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她该有多好,可你又怎能会是她呢?”凌华起身行至一旁的书架,抽出一幅画轴,修长的双手缓缓将那卷画轴展开,画卷中清浅的皓月下,一棵婀娜多姿的歪脖子梨树上花朵磊磊,有些许的飞花在暗夜银辉中似精灵一般翾风回雪。“我已在赠与小落子的那串紫玉水晶的手串上施了仙术,除非元神尽毁,否则那手串绝不会离开她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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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这一觉究竟睡了有多久,睡梦中阿黄张牙舞爪地在我的原身上一通狂砍,我的身体各处没有一处不受伤疼痛的。我极力想阻止阿黄的疯狂行为,可是却偏偏像被下了咒语,半点声响都发不出来。我恍恍惚惚中思忆起自己在昏倒之前曾喝了特意为凌华准备的参汤。睡梦中我始终在挣扎,万万没想到,想了许多种方法都无法让自己从那样悲惨的梦境中醒来。
当我终于从噩梦连连中醒来时,不禁赞叹自己真真是好命遇到桐婆婆,否则昏死了这许多天,保不齐遇到哪个“心善”之人,好心好意地将我埋入黄土之中,妄作了被活活闷死的第一妖鬼。
我是被脸上轻柔地犹如羽毛拂面的酥痒弄醒来的,微微睁开眼睛,入目便是一角藏青色的衣料,彼时正有一双修长纤细的手指轻抚着我的脸颊,我伸手揉了揉酸涩肿胀的眼睛,抬眼沿着那双手向上看,却意外地看到松茗小子满脸火烧似地写满了惊异和呆愣。“梨......我...我...”。
我试着开口。喉咙处却似燃烧起来一般,灼得生疼。尝试着起身,想倒一杯水润润喉咙。而此时的身体出奇的麻木,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浑身上下传来真真切切疼痛麻痒的感觉,犹如无数只小虫在身上爬来爬去啃噬着自己。
我正欲伸手示意松茗小子为我倒一杯水,谁知我手指堪堪指向他,他竟如遇见了毒蛇猛兽一般,噌地一下子站起身来,张皇失措地向外跑去。
我缓缓转过麻木疼痛的脑袋,迟钝地看着松茗小子灵敏迅速地消失在小院门口。一瞬间,我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当真是死后诈尸了,要不然松茗小子怎会这般的惊慌。
身体依旧麻木得不能动弹,眼球微微转动,入目便是一顶鹅黄色的嫚纱帷幔,而此时我的身上盖着的正是青花的被子,环顾四周,熟悉的环境熟悉的物品,兀自醒来,大脑就开始疼痛欲裂。我慢慢整理着略微有些凌乱的思绪,犹记得,自己精心打扮好,捧着下足猛料的参汤去找山主凌华,却被他算计,喝下了那参汤。在记忆中失去意识之前,自己是身处于凌华山主那精美雅致的书房之中,如今不用想都可见,自己是在落澜云镜古朴简单的下人房中。看来,这第九次的自荐枕席又是彻彻底底地失败了。
我正在喟叹自己的大意和凌华的奸诈狡猾,桐婆婆那张慈爱和蔼的脸庞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微微启口,“桐...婆婆...”。
“哎,我苦命的孩子啊!这都昏迷了整整十天了。”桐婆婆一把抓住我的手,掏出怀中的锦帕,沾了沾眼角的泪痕。“好孩子,莫要想不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终究会有一天守得云开见月明的。”
听到桐婆婆的话,我方恍然自己竟整整昏了十天,难过身上会这般的难受,“水...水...”我忍着喉咙的疼痛嘶哑地道。
桐婆婆伸手将我扶起,在我的身后垫了一个软枕。“瞧这可怜见儿的。”说话间伸手倒了一盏茶,放置我唇边。如今我委实是口渴的紧,顾不得烫口,一口气竟那盏茶喝了个精光。
桐婆婆见状又倒了一盏茶与我。咕咚咕咚喝了近半壶的热茶,我才堪堪有些恢复。
介洳姐姐端着一碗清粥而来,递给桐婆婆后,站在床边面色焦急,欲言又止。桐婆婆斜眼瞧了一眼辗转挣扎的介洳,“介洳,何事?”
“婆婆,山主大人派容稚姐姐来问问梨落姑娘醒来没有?”介洳说完,眼风悠悠地向外瞟去。
桐婆婆伸手理了理我鸡窝似凌乱不堪的头发,“去,告诉容稚那丫头,就说梨落如今身子不好,即便醒来也需得好好将养将养。一切待她身子大好了再说!”
介洳服了服身,转身便走了。我远远地看见她与立于院中的容稚言语几句,容稚笑着浅浅地往房中看了一眼,对着我点点头,转身走了。
我十分好奇地用眼神询问,桐婆婆并不与理睬,将粥递与我面前。袅袅升腾的热气缭绕在我的眼前,我吹散了一幕帘的雾气,饿慌了一般喝了一口热粥,顿时被烫的呲牙咧嘴好不凄苦。
桐婆婆伸手接过我手中的粥,轻轻吹了吹。“梨落,如今的你像极了年轻时的我,那时我一心一意爱慕松茗的爷爷。只是我那时却总碍于女子的矜持操守,不愿将自己的心意挑明。”
我听着桐婆婆的话,心中一阵诧异,顿时八卦的心思一下子暴涨起来。
“最后,只得与松茗的爷爷生生错过。这辈子就这般孤苦终老。其实,我很羡慕你这样,为了自己心仪之人抛却那些矜持和操守,勇往直前想方设法都要达成所愿。”桐婆婆盛了一勺的清粥,喂与我。
“其实...”,我的话被尽数淹没于清粥之中。
“梨落,不用觉得羞涩,这没什么好丢人的,与和自己心爱之人分离比起来,什么操守、矜持、脸面这些统统都是浮云。只要能与心爱之人相依相守,什么都值得!”说完,桐婆婆似下定决心一般,坚定恳切地望着我,“近日据我观察,山主对你也并非全无意思,以往那些妖族族长们没少送美人,成日里妄想着攀上山主大人的妖女们可是不少,老婆子我就没见过一个如你这般不顾脸面坚持不懈屡战屡败还仍旧勇往直前的奇女子,也从没见过山主大人对哪个女子会像对你这般有耐心,竟能容忍你一次次地对他有所企图。”
好好的一口清粥险些被我喷了出来,听着桐婆婆的这番话,我着实有些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表情和心情面对她,我始终都分不清,桐婆婆这番话是对我的赞许还是赤裸裸地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