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爷爷又简单交代了我一些事宜,我按照他的要求,将一应用具准备好。便转身出去,守在了房门外。松茗爷爷渡修为给松茗小子的时候是万不能被打扰的,且松茗爷爷为了为他渡修为时,会施用松鼠一脉的秘术。我作为一个十足的外人,自然不能留在房中观摩。
我静静地默立与房门之外,入眼处便是与森森寒风中飘摇摆动的鸳鸯藤。别了夏日的繁茂馥郁,此时的鸳鸯藤憬然一派萧索没落的样貌。我离开落澜云镜的几日,我院中的这些花草都有些怏怏地没有半分的精神。人间常道:草木无情,可我却觉得活物有时比起那些死物更是无情。我怎么都想不明白,风清离为什么会不分青红地一剑向我刺来;我也没有弄明白,为什么凌华对我避而不见;他不是一直认为水兮才是他要找的梨落吗?那为什么水兮无声无息地没了踪迹,他却依旧不闻不问呢?这个世界一下子变得那样的奇怪陌生,让我有些无法是从。
落日西沉,光影渐渐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一阵萧索的秋风摩挲着院中的花木,它们不胜秋意,颤颤巍巍地抖了抖枯干萎靡的小身子,平添几分凄美的感觉。秋风不比冬风的寒冷凛冽,也不比夏风的燥热慵懒,更没有春风的温柔细腻,只带着丝丝的凉意与寂寥,轻轻悄悄间,渗透人的心扉。
我紧紧了身上的外衣,还是有些微的寒意悄然渗入皮肤。伸手想要捏一个暖身诀,可是刚动了心念,便从身体中蔓延出一种深深的疲惫感。这种感觉很熟悉,是阿黄施于我身上咒术发作时的感觉。
又试了几次,仍旧是徒劳无功,反而身上的疲惫感越来越清晰沉重。如今我依旧还是没有逃脱阿黄咒术的蚕食,只怕松茗辛苦了五百年的修为,都会白白被浪费掉。
我正独自叹息,院门外一角青黛色的衣角渐渐进入我的视线。我抬起头向看向来人。房门外,桐婆婆失神地默立于萧索寂寥的秋风中,习习的寒风将她的衣衫吹得飘荡起来,好似欲要乘风而去,道是有种“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的意境。
桐婆婆眼中弥漫的踌躇与哀愁似曾相识。不知道,每每我看见凌华与水兮在一起时,落入别人的眼中是不是也是这般愁思寂寥的萧瑟。
我不忍心再看着桐婆婆这般的落寞的眼神,强撑起满脸的笑意,轻快地走到她的身边,“婆婆,您怎么来了?”
“哦,我来看看松茗。他。。。。”桐婆婆眼睛凝视着我房间那紧闭着的门,轻声道。
“婆婆,松茗小子的爷爷来了,如今正在房中。”我知道,只怕松爷爷刚刚来到落澜云镜,桐婆婆便已知晓了。
桐婆婆收回视线,浅浅一笑可是那笑意却并未达眼底,“哦,他。。。松茗的爷爷一到,我便感知到了。所以前来看看。”
“婆婆,您先随我在院中等等,待松爷爷为松茗小子渡了修为,咱们在进去看看可好?”我揶揄地看着她,笑着道。
“嗯。”桐婆婆缓缓地点了点头,而后伸出手点了点我的额头道,“你这个鬼丫头,莫要胡思乱想。我只是。。。只是想查看清楚,好对山主有个交代。沫荇他。。。”
我抬头疑惑地望着桐婆婆,“沫荇?”
桐婆婆面上飞快地闪过一丝不自在,“松茗的爷爷他,毕竟是从落澜云镜外私自闯进来的,山主知道后定会查问的。我先来看看,免得出乱子。”
“是是是,桐婆婆最是思虑周详,尽职尽责了。整个落澜云镜有哪个敢不服您的。”我嬉笑着道。
我将桐婆婆拉到萧索的鸳鸯腾下,说着话。桐婆婆总是心不在焉地望着房门出神。现在这松爷爷来了,我一直悬着的那颗心,才踏实了些许。可是桐婆婆的那一颗心,如今却堪堪地悬着,不上不下。
约莫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房门自里面打开了。松爷爷一袭青衫立于落日余晖之下。孑然的身姿在瑟瑟的秋风中傲然挺拔。我拉着失魂落魄的桐婆婆来到松爷爷的近前。
他那忧郁深沉的眼眸与萧瑟的秋风交相呼应着。在桐婆婆的面上流连辗转。
“松爷爷,松茗小子他如今可好?”我心急如焚地上前问道。
“嗯,它已经睡下了。”松爷爷收回目光,望着我道,“松茗的形神具损,如今只是渡了两百年的修为便有些支持不住了。你莫要吵醒它,让它好生歇歇。”
“嗯,我知道了。”我放开桐婆婆的手臂,轻手轻脚地来到松茗小子的近前。安静酣甜的小松鼠,一只毛茸茸的小爪子捧着火红的小脸,一只小爪子放在小肚肚上。睡得满脸的满足甜美。我伸手拉过锦被的一角,轻轻地盖在了它的身上。望着松茗小子呆萌可爱的小模样,面上不自觉便挂上了暖暖的笑意。
我犹自小心翼翼地守着松茗小子,却没注意到,房门外默默对视的两个人之间的暗潮涌动。
“姿允,三千多年不见,你可还好?”松爷爷开口打开许久的沉寂,忧伤沉郁的眸光略过桐婆婆遥望远处在秋风中瑟瑟凄楚的娇花。
桐婆婆垂着头,叹息一声道,“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纵使修行了四千年,但还是老了。哪里像你,依旧似年轻时一般无二。”
“呵呵,我瞧着姿允也没甚变化,脾气性子还是和年轻时一般无二。”松爷爷的笑声随着秋风送入我的耳朵。
我抬头向门外望去。男子一袭青衫长袍负手而立,女子一身青黛衫裙垂头敛目。青色与青黛,虽不同色,却是相近。只是青黛略青色颜色深了些。想来这身衣服也是经过桐婆婆的精挑细选了的。暗暗称赞一声,“果然是有备而来。一丝细枝末节都不放过,足见用心良苦。”只是,如今的桐婆婆所说是仍旧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可与松爷爷的年轻俊朗相较还是有些不大映衬。果然还是凡尘的粗话颇有些见底:女子四十豆腐渣,男子四十一枝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