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猫仙刚将田露推进时光隧道,就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警告忘记嘱咐了,那就是“一定要让自己睡去,在并非是自然睡醒前绝对不能睁开眼,否则将中途落入你睁眼瞬间看到的那一时那一地。”
可一切都已经晚了,田露正急速坠落,像是一脚踏空,跌入万丈深渊,吓得昏死过去。
混乱嘈杂的响声把田露吵醒,她渐渐睁开眼,蓝天白云以及刺眼的光亮。
她慢慢坐起身,缓了缓,只听得周遭吵的要命。
拘着眼四处瞧瞧,发现自己正坐在街头的一块草地上,而四周都是慌忙的乱着方向涌动的人群,中间还夹杂着叫喊声,咒骂声,犬吠,小孩的哭声,女人的哀嚎,炮火声…
田露不由的诧异,眼睛已完全睁开。
除了人群,还看到被扔掉的衣服,鞋子,包裹,皮箱,翻在路旁的车,散了架的货摊,还有街角墙头凌乱贴着,弃着,有的被踩的破碎,或随着慌乱的脚步滚来翻去的条幅标语和商家的幌布。
如果你能想象到一个家遭了贼的模样,那你现在看到的就是一座城遭了强盗的乱象。
田露被眼前的这番场景吓呆了,想着自己是不是已经到了大齐,正赶上太后夺权,大兵压境的那段?
她望着人群,想着对策。
突然,田露一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自言自语道,“不对呀!怎么这些人穿的是旗袍,长衫,盘扣棉背心,或是肥袖肥腿儿的夹袄棉裤?”
再仔细了观察,看不到北齐特有的质朴高耸严肃的土城墙或以直线为主的古拙端庄的民宅或店面,满眼都是砖石结构,不中不西,色彩丰富的近现代建筑。
那车,那翻在路旁的车,竟是漆着黑漆,胖胖的老款轿车!
她倏地站起来,颤抖的声音自言自语,“不对!这不是北齐!这是哪儿?我在哪儿?”
田露边自言自语,边跑到人群中想找人问问。
“请问…,请问…,这是哪儿?这是什么时候?你们跑什么…”
田露急地眼泪都出来了,因为没人理她。她想拽住哪个问,可谁被她拽到都死命地挣脱,跑远。
她陷在人群里像个木偶,被挤来挤去,慌乱不知方向,也没了主张,心里越来越深的恐惧与迷茫耗尽了她的勇气,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四处张望,寻找希望。
这时透过涌动的人潮,田露发现一个老头儿正坐靠在墙角抹眼泪。
她拼命地挤过人潮,向那位老人挪去。好不容易挤过来了,已是大汗淋漓。
一丝希望支撑着她踉跄地挪到老人家跟前,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喘了几口粗气,稍缓过来点儿后,问,“大爷,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老人抹抹眼角的泪,轻声说,“这是南京城啊。”
原来这是南京!
“这怎么这么乱?这些人为什么要跑啊?”
老人眼含泪花,诧异地瞅了瞅田露,“姑娘,你是从外地来的吧?唉,大家都急着出城逃命,也就像我这年纪大的跑不动了,只能留下来等死,你怎么还来送死呢?”“为什么要逃命?出了什么事?”田露瞪大眼睛,盯着老人问,心中惴惴不安。老人又泪流满面,哽咽着说,“你没听到炮声越来越近了吗?国军守不住了,日本人就要打进来了。你快跑吧!”
田露脑子“嗡”的一声,历史书上的沉重一闪而过,她紧紧拽着老人的胳膊,声音颤抖地问,“现…现在是什么年月?”
“二十六年十二月十三日。呵,后人终会记住这一天吧!”老人想着说着,苦笑,又痛哭起来。
田露没了魂儿似地颤颤巍巍地立起,嘴里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个日期,“民国二十六年十二月十三日,民国二十六年十二月十三日,也就是,1937年12月13日,南…京…大…屠…杀!而我,此刻,就在南京!”她再也无力支撑住身体,瘫坐在地,泪水奔涌而出,慌了神,不知所措地自言自语,“怎么办?怎么办?妈啊,我怎么办啊?我要死在这儿了吗?为什么我会来到这儿?”田露仰天大喊,“你害死我啦!”
这时,只听得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人群疯了似的朝这边涌来。田露略过人群更看到远处大片大片穿着土黄色军装的人沙尘暴一般漫延开来。
面对此情此景,田露大脑里只有两个字-逃命!
