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大闹鬼门关（一）

虽然她的声音无法传出去，但是黄泉上那浓重的腐臭味却无时无刻不在侵害她的嗅觉。也怪她之前太过震惊，完全忘了将呼吸系统转化为内息状态，呛进了不少腐化物质，那种刺激的恶心感一直在她的心中搅动的不停，让她总有种错觉，自己吸进了什么尸虫之类的东西，它们在她的身体里爬来爬去，无时无刻不再啃食着她的内脏。
不过她虽然忧虑，但并没有跟欧阳八岐说，一是她的声音传不出去，对方听不见；二是她觉得在双方都不熟的情况下，对方还能重诺将自己带出去，已经是很大的恩惠了。总之基于种种原因，庄黎璃并没有开口，这也为她之后所经历的事埋下了苦果。
虽然不知道黄泉的源头在哪，不过他们这一路似乎顺风顺水，庄黎璃只觉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阵风一样扫过，不知道过了多久，庄黎璃眼前的景象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改变了风格。要说之前的墓穴是那种阴暗潮湿，略显粗糙的土墙，那么现在就像是进了某种大型的古堡，周围的墙上都雕刻着精致的壁画，五彩斑斓的煞是好看。
当然，要是欧阳八岐的速度再慢点，庄黎璃就会发现，被她认为是五彩斑斓的壁画上，无一不是同一种内容——杀戮！
两类场景天差地别，就像是高富帅与穷屌丝之间的天堑，但却在冥冥之中有种相似性在其中，庄黎璃闭上眼睛用别的感官去感受时，两种感觉浑然一体，无法区分的出来。
庄黎璃在脑海中搜寻了半天，自己有限的知识储备后，才将这一相似性勉强归纳了出来。
“阴森！”
不过问题又来了，这里又是哪里？是墓中墓还是他们已经离开了墓穴？
庄黎璃绞着眉头，无法参透这一更细致的问题。
“这里就是阳间俗称的阴曹地府。我们也叫它冥间。”
突然一个声音径直插入了庄黎璃的思考，将她从内世界中炸了出来，而对方所说的内容之震撼，也让她没能听出对方语法上的漏洞。
“地府？我们怎么来到这儿的啊？我们已经死了？还有，我怎么能听到你的声音？”庄黎璃的问题一个紧接着一个，完全不给对方插话的时间。
欧阳八岐恨不得将手伸过去，捏住对方的嘴巴，将这鼓噪的两片唇给缝起来。
“你在我体内，我说的话自然能传达给你。”欧阳八岐觉得自己若是有血肉，早晚也得翻成白眼，不看看对方这个小鬼，别看身量娇小，气人的法子却变着花样在他身上实验，简直不能好了，不过他自诩为长辈，便不能丢了长辈的风度，虽然心中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但依旧详尽的为对方答疑解惑，“我们没死，只不过黄泉的尽头就是冥间，如果成事的话，这里也会是我们出去的一个跳板。”
庄黎璃暗自点头，表示理解后，又重新进入了自己的内世界。欧阳八岐就气结了，自己浪费了这么多唾沫，对方倒好，连声“谢谢”都吝啬给他，真是太没礼貌了。
不过这倒真不是庄黎璃的错，在她看来，这只是两人之间的正常对话，自己点头表示理解就完事了，并没有往前辈教导自己的方面去思考，这也就让她错失了一个拍马屁抱粗大腿的绝佳机会。
大约是即将抵达黄泉尽头的缘故，水速渐渐的慢了下来。欧阳八岐似乎对这里很熟悉，掐着点从黄泉中一跃而出，就地一滚便躲入了一个黑暗的小巷。
庄黎璃趁机打量周围的环境，一打量则让她更为心惊，这里的一切竟然跟阳间无差，满街的杂铺店，小吃摊，以及熙熙攘攘的过路“人”，大概唯一不同的是，这里的路“人”都是双脚离地飘在空中。就算再热闹也没有那种热火朝天的感觉，庄黎璃他们虽然离得远，但依旧能感受到那直逼人体内的阴寒之气。
而他们所在的这个小巷，大约就是俗称的垃圾巷，小巷尽头堆满了垃圾，和黄泉那同等威力的腐臭味，让好容易才转为外息的庄黎璃，胃中又是一阵翻腾。
这时，欧阳八岐抬手将骨笼侧边拉开，庄黎璃刚打算起身出去，却被对方一把按住脑门，又毫不留情的推了回去。
甚至对方还将之前给她垫坐着的黑衣给趁机抽了出去，庄黎璃摔了个大马蹲儿之后，屁股又被根根坚硬的骨头给咯了个正着。
求这时候庄黎璃心里的阴影面积，估计就是个大写的“懵”。
随即，庄黎璃眼前的一切光亮也被没收了去，只剩下漆黑一片，显然对方是将黑色纱帐重新披在了身上。这下她那种被囚禁的感觉愈发强烈，之前好歹还能看看风景催眠自己这是在观光，而现在呢？除了黑就是黑，无聊不安因子在身体里蔓延开来。
“喂喂，你干什么啊？”庄黎璃不理解的喊出来，反正她现在就算叫破喉咙也只有对方一人能听见，她也不担心会招来什么别的祸患，大声的说出自己的质疑。
