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安陵苍云低低地应了一声,又问道:“可是查到什么了?”
“果然如公子所料。”冷夜同样低沉的声音传进耳中。
“进来说话。”安陵苍云道,又看向蓝玉心道,“你方才不是好奇冷夜去了哪里了么,他往宝华寺山路塌方之处又走了一趟。”
蓝玉心心中一动,举杯喝酒的动作慢了一分,杯子在手中缓慢转了半圈——这是她的习惯动作,但凡心中有所思,手中握着的东西便不自觉地在指尖转动半圈,哪怕是到了古代,这个习惯仍然难以改过来。
只听窗外的冷夜应了一声“是”,接着窗子无风而开,冷夜飞身无声飘了进来,又快又稳地落在安陵苍云身旁三尺远处微微垂首站立。
蓝玉心瞟了一眼冷夜,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安陵苍云喜欢爬窗户,连带自己的手下也是一样的作风。
“说说你此行的收获。”安陵苍云淡淡道。
“禀公子,自公子和蓝小姐不慎跌入断肠崖,属下等虽有千种思绪,却绝没有想到宝华寺山道中的山石滑坡竟然是人为。”冷夜说道。
“嗯?你说宝华寺半道中的山体滑坡竟然是人为?”蓝玉心抬头,挑眉看着冷夜。
冷夜看了看安陵苍云,见他没有反应,便道:“回蓝小姐,据属下仔细勘察,的确如此。山道塌落的地方,一眼看去似乎没有什么不妥,但细细查看,发现塌落的地方竟然不是山头上面的山石滑落,分明是有人使了蛮力将山上的砂石往下砸。”
蓝玉心点点头,说道:“你家公子掉入悬崖的时候,你们没想到宝华寺的山体滑坡是有问题的?”
“山道每年有专门的人负责修缮,但是前些日子因为连续阴雨,若说受雨水冲刷引起塌落也属正常,以往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情,所以属下等觉得这是意外。”冷夜顿了一下,回答道。
“你觉得所谓山体滑坡也许另有真相,所以派了冷夜前去查看,你是怎么知道这里面会有问题的?”蓝玉心看着安陵苍云问道。
安陵苍云将筷子轻轻地放在桌上,说道:“我一开始也并不知道。”
蓝玉心已经不吃东西,只有右手轻握着一个小酒杯,手腕搁在桌上:“后来又是怎么知道的?”
“那天我和冷情也要到宝华寺去,走到那里见山道泥泞不堪且砂石滚落挡住原本狭窄的山道,冷情说此路不通,要想去宝华寺只有绕道走断肠崖。不过断肠崖之道奇险异常,冷情劝我还是改日再去宝华寺。我本来也没有十分要紧之事,所以听冷情这样说便同意打道回府。我正要离开,不经意抬头却看见山顶树上挂着一块碎布一样的东西。我命冷情将山顶上的碎布取下来,原来是一块绸纱。”安陵苍云讲了这么些话,语调一概平平,自始至终一个调子。
“看到那块绸纱,你就改了主意了?”蓝玉心问道。
安陵苍云不答,半晌才说道:“也许。”
冷夜听到这里眉眼微动,抿唇看了一眼蓝玉心。想起冷情回去后跟他说的“公子仔细看了那块破绸纱后便好一阵沉吟不语,我猜想这绸纱必是有什么古怪。我不知公子心里头在想些什么,不过听到他吩咐调转马车回王府的时候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谁知我还未动作,公子又看到地上有车辙印子便问我‘车辙前方所走之路是否断肠崖’,我便回说是。就因为这一句话公子就改变了主意执意要从断肠崖绕道。”
冷夜当时听了冷情的话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在他看来,公子从来不会做无用功,在明知道路险阻的情况下,若非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执意冒险的。
如今看来,让公子不顾危险亲历险境的唯一理由就是面前的这个女子了。不得不说蓝小姐的确拥有天人之姿,只是一想到公子为了她屡次破例,心中便有许多不满:不过容颜过人而已,她又有何德何能竟得公子如此垂青!况天下间拥有倾城之姿的女子何止万千!
蓝玉心没注意冷夜不可多得的还算丰富的小表情,见安陵苍云说了这两个字后就没了下文,心里有些郁闷,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不听冷情劝告,必定要从断肠崖绕道走一趟,然后就看到你很不幸被陆紫烟打的无还手之力,再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安陵苍云陈述着事实,没有添油加醋,然而这种轻轻淡淡不加多余情绪的语气听起来比故意冷嘲热讽来的更加让人难受。
蓝玉心一听顿时怒了,有这么揭人伤疤的么,将杯子咚的一声重重放在桌上,纠正道:“我当时是内力使不出来好不好,若不是……”
“若不是你一时疏忽,也不会会中了歹人的算计,又怎么会让陆紫烟占了这个便宜,对吗?”安陵苍云截住她的话,看着她的眼睛。
蓝玉心不言语,脸上明明白白大写的两个字“废话”。
“你不愿再提起这件事,觉得这让你很没面子,打心底不愿承认造成这个结果其实也有你一半的原因。可是怎么办呢,我偏要提起,为的是让你深刻记住这个教训,让你知道不止是在外面,即便是你身在相府,想要的害你的人自然有一千种害你的方法——还让你看不出来察觉不出来。”安陵苍云无视蓝玉心的一字一句继续戳她的痛点,完全无视蓝玉心越来越黑快要滴出墨汁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