她拉拽身旁的老人,急切地喊,“大爷快跑吧!”老人不作答也不看她,仍坐在那里时而哭时而笑,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
田露拉了几次,老人都不理不睬,完全自我放弃的状态。
眼看“沙尘暴”越铺越近,无奈,她不得不放手,一个人东奔西蹿寻找出路。
到处都是人,却不知道哪个方向能是活路。身后乱枪射击声伴着一处处惨叫,哀嚎,此起彼伏轰响在她周围。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一个妇女随着“砰”的一声脑浆迸出,吓得田露下意识地闪进身边的小巷,靠着墙滑坐在地,双拳攥的发白,混身战栗,鼻涕眼泪已模糊了她的脸。
而此时她已顾不上这些,即刻让自己再振作起来,朝巷子深处死命地跑。
安全地转过几个弯,发现尽头竟是个死胡同,无处可逃。
她转身想换个方向,却发现一个日本兵蹿了出来,端着枪指向她这边,厉声喊着她听不懂的日语。
她不敢再动,立在原处。
那日本兵几步移到她跟前,枪直直地杵到她的身上。但那鬼子没开枪,眯着眼儿瞧她,少顷露出淫笑,嘴里还叽里呱啦地嘟囔着,把枪扔在地上,随后一手拽住田露的胳膊,“哐”地将她抡倒在地,痛的她呲牙咧嘴。
还没等她缓过来,那鬼子又扑跪下来,撕扯她的衣服。她拼了命地推,挡,捶,踢…逮着个机会,死死地咬住那鬼子的手。鬼子猛力一甩挣脱开来,气愤地一拳一拳捶在她脸上。
田露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嘴角火辣辣的疼,仍拼尽全力地扳那鬼子的胳膊,那鬼子一把扯开她的手,然后用力将她的胳膊向两侧掰开磕在石板路上,瞬间只觉得钻心的痛,想必胳膊已经断了,完全动弹不得。
这时鬼子又一个猛撴,狠狠压在她的双腿上,疼得她吱哇乱叫眼泪横流。
就这样,已经挣扎反抗得毫无力气满身伤痛的田露,只能眼看着鬼子撕碎自己的衣服,流着哈喇子扑进她的身体。
刹那间,她痛苦哀嚎猛地坐了起来,喘着粗气,睡衣已被惊出的冷汗浸透。
田露妈推开门几步来到床前,担心地瞅着脸色煞白的女儿问,“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做噩梦了?”
田露抬眼怔怔地盯着妈妈,好一会儿才晃过神来,紧紧搂住妈妈的脖子,哭的厉害。
泪眼模糊地打量着周边,自言自语,“是梦,原来是梦!真好,真好!”
说着哭着,搂得更紧了。
“啊?你妈又让你相亲啊?那你去吗?”公司对面的咖啡馆里,坐在田露对面的何梦谣瞪大着眼睛,等待回答。
田露懒洋洋地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摩挲着杯子,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当然不想去啊!相亲相来的能有真正的爱情吗?为了结婚而去凑合,有意思吗?我宁可一辈子单着!”
何梦谣略有所思,“也不一定啊,能一起相亲也是缘分,这样走到一块儿的,结婚生了孩子的也多的是!你看你年纪确实不小了,即使不结婚也总该谈场恋爱吧?你又不是能闪婚的那种,哪天真的遇到了真命天子,再谈个一年半载的…天啊,光想想都可以推测出来,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结婚啊,怪不得你妈着急!更何况那个真命天子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晃悠呢!难道,真是从一千多年前的大齐往这儿奔呢?那等到这儿了,也都化成一堆枯骨了吧?呵呵…”
田露听了,一脸怒色地追着她打,害得何梦谣慌忙躲闪。
“呵呵,好了好了,饶了我吧!”
何梦谣一再求饶,绕回椅子坐下,田露没再纠缠。
何梦谣忍不住又露出几声笑,不过很快调整了情绪,抬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放下,语重心长地看着田露说,“露露,电视剧只是戏,演戏而已,别太当真!世界上没有高湛那样的男人,就算是一千多年前的高湛也不会是这样子的!”
田露没有说话,只是目无聚焦地呆望着窗外,那场恐怖的梦还令她心有余悸。
少顷,她转回头看着何梦谣,一脸认真地说,“我相信一千多年前的高湛一定是这个样子,甚至比电视剧里的还要深情。我百度过,历史上确实有陆贞这个人物,只是名字不同而已。你想啊,在那样一个封建年代,一个女人能做一朝宰相,就算她才华出众,若没有当时齐王高湛的情之所至,绝对信任,一个女人又怎么可能被推到那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度呢?更何况,那浅浅淡淡的笑真是醉了…”
田露说着说着,手托着下巴,脸上荡开痴痴傻傻的微笑,不过很快又化为淡淡忧伤,“可惜他离我太远了,远得就算梦里都无法触及!”
“喂,你到底爱上的是高湛,还是扮演他的演员陈晓啊?”何梦谣打断了田露的忧伤。
田露一愣,何梦谣不禁一声叹息,脸凑近,语重心长地又说,“即使你说的都是真的,而你不是陆贞,也终究不会遇到一千多年前的高湛!我们还上大学那会儿你看男人的眼光可不是这么高。别太苛求别人,也为难了自己!小心真的熬成黄脸婆,孤独终老啊!”
