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想告诉他们,我梨落才不是因为花痴迷恋那个阴险的凌华才这样大义凛然舍身取义的,我只是想活命,想要七曜神玉而已。那个凌华就是跪在我的脚下为我擦绣鞋,我都不稀罕!!
凌华那胸大的贴身侍婢容稚,扭腰摆臀地又来找我了好几次。都被桐婆婆挡了回去。我真不知道,如今凌华这般巴巴地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此时的我极不想见他,如今颇为文艺的凌华,哪里还是当年绵竹山上真诚和善的梼杌?难怪土地公公他们都十分地忌惮他,却原来他的本性竟是这般样子。
桐婆婆见我自从醒来便一直萎靡不振心灰意冷,提起凌华便是咬牙切齿的嚯嚯模样。踌躇烦闷了好几日。
自我醒来松茗小子仓皇失措地跑走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他让介洳姐姐传话给我,说是他下山想办法去了,不日便回。松茗小子就是这样,虽说性子是火爆了些,可是对朋友的事,向来都是放在心上亲力亲为。与如今忘恩负义的凌华比起来,不知强去了多少倍。我心里始终都不大明白,为什么松茗小子就能认出幻化成人形的自己,而凌华却非要看见那串劳什子的紫玉水晶手串才肯相信。
这一日,风朗云清,天高气爽,炎热的夏日拖着旖旎的裙摆娉娉婷婷地袅娜而去,我见庭院中鸳鸯藤正是繁茂锦绣之际,鸳鸯藤下的茉莉、三色堇、茶花、海棠,这些妍丽的娇花密密麻麻地铺展于藤下含香吐蕊,这浓妆与淡抹一起相得益彰的美景,别具一番情趣。
便将竹椅搬到了花藤之下,静静地窝在竹椅上晒太阳。桐婆婆满脸关切地悄然坐于一旁的石凳上。我起身向桐婆婆行礼。桐婆婆一把握住我的手,“阿落啊!这几日怎地总见你怏怏地不甚欢快的模样?”
我蔫蔫地团在竹椅上,“婆婆,我没什么。”
“来来,阿落啊,瞧瞧婆婆给你带什么来了?”桐婆婆从鼓鼓的衣袖中拿出了几本书。
我起身瞧了瞧,《丫鬟佳人》、《一夕麻雀成凤凰》、《驯服主子记》看这几本书的名字就知道是我最为喜爱的话本。桐婆婆果真是善解人意的很,真真是甚合我意。
桐婆婆见我看到这几本话本子两眼直冒光,笑着拍了拍我的手,“阿落啊,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多读些书眼界也开阔些,于你的生命甚为有益!”说完,满脸深邃地走远了。
我此时正是无聊之际,桐婆婆及时雨一般,送的这几本话本子恰恰正合时宜。随手拿了一本翻看起来。
打开话本一看,没想到桐婆婆居然寻到了这样高质量的话本,不仅文辞优美,描写细腻,里面穿插的插图也极是栩栩如生。
光影横斜,日暖生烟,鸳鸯藤下一片斑驳的阳光,若七彩琉璃的花灯洒落满书满页的璀璨。我津津有味地翻读着这些话本。这些话本故事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可想便知,写书之人定然也是有一段波澜壮阔的人生经历。
相比起天上那些稀少金贵的话本来说,还是凡间的更有意思更精彩些。我在天庭时,也看过一些神仙的话本,不外乎就是修行、历劫,话本中的男女神仙,一记眼波流转便已然算是出格,最大胆的也就是牵个手递个帕子之类的。
天上那些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神仙们,虽说法力高强能凡人所不能,生活委实较凡尘清心寡欲了一些。仙人讲就修身、寡淡、平和。而凡人却是都汲汲地希冀着能将有限的生命投注到无限的红尘滚滚之中,自然更生动意趣些。难怪当年天庭响当当的三圣母、七仙女都奋不顾身地投入到凡俗的万丈红尘中执迷不悔呢。
我看得实在是投入,恍然没有察觉红日便悠然地西斜而下。清风和煦,鸳鸯藤下的娇花随着清风翩然旋舞。一阵阵馨雅馥郁的花香沁人心脾。我伸手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抱着桐婆婆拿来的那些话本,步履姗姗地回到了房中。
一连三天,我都是这般孜孜不倦地在书海中徜徉翻腾。第三本书堪堪完结。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桐婆婆果然是用心良苦,如今我方恍然,这些话本虽说有的虐心虐情有的欢喜逗趣有的口味略重。但统统都是一个类型的,都是描写如秃尾巴麻雀般的小丫鬟如何三晃两晃地变成振翅高飞的金凤凰的。不管这小丫鬟是花容月貌,还是相貌平平,也不管这男主子是腹黑高傲还是温文尔雅,只要碰到这样的丫鬟,几番过往,必定统统拜倒于小丫鬟的粗衣布裙之下,且拜得心甘情愿。
诚然可见,桐婆婆之于我的一片心意。可是,如今的我却并不完全与她们是一个心思。不管话本中的小丫鬟是有心还是无意,她们都是奔着男主子去的。而我却委实与她们大相径庭,我是奔着男主子的宝贝神器去的。目的不同,心境自然不同。如今我心里十分地后悔,悔不当初为何要编造出这样的谎话欺瞒婆婆。
又过了几日,于残月如钩的夜晚,桐婆婆踏着院落中皎皎月华而来。我挽着婆婆亲热地来到里屋。婆婆一抬手,介洳姐姐双腮含笑地托着一个精致的木盒上前置于桌案。
“介洳,你先下去安置了吧。我与梨落说几句贴己的话。”
“是,婆婆。”介洳姐姐躬身行礼,绰约轻曼地转身而去。
桐婆婆拉着我一同坐下,将那精致的木盒打开,将里面的物什轻柔地拿在手中,“阿落,你瞧瞧这是什么?”
我歪着脑袋定睛一瞧,随着桐婆婆的动作,一片娇雪烟彩展于眼前。入眼处裙摆上精心刺绣的片片灵动飞舞的梨花花瓣,落花缤纷地缀满整条裙摆,配上长珠缨络拖曳于地。如一阕清新灵韵的小诗,若一副空灵绝美的画卷。说不出的清新雅致。我伸手摸着轻歌曼舞的银雪梨花,心里喜欢的不行。
“这梨花青双绣轻罗纱裙怎样?瞧你这神情,定然是欢喜极了。”桐婆婆笑得和蔼可亲。
“嗯,当真是欢喜。”我抬头莞尔一笑,旋即恹恹地道,“可是婆婆,您莫再为我操心老力了。如今梨落已然成了整个落澜云镜的笑柄,就算再不顾清誉脸面,也终究是个姑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