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破阵而逃

眼前的师徒二人，其中的师傅，看着似有些眼熟？我的双眼自降生下来便只是个空洞，是锦绣给了我一日的光明。在这一日里，我只见过三个人，可以说，我对这三个人的记忆最为深刻，尽管过去了五百多年，我还是一眼就能辨认出来。眼前看着我同样呆傻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五百年前，间接害死锦绣的——濯央！
“梅寻？锦绣？”濯央小心翼翼地唤着。我看到他的眼中不断翻涌的暗波。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该怎样言语。心里头像腐烂的梨子，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是仇恨？是痛苦？还是，悲伤？
“你是阿寻，对不对？”濯央正欲伸出的双手，颤颤抖抖地又缩了回去。
我转过身去，准备离开。我不是锦绣，我不知道要怎样去回答他。我也想不出若是在此刻见到濯央的锦绣，该是怎样的心情？锦绣，那样美貌，那样善良，那样聪慧，却又是那样的命苦。我只是锦瑟，而且，我现在是梨落……
濯央似不肯轻易放我离开，手里迅速地捏了一个诀，在我脚下张开一道七星八卦的阵法，生生拦住了我的去路。
“阿寻，我找你找的好苦！我找你找的好苦！”身后传来濯央悲戚的声音。
去路已无，我只好认命地转过身来。
虽说我与濯央不过是只有过一面之缘，可是对于锦绣心心念念的这个人，我还是记得很清楚，记忆中的濯央，是干净爽利，冷冷清清，一副谪仙般的样子；记忆中的濯央，是英俊潇洒，身姿挺拔，卓尔不凡的样子。可是，现如今濯央的样貌虽是未变，却是再不复当年的风采。如今的濯央，已是这样一副颓废苍老的模样。
“阿寻，这五百年来你过得还好吗？我没想到木槿村那次相见，竟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我那时真的不知道，雀凌她，她一直跟踪我，我......”濯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仿佛只要他的视线一转，我便会从他眼前消失一般。
“阿寻，这五百年来，我一直都在寻找你。苍天不负，竟让我在这里遇到了你。阿寻，你可知道，这些年我都是怎样度过的？我每天都是在愧疚痛苦中挣扎着。我盼着能引你的魂魄入梦。可是，不管我怎样施法，始终都不能如愿以偿。阿寻，你是不愿意再见到我吗？”我别过脸去看别处，濯央眼神中闪烁的光芒，让我不禁动容，可是那又能如何，锦绣早已经已经魂飞湮灭，再也找不到她了！
“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懂，我不是阿寻，你认错人了。”濯央的苦苦相逼，让我不得忆起那段痛苦的往事。我原以为我早就已经忘记了，忘记了从前，忘记了仇恨，忘记了锦绣，甚至忘记了曾经的自己......“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你就是阿寻！”濯央眉间露出沉痛的神色，仿若受了巨大的打击一般。
“我不是阿寻，我说了不是！”
濯央并不理睬我的话，自顾自地沉浸在回忆之中，“阿寻，你还记得以前你随我在地灵虚学艺修炼的时候，一次，师兄带着地灵虚的一众弟子一起去追捕黑熊精吗？”濯央神色飘渺，面带浅笑，似真的回到了过去一般。我微微低下头眼神闪烁不定。“那次，你不慎跌落无望地洞，我们苦寻不到你，我便注法力到你送我的剑穗上，是这剑穗一路引着我们在无望地洞里找到了已经昏迷不醒的你。你看，”说着濯央便将他的剑举了起来，上面玉色的剑穗果然闪着黄色的光芒。“阿寻，你瞧，我并没有妄言。”濯央举着剑穗一步步走进我，离我越近，剑穗闪耀的光芒越是强烈。
“这......”我呆呆地看着越来越耀眼的剑穗，“怎会这般？”
“这剑穗上有你的气息，我用仙法将你的气息凝聚起来，只要它感受到你的气息，便会放出黄色的光芒来。”濯央淡淡地笑着。此时黄色光芒照耀下的濯央，笑得一脸的欣喜满足，仿佛变回了五百年前在木槿村，我第一次见到的濯央。
