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随心而行

夕月轩。
蓝玉心刚用过午膳，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还没翻几页，就听到院子外一阵脚步声朝这边走来。
一个小丫鬟走到院中，接着，躺在榻上看三国杂史的蓝玉心听到小丫鬟低低的问话声，“小翠姐姐，小姐在吗？老爷和公子在前厅，让小姐现在过去。”
“小姐刚用过午膳，在休息呢。”小翠向房门看了一眼，问道，“老爷让小姐过去，是为了什么事？”
小丫鬟摇摇头，回道：“奴婢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小翠姐姐，你还是禀告小姐一声让她过去吧，公子看起来好像很生气。”
公子生气？那看来不是什么好事儿。
老爷脾气温和，很少会发脾气。
公子虽说不怎么发脾气，但是身上总有种让人不敢靠近的气场。嗯，就和现在的小姐一样，多看一眼都让她心慌。
小翠不敢怠慢，转身向门口走去，要禀告蓝玉心。
刚走了两步，房门打开，蓝玉心一袭如水蓝衣，婷婷立在门口。
正午明媚的阳光打在她的身上，镀上一层耀眼的蓝色光辉，整个小院似乎因了艳绝芳华的女子而冉冉生辉。
“走，去前厅。”蓝玉心走出院子，见小翠和来传话的小丫鬟看着她发愣，淡淡出声。
两个小丫头这才回魂，急忙收回目光，低首垂眸，小步的跟在她后面，向前厅走去。
“爹，哥哥。”进了前厅，蓝玉心一眼就看到分坐两旁的蓝正儒和蓝奕萧。
蓝正儒表情一如往常的温和，看不出任何的气息波动。蓝奕萧脸色暗沉，俊颜也较往常冰冷。看到她进来，抬眸瞪了她一眼，眼神里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这是什么状况？想想相府里没有多余的姨娘小妾，更没有多余的庶姐庶妹。在相府里，真正的主子只有三个人。加上蓝正儒十分宠爱女儿，蓝奕萧疼爱妹妹。
基本上，府里很多事情都是先考虑她，以她为先。以至于下人们都知道一个道理：只要小姐高兴，大家都高兴。
不可能有人在父亲和哥哥面前诬告她，诋毁她。
那么眼前如此情形，很可能就是为了昨日飘香阁之事了。也许是他们听到来了外面的风言风语。
心中猜测，蓝玉心缓步走到蓝奕萧身旁坐下，思量着，哥哥似乎很生气，爹爹神色如常，不见一丝不悦，事情应该不算太遭。
“你胆子可真是大，你还是个姑娘家吗？”蓝奕萧根本都不废话，一上来就劈头责问。
“你是我哥，我是不是姑娘家你不知道啊。我怎么了，你把我叫来，没头没脑的这么一问，我还想问你发什么疯呢。”蓝玉心不甘示弱，大声道，批评人也得有个理由吧，不带这么一出场就劈头盖脸责问的。
和别人吃个饭而已，多大点事儿，外面那些人怎么议论她管不着，也懒得管，没想到哥哥竟然也来指责她。
脾气还挺大，蓝奕萧气的脸都青了，反了她，做错事情还敢这么理直气壮。
“你知道现在盛安城别人是怎么说的吗，说相府千金难耐寂寞，和陌生男子独处同桌吃饭，还有更难听的，我都说不出口。”瞪了蓝玉心一眼，蓝奕萧表情难看。她就这么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吗，把自己的名声糟蹋成这样，将来她的终身大事又当如何。
“说不出口那就别说。嘴长在别人身上，你能不让他说么。别人爱说什么，尽管去说好了。”果然是为了昨日之事，蓝玉心掰着手指满不在乎。她没必要为了迎合别人而改变自己的本心。
“爹，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您也不管管她。”蓝奕萧气得脸色铁青，转头看到坐在一边的蓝正儒还在闭目养神，喊道。
蓝正儒睁开眼睛，叹息一声：“萧儿，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跟你妹妹说，她才过来，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呢，你劈头盖脸就一顿骂。就是她有了错，你做哥哥的，该说的说，该骂的骂，跟她好好讲讲道理就是，你发什么脾气？”
蓝奕萧眼睛眨了眨，有些发怔的看着他爹，怎么说着说着好像成了他的错了。看到坐在一旁的蓝玉心认真的听着，还不时的点点头，明显对蓝正儒的说法深以为然。
此情此景让蓝奕萧感到心中无比郁闷，爹这不明摆着给她撑腰吗？那她以后岂不是更加胡来？
看了看蓝玉心，见她一副无所谓的神情，蓝正儒不由得语气有些愠怒，“心儿，别以为为父给你说话，你就当真无法无天了。你哥哥说的不错，你想想，全京城甚至整个东皓，有哪一个闺中女子和你一般，众目睽睽之下就和不相识的男子独处一处。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你，你想过吗？以后还有谁敢上门提亲？”
“爹，我真的只是和他吃顿饭而已。”蓝玉心心中甚是无奈，翻了个白眼。