“安静呆着，别捣乱。”欧阳八岐的声音听起来意外的严肃，不过虽然一本正经，却也是在一本正经的敷衍她，从他的话中完全分析不出什么事情，意外的滴水不漏。
『老狐狸，早晚被扒了皮做衣服。』庄黎璃在心中愤愤的想，完全忘记了对方其实压根没有一身皮可言。
求助外援不得，庄黎璃只能静观其变了，当然这也是她唯一的路子。耳朵像雷达探测仪一样，灵敏的在空中转了几圈，再根据欧阳八岐身上的颠动频率，大概能猜出对方应该是在往之前她打量过的那个街道走去，大约是散步的步幅，不紧不慢的，就像一滴水划入河流中，没有溅起丝毫的浪花，瞬间便与周围融合在了一起。
因为离得很近了，庄黎璃已经能够非常清楚的听到路“人”之间的对话，却与之前认为的热闹非凡出入极大，这里虽然也一样叫卖，砍价，却莫名其妙的就换了个感觉，只让人感觉阵阵森冷从脖颈冒出。
“不宜投胎的猫狗怨魂，让他陪你度过空洞无聊的冥间时光，全场九折，会员享受折上折，你还在等什么！”
这种叫卖怨魂的摊铺比较多，而这之中一段少见的对话，引起了庄黎璃的注意。
“活人肝脏，一律九两一斤，美容养颜，凝魂固体！”
“老板，我可听说这东西可是黑市货，怎么摆在这里卖啊？”这位顾客显然是个识货的，压低了声音问道，不过就算如此，也依旧没逃过庄黎璃的耳朵。
“客人你外地来的吧，咱们这里啊已经打通了上下进货渠道，这东西啊，想弄就能弄到，再也不是什么抢手货咯，现在这个价格也在不断往下掉，你看我这不是叫不出场地费了，所以才被从黑市赶上来的嘛？”
老板的声音似乎显得有些沧桑，不过很快他就调整了过来，他接着说道，“看你这人老实我才跟你说，最近啊，黑市那里进了一批好货，似乎得到了几个活人儿？就等着个黄道吉日开个大型拍卖会呢，我们这些小打小闹的啊，都被赶上来了。”
“哎，看老板你也是不容易的，这东西新不新鲜啊？”
“嘿，虽然小本生意，但绝对童叟无欺，不信您尝尝？”
“不错不错，给我来五金吧，我带回家下酒去。”
……
之后的谈话庄黎璃由于被迫离开，并没有挺清楚，但也足够她获取足够的信息了。
比如冥间的人喜欢吃活人的肝脏，再比如冥间也养狗养猫生活品质不错，再再比如冥间似乎和阳间也有着不黑不白的复杂联系，而黑市似乎就是这些联系中扮演中枢纽的地方。
庄黎璃暗自在心中给这个黑市，画上了一个大大的叉叉，如果可以，她绝对要远远绕开这里的黑市，远离麻烦，远离纷争，永远是她的座右铭。
不过现在脚不长在她身上，这一切也就只能寄托在真正管事的欧阳八岐身上。
“诶，记得避开黑市啊，这里黑市很危险。”庄黎璃作为一个尽责的队友，义不容辞的提醒着外面实操的人员身上。
不过这也只能再次见证庄黎璃的乌鸦嘴功力，完全没有一点实质的作用。
当庄黎璃再次重见光明的时候，欧阳八岐已经将她带到了一个狭小的封闭空间里，最多不超过5平方米的空间。他将庄黎璃从骨笼里拉出来后，朝她的嘴边轻轻一抹，骨头的冰凉扫过庄黎璃脸上的绒毛，不由的发痒，庄黎璃不自主的裂开嘴巴笑了出来。
不过很快她的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
怎么回事？她的声音发不出来了！
瞧着庄黎璃着急的表情，虽然没有听到庄黎璃的问题，但欧阳八岐还是理解了对方的困扰，毕竟这个困扰还是他自己亲自种下的。
“现在你是我的女伴，你只要微笑就可以了。至于声音，等我们出来后，我还会还给你的。”欧阳八岐抬手用两只纤长的指骨戳了戳庄黎璃的嘴角，将其勾到一个诡异的高度，“现在开始你就是个花瓶，知道了吗？”
『你妹啊，就知道又是这个老不死的捣的鬼！老娘为什么要听你的安排！』
“如果你想离开这里，能依靠的只有我而已。”像是能看出庄黎璃心中所想一般，对方凑到庄黎璃的耳边说道。
正说着的时候，庄黎璃的左耳突然传来一阵刺痛，随即便感觉有什么东西坠在了自己的耳朵上。不自在的想伸手去摸，不过却被欧阳八岐给拦了下来。
“这是我的一截指骨，能够掩盖你身上的活气。要是碰掉，你可就真死定了。你不知道周围的人可都盼着能吃一块活人肉固魂呢。我打赌，一旦你被发现，不用一柱烟的时间，你会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听对方这么一说，庄黎璃反倒没有什么恐怖的感觉，只觉得自己在别人看来似乎是块唐僧肉，人人盼着将自己拆吃入骨，这种感觉还蛮奇特的。
不过这终究也是她不了解时的天真，等她真正遇到险境，恐怕再没办法保持如今的这种轻松的情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