田露一脸严肃地看着何梦谣,少顷,又“噗”的一声笑了,“好啦,我的好姐妹,知道啦!我会尽快调整心态,忘记高湛。”
何梦谣看着此刻将手搭在自己手上的田露,一脸诚恳,觉得自己的话总归是起点儿作用,略感欣慰。
“你说当年的大齐王宫在哪儿呢?我想去看看。”
田露突然又冒出这么一句,何梦谣猛地侧过身怒视她,想必自己刚才的一番苦口婆心算是白费了,嚷,“行了吧你!”
田露瞧着她一脸生气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稍后目视前方淡淡地说,“我是真想回到现实,只是找个地方缅怀或者说是埋葬这爱情的梦吧!都说解铃还需系铃人,所以我想去那梦开始的地方结束它,应该最合适不过了吧?”
原来如此,何梦谣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想法,想了想,说,“可是电视剧里不是说,那里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供后人瞻仰了吗?即使找到,恐怕你也无法想象出它原来的样子了吧?反倒涂增烦恼。”
田露听着,一声叹息,“也是啊!”田露望着何梦谣,何梦谣也看着田露,片刻,两人异口同声,“横店!”
是啊,那才是真正造就这场梦的地方,两人达成共识地相视而笑。
这时,田露注意到了挂在对面墙上的钟,又赶紧低头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哦,都这个点儿了,我得赶紧回去了!”她说着忙起身,何梦谣低头按亮自已的手机,一脸疑惑,“还早呢,午休时间还没过,你急什么?”
田露凑近何梦谣,低声细语,“你不知道,自从我们市场部来了个Linda,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老板表面上看是给我减负,把我之前负责的一些工作挪给Linda做,可我怎么觉得我更累更忙了?都交接两个多月了,她还是什么都靠我做,我做完了还得告诉她整个过程的来龙去脉,讲的不细还不行,问题特别多。可下次都差不多的内容,她还是说不熟悉,怕出错,还是让我做。还总是美其名曰地说是怕做错了连累我这个师傅。呃,我真是无语了!”
“那你没跟你们老板说吗?她应该还在试用期,如果真是能力有限,又何必浪费时间呢?”“是啊,我也跟老板说过,可我觉得他好像故意偏袒她,还数落我一通。说我要注意方法,别那么没耐心。唉,这啥时候是个头啊?”
何梦谣听着,突然想起什么,声音压的更低了,抻脖子凑近田露说,“你这么一说,还正好提醒我了。之前我听说这个Linda是靠关系进来的。能进市场部,老板又这么照顾她,后台肯定不小!她怎么工作我不知道,可我常看到她在别的部门和那些有头有脸的人扯些没用的。天天就只知道交际联络感情了,你又怎么能教的会她?你呀,苦日子还长着呢!”
田露撅着嘴又气又无奈,“最讨厌这种人了,我怎么这么倒霉!算了,不想了,越想越郁闷!我呀还是做好手头的事吧,尽人事听天命!”何梦谣认同地点点头,随后起身,挽起田露的胳膊往外走,“走吧,我也要回去了。我的那个老板啊,还要我给他订晚上他和他老婆用餐的餐厅呢。我也得赶紧去弄,别晚了订不到好位置,又被他训!我是他的秘书,他却老把我当成他家的保姆一样使唤。你比我强多了!还在做有意义的事,还有机会升职加薪,我就只能天天做些毫无营养的破事儿,混吃等死了!”
两人唉声叹气互相同情着推开咖啡馆的门,向对面的大厦走去。
下了电梯,刚走进公司的大门,“我去一下洗手间,你先走吧,不用等我。”何梦谣说。
两人洗手间外分开,田露一个人沿着走廊,朝市场部的办公室走去。
走进办公室,放眼望去,里面空无一人。
“看来大家还都在别处唠着家常或端着咖啡发呆呢!”
田露这样想着,来到座位上打开电脑。她瞥了一眼杯子,空的。起身去打水。
刚走到茶水间门口,忽闻里面有说话声。声音不大,听不太清在说什么。田露走近探身往里看,原来是老板和Linda在聊天,背对着她。
她没想太多径直向里走,刚跨进一步,感觉气氛不对。
这两人动作暧昧,腻腻歪歪,透出来的都是一些不堪入耳肉麻的枕边话。老板的手还时不时不老实地在Linda的腰间臀部摩挲。
田露顿时领悟到自己这阵子的辛苦源来于此,气愤不已。
可人家是老板,她又能怎样?还是忍气吞声,趁他们没发现赶紧离开的好,省得尴尬。
她悄悄向后退,一不小心踢到了门边的垃圾筒。声音不大,但足以惊到那两人。他们正警觉地转过头看到她,顿时空气都似乎凝固了!
田露没等那两人反应过来,“嗖”地闪出茶水间。手里的杯子也没放下,而是更用力地紧紧握着,头也没敢回,小跑着溜出办公室,穿过走廊,正撞上从洗手间出来的何梦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