名声什么的她还真无所谓，自己活得精彩才是真。再说，有没有人提亲她一点都不在乎，本来就恨嫁的她，巴不得没人来提亲才好呢，如果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提亲，她也要想法把他踢出去。
在现代，为了执行任务，在艰苦的环境下，男女一起相依，度过难关。有时候在恶劣寒冷的天气里，为了抵抗寒冷，两个人不得不拥抱在一起以减缓身体流失的热度，照这些人看来她是不是就要以死谢罪啊。
蓝奕萧看她没有丝毫认识到错误的意思，气呼呼道：“你还有理了！”
把头偏过一边，蓝玉心不搭言，无视他的怒气。在她心里，没理的人是蓝奕萧。
“现在满城都是关于你的风言风语，将来你怎么嫁人？难道你打算一辈子都呆在相府。”
“我就不嫁人，怎么了。我就觉得相府好，我就要一辈子呆在相府里。”原来是担心这个问题，难怪他这么大的火气。她本来就不打算嫁人，相府这么大，上上下下又以她为中心，一辈子呆在相府也挺好。
“你。。。。。。”蓝奕萧手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一屁股重重坐回椅上，坐在那里直做深呼吸，显然气得不轻。
“都是我的错，怪我从小惯坏了你，宠坏了你，才让你变得如此任性。”蓝正儒重重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尽是自责的意味，“你从小就与别人不同，凡是闺中女子喜欢做的事情，你一点都不喜欢。连人人都在乎的礼仪，你也是能避则避，可免就免。所幸你还喜读书写字，爹觉得这样也好，虽然是任性了些，还不至于太出格。”
“与陌生男子一同用餐，原本没什么不对。可是，别人不会像爹一样，肯相信你。然人言可畏，积毁销骨。爹最担心的是流言会害了你啊。”
看着蓝正儒满脸自责的模样，蓝玉心心窝一暖，父亲，哥哥，都是她的亲人，对她的关心是真心的。他首先担心的不是她出格的行为会给相府带来什么负面的影响，考虑的却是别人的闲言碎语会给女儿带来多大的伤害。
这样用心的爹爹，怎么能说他不称职呢？
“爹。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别人怎么说我都无所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行了。”蓝玉心语气淡淡，“我只是随自己的心走罢了。”
好个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蓝奕萧看着她，愣了一下。
蓝正儒身躯微微一颤，随自己的心而走？他这辈子都没能做到随自己的心走，没想到这个女儿却轻描淡写的说她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她要随着自己的心意活着。
他曾经随心而走，可是那种感觉很痛苦。
之后也曾经试着违背自己的心意生活，却发现这样更加痛苦，痛入骨髓。两相权较，宁愿选择第一种，虽然也痛苦，但是心中甘愿。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蓝正儒脸色神情复杂，眼里竟有种淡淡的哀伤。
“爹，您。。。。。。”蓝奕萧看到蓝正儒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唤了一声。
“爹没事。”蓝正儒摇摇头，脸上的哀伤转瞬消失不见，轻叹道，“这世上的事情，有时明明没有错，可是被世俗的眼光一瞧，没错也变成了错。又有几个人的一生不被声明所累。罢罢，若是没人有眼光娶本相的女儿，心儿就算一辈子呆在相府里，总比嫁给一个不识得她好的人要强。
自有我护着她。”
蓝玉心诧异的看了看蓝正儒一眼，没想到这个捡来的美人爹竟然如此开明睿智，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这个丞相，果然和世俗中大多数人的想法不一样，否则也不会培养出蓝玉心这样另类的女儿。
“爹总不能护着她一辈子吧，万一等到爹老了呢。”蓝奕萧皱了皱眉，爹也糊涂了么。
“不是还有你吗？”蓝正儒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嘴角愉悦的弯起，蓝玉心带着理解万岁的感动看了一眼自己的爹。同时挑眉看着蓝奕萧，眸光闪闪，神情颇有些得意。这个哥哥虽然满腹才华，样样优秀，到底是生活在古代，封建的文化礼教深植于心，也难怪他有如此大的反应。
蓝奕萧嘴唇动了动，这下彻底无语。是他上山学艺时间太长忘了老爹的秉性，还是爹的本质就是如此。
一个不把名声当回事的妹妹，外加一个没原则一心护女的父亲，是他们都疯了，还是他太迂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