“濯央，不管你手中的剑穗怎样，我只告诉你，我不是锦绣，我只是锦绣那个眼盲的妹妹——锦瑟。你确实是认错人了。当年的锦绣，是我眼睁睁地看着在我怀里消失的。不管你信与不信，锦绣早已在这个世上消失的干干净净了！”我郑重地说道，不欲再与他纠缠。在过去的五百年里，对于濯央，我是恨的，我不明白锦绣怎会爱上这样一个人，他在锦绣最危难的时候不能护她安好，他这样一个人不值得锦绣去爱。我也想过要为锦绣报仇，可为树的这五百年，消磨了我大半的痛苦。站在山上那么久，眼看着山间无论繁花似锦，还是枯枝孤叶，永远都是那么开阔无边，我的心也不在被仇恨所束缚了。五百年来，前尘往事早已被我压在了心底，濯央也好，雀凌也罢，都再与我无关，我现在只想听锦绣的话，活的安好！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不可能！”濯央似无法接受这事实，歇斯底里地挣扎着，手中的剑穗几乎要被捏碎，那似与日月同辉的眼眸，倏地暗了下去，如同被乌云遮住的月亮，让我不忍再看。
见濯央已然有些崩溃了的样子，极空快速闪到我的面前，伸手一指：“呔（dai）！站住！你这只僵尸，对我师傅施了什么魔咒？”
我朝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不作理睬。现在，濯央的心神不稳，要离开正是时候，万不能与极空浪费时间。
极空见我这“与众僵尸不同”的“俏皮”反应，倒是愣了一愣。
趁这当口，我赶忙跳了两步，手指一夹直指草丛中一块不起眼石头，“破！”，随即一道闪光破空而出，直直冲着草丛而去。草丛中一阵光亮，那块石头被打得粉碎，脚下还转动的阵法瞬时不见了。我抓紧时间暗中蓄气，御风而去。
我拼命的飞奔着，害怕后面有人追来。濯央就罢了，想来他现在还没能缓过神来，怕是极空追来，再甩我一脸口水符咒，我是真真要被恶心死了。
回到绵竹山已是天色微亮。
我一个旋身，进入自己的本身。这一宿着实累坏了。我只不过是想下山借一面铜镜看看自己变人的模样，怎地就遇到了这么多事？还有那个神奇的剑穗，怎么会那样呢，要是我也把法力注入到梼杌送我的手镯上，是不是找起他来就容易了？还有濯央，法力可真是厉害啊，害我不得不为了拖延时间找出阵眼而和他费了一堆的话，还想起那么多伤心的事，哎……思绪飘乎着，昏昏沉沉间，我耳边响起了土地公公的声音：“小落落，小落落，快别睡啦！醒醒，快醒醒！”
“土地公公，别烦我，我困乏着呢。”我闭着眼睛嘟囔道。
话音一落，我的树干被人使挠了起来。“哎呀，哎呀，痒死了，痒死了，土地公公，您这是作甚啊！”我被痒的不行，费力地睁开了双眼。
眼前正是土地公公，伸着他的小短胳膊，卖力地挠着我的树干，我俯视着他无奈道：“土地公公，你这是作甚啊，我实在困乏的不行，有事晚些再说好吗？”
谁知，土地公公竟伸手狠狠抠了一下我的树干，感觉我的树皮都被他抠下来了一大块儿。
“梨落，现在可不是你睡觉的时候！你睁开你的眼睛瞧瞧，眼前这是谁？”土地公公轻声贴在我的树干上提醒。
“嗯？”我极力撑开眼皮，眼前的人着实闪瞎了我的双眼。我眼前站着一位极其美貌的姐姐，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七彩的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双眸似水，却带着敏锐，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纤纤，肤如凝脂，一双朱唇，语笑嫣然，一举一动都似在花间轻舞。
此刻她正站在一片绚烂的七彩花朵之上，那花朵的每片花瓣都是不同颜色的，闪着耀眼的光芒，却又似琉璃一般，晶莹剔透，可是却稳稳妥妥地拖着美貌的姐姐。美貌姐姐的身后有四位仙娥，也均是轻灵脱俗、姿容出众的。
眼前的美貌姐姐着实炫目，我看得双眼发直。
“你就是梨树精，梨落？”美貌的姐姐轻启朱唇，悦耳动听的声音悠悠地仿若从天际传来。
我呆呆地点点头。
她驾着云雾绕着我转了转，不住地点头，“你虽只有五百年的修为，可是竟能修炼至此，实属不易。你可是我遍访人间，见到的唯一一棵开着梨花的梨树了。”
“花神娘娘，小落……梨落虽说只有五百年的修为，可是却是秉性善良刻苦上进的很，两年前，她为了救云安县要自缢的孙小姐，生生自断了一条枝桠，很是难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