求证:“还不知你如何称呼?”精英男眼见对方神色有变,却仍是不卑不亢地作答,心如止水、镇定自若:“晚辈复姓司徒。”
白蕊咕咚咕咚几口把牛奶喝下肚,正暗自发毛地腹诽这文绉绉的客套话,就瞅见聚合着母上形象的粒子屏正在不断消散,伴随着她的一句留言回归于虚无——“白蕊,去和东家报道吧。”
“耶!”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白蕊一手举着牛奶以XD的表情转了好几圈。母上能亲自发话说:这次相亲吹了你可以不鸟对方了,这是多么振奋人心的一件事啊!不仅折煞了万恶精英男,还助自己脱离了苦海啊有木有!虽然虽然去小肉肉那里就职说不定也是一片深水……白蕊心思转的飞快,脑袋里走马灯似的闪过无数暗黑系的画面,最后得出个结论,再黑黑不过眼前这位精英男,脱离他就是一片光明,于是她保持微笑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被母女俩集体厌弃的某精英淡定地目送欢脱状态下无法自拔的相亲女主角一溜小跑离开自己的视线,公式化的微笑渐隐,转而被一种深沉的玩味所取代。他拿出仪器,给暗地里操纵这次相亲的母亲大人输了一条语音讯息,想了想又把发送时间后延了10分钟,尔后切断了自己与外界的联系,拿起某小白落下的、即将被电子巡警收管的黑色小手包,信步走向公园外自己的座驾。
一只机器人巡警顶着他遗漏的外套追上来,他微笑:“捐给政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