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脸沉痛地望着桐婆婆。桐婆婆惨然一笑,那暗淡的笑容中含着太多的悲伤与近乎诀别的哀恸。
我知道,梼杌这样做全都是为了救婆婆,如今婆婆犯下如此大的罪孽,落在濯央的手中,他定然会秉公持证,毫不留情将婆婆诛杀。若是他肯与梼杌交易,那便可以用锦绣保全婆婆。
我的心狠狠纠结在一起,一边是失而复得的亲人,一边是胜似亲人对我呵护备至的婆婆,失去那一边与我而言都是无法承受的悲恸。
婆婆见我面上悲戚的焦灼,十分善解人意地开口道,“阿落,莫要为我担忧,我如今犯下重罪,本应受到惩罚。你和你的姐姐五百多年未见,若是再因为我这个罪人而分离,我心中怎能安稳。”
“婆婆阿落做不到,婆婆对阿落比娘亲还要好,阿落怎能眼睁睁看着婆婆。。。。。阿落不要!”我泫然泪下,模糊的视线中,骤然见到婆婆取出了自己的金叶子。
“阿落莫哭,婆婆乃是咎由自取,我本就痛失所爱,活在世间也不过是消磨时光而已,如今去了,倒是成全了婆婆。”说罢便将手中的金叶子举起,对准胸口狠狠刺下。
“不要啊!婆婆。。。。。。”我痛哭出声,急忙向婆婆跑去。
梼杌一挥衣袖婆婆手中的金叶子便落入他的手中,“桐姨何必如此,桐姨对我有舍身救命之恩,桐姨的容貌又因我被毁,如今桐姨有难,我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我紧紧地将婆婆抱在怀中,心中依旧仍有余悸,适才那一刻简直犹如天塌地陷,我清楚地知道我无法承受失去婆婆的痛苦与绝望。“婆婆,您怎么舍得离开阿落呢!您怎能那样狠心,姐姐对阿落来说是亲人很重要,婆婆对阿落来说亦是如此。你们两个都不可以离开阿落,都不可以!”
婆婆亦是紧紧地将我拥在怀中,轻抚我的头发已是声泪俱下。
如今的局面实在有些混乱纠结。我一手拉着婆婆一手抓着锦绣,她们中的任何一个我都不愿失去。梼杌操手而立,淡然地望着濯央。显然,他准备将这个难题抛给同样痛惜纠结的濯央。濯央想要找回锦绣是毋庸置疑的,如今却是要在找回曾经的爱人与放走为祸的妖孽中二者选一。一边是至深的爱情一边是为仙的责任。不管濯央怎样选择,他都会心中难安。
濯央满脸纠结抑郁地望着我手中的锦绣,在看到她眼中那惊恐戒备的眼神时,淡定的面颊上呈现出支离破碎的伤痛,我想此刻他的心中定是受到了深重的打击。五百年前,锦绣那样钟情于他,为了他不顾生死,抛却女儿家的矜持与清誉一心一意为他,而那时的他却优柔寡断瞻前顾后,为了了却这段不为天界所容的畸恋,才会接受帝君的圣意与雀凌定下婚约。只是最后终究明白了自己心意,决定与锦绣私奔,是以才有后来雀凌的疯狂报复。世事无常,他苦苦寻觅了五百年的锦绣,不仅将他忘记得一干二净,竟是早已爱恋上了别的男子。如今更是视他为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
就这样我们五个人各怀心思地僵持着。月颜没有了前世的记忆,听我们说着她的前世之事,简直犹如在听天方夜谭。濯央面对月颜的强烈排斥与我恶狠狠的眼光,如此的惨景,早已是身心俱疲。我们之中如今最最潇洒自在的莫过于梼杌,明明是他将一个个难题抛到了我们的面前,如今原本该是他要纠结,在替天行道与忘恩负义之间艰难的抉择,如今却统统抛给了我和濯央。
对于他的阴险狡猾,估计是我倾尽几生几世都无法企及的。
只是,最后的最后,在我们谁还都没来得及做出决定的时候,两个人的出现打破了所有的纠结。。。。。。
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一次在绵竹山上的一面之缘之后,竟还会遇到她。那个媚眼如勾,红唇似火的女子,其实对于她的容貌模样我并没有刻意去记住,但是她就是有种莫名的魅力,令人过目不忘。此刻在她的身旁,是一名端坐在一团火焰之中包的女子,那女子一双眼睛上覆着一层同样火红的薄纱。不难看出那层薄纱之下的眼睛满是累累的伤痕。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痕那样的狰狞丑陋。除却眼睛的伤痕之外,这名女子的身姿与面貌却是分外的妩媚妖娆。
“芸姒和姐姐芸卧,拜见上神和鹤仙。”女子扭腰摆臀地来到梼杌的近前,娇媚的声音听之令人心神不禁为之荡漾。
梼杌眯着一双眼睛,“芸家的姐妹不愧为魅狐一族最是风流的人物。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多谢上神的赞誉。”女子吊着眼角勾着红唇,妩媚娇笑着睨着我们,“若我说你们何必为难,不若芸姒为你们排忧解难。我瞧着这件事再简单不过了。”说着她抬眼瞄了瞄我身旁的桐婆婆,“桐姨即是得了咱们芸家姐妹的好处,便要履行当初的约定才是啊!”
我们的眼神齐齐地望向桐婆婆,众人心中皆是疑惑不解。桐姨紧紧地握着我的手,颤抖着双唇久久不曾言语。
“桐姨不说也无妨,”说罢,她伸出了右手,手腕处拴着一只黑色的小铃铛。芸姒莞尔一笑,轻轻摇了摇手腕,那只黑色的小铃铛,顿时发出一阵甚为悦耳的声音,只是那声音初时听着还颇为悦耳,不过半刻,直觉我的五脏六腑似有人用刀子一小块儿一小块儿割下,铺天盖地的疼痛感传遍四肢百骸。我紧紧地捂住胸口,剧烈的疼痛之感竟是令我口中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梨落,你哪里难受?”梼杌急声呼喊。
“我的心好疼,五脏六腑都好疼好疼。”我费劲力气方说出话来。
梼杌指尖溢出一缕清气,缓缓缠绕在我的手腕上,蹙着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面色越发的惨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