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僵尸小娘子

很是突兀的一股热流，淌到了我的“脚”上，低头一看，却是阿黄那只色狗，此时的阿黄正放肆地抬着一条后腿，撒欢地尽情释放着。看它脸上得意忘形的表情，当真是让我气急。这个阿黄真真是会坏我兴致。当脚的一泡狗尿将我淋得气愤不已。真没想到，我与阿黄的缘分竟这般的延绵不绝。望着在我脚边蔓延的黄色液体，我极想告诉阿黄，近来它定是上火上的太厉害了。
本欲动怒地我，想起之前因着自己的一时失言使得阿黄经历了那样的悲催遭遇，心中的愧疚倒也熄了几分的怒意。我忍，佛语有云：厚德载物，有容乃大。
对于我的不作为，阿黄以为我是怕了它，更是得寸进尺起来。不多时，便幽幽地叫来了一群狗兄狗弟，在我这聚众“如厕”，我忍，我抬起头数起我树丫上的梨花来。“一朵，两朵，三朵，四朵，五朵......一百五十四，一百五十五......”不断升腾的一股股尿臭迎面扑来，直熏的我眼泪汪汪。
阿黄伸出它那短小精悍的小狗爪子拍了拍狗兄狗弟们吠道，“兄弟们干的不错，明日多喝些圣水，咱们再来！”，一群狗崽子跟着叫嚣：“都听黄哥的！”这其中竟还出了一只混过大户人家后院的，嗲声嗲气的学着那小倌的模样，“但凭黄爷做主！”
阿黄这狗崽子，倒也机灵得很，带着弟兄在我这“爽”完之后，便立马溜之大吉。临走之时，阿黄用那色眯眯的狗眼阴险的看了看我。
真是毛长见识短，我可是修炼百年的树妖了，区区几泡狗尿，能奈我何？看来阿黄你也不过尔尔。
接下来的几日，每日阿黄都会带着一群狗兄狗弟们来我这里尽情释放。平日里阿黄骗小母狗的手段我是见识过的，当真是情商，智商都超高，可是这几日阿黄的表现却似几岁顽童一般幼稚低劣，我暗暗思铎着，莫非是上次的事将它刺激的心智受损了？
我不住地劝慰自己，忍忍吧，梨落，你马上就可以幻化成人形了，何必和一只不明事理的畜生斤斤计较。
这一日，正是七月初七，阿黄正带领着它手下的一群小狗弟们，开始了今天的“灌溉”。它们正尿的起劲，突然出现两个家丁和一个清秀的小丫鬟，每人抡起根木棍往阿黄它们身上招呼。阿黄被吓得动作一滞，后腿便狠狠的挨了一棍。众狗哀嚎着东躲西窜，场面实在是混乱。那在大户后院呆过的小倌狗，果然将那小倌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扭捏着直往阿黄身边窜。阿黄拖着一条瘸腿，不耐烦地瞥了它一眼着，转身召集所有兄弟，逃之夭夭了。
这赶走阿黄一众的家丁丫鬟，便是今日随着孙小姐一起，前来祭拜我的。云安县的孙小姐会在每次节庆送些糕点贡品奉于树下。孙月颜是云安孙员外家的长女。要说起来，我与她也算得上是旧相识。她也是我现今为止唯一的一位人间朋友。
今日的孙月颜穿的着实是鲜艳喜庆了些。清风和煦艳阳灿烂，一道亮丽热烈的身影娉婷地静立一端，不笑不语便已迷惑人心。此时嘴角微微翘起，双颊泛着淡淡的红晕，最是如梦似幻般绚烂得不大真切。
尤其是她的一身鲜红的衣裙，我看着真是打心眼里喜欢。想想我都五百多年没穿过衣服了。不知道等我幻化成人形时，是穿着衣服呢还是一丝不挂呢？这着实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不若改日让这孙小姐送两件漂亮衣服来给我？为了我这冰清玉洁的身体，实是功德一件啊！
“孙家月颜，拜见梨花娘娘！”孙月颜低头行礼。话说回来，我对这月颜很是有好感，人美、心善、嘴甜。
“请起吧。”我心里暗暗说道。
“今日是七月初七乞巧节，月颜来给梨花娘娘送些巧悖悖、巧果子、巧芽汤还有月颜亲手绣的香囊一个，还请娘娘笑纳。”说话间，丫鬟麻姑便手脚麻利地摆放了一堆东西在我的树下。
孙月颜巧笑倩兮眉眼弯弯，我瞧着今儿的心情定是不错。“梨花娘娘，多谢您的救命之恩，还有多谢您为我带来的锦绣良缘。”说着孙月颜脸颊一片红霞，此时一脸娇羞的美人，看得我都两眼发直心跳如鼓。“下个月的初八，便是我与顾郎喜结良缘的大好日子。月颜特地前来拜谢梨花娘娘。”说着，孙月颜竟真地跪倒在我面前行起了三跪九叩的大礼来。我真是心有不忍，我怎受得起呢。我不过是一时恻隐之心，忍痛自断一根枝桠罢了。遥想当年，孙月颜因情场一时失意心中有些郁结，趁家人不备独自一人来到我这棵歪脖子梨树下，束了白绫，准备以死明志。其实当初我就觉着这孙家月颜着实是命不该绝，似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一般，神不知鬼不觉地竟挑了我这棵歪脖子梨树来上吊。我寻思着，她也委实是缺少些经验，即是歪脖子的，就必不会如其他的树般高大，要是束了白绫套上脖子后，发现自己的脚竟然堪堪可以着地，怎么折腾使劲儿都勒不死自己，那就还得再折腾一回找个更合适的地儿；再有就是，即是歪脖子，也许它的那正在歪着的脖子，由于长期歪着，会比较脆弱，早已是濒临折断的境地，你刚刚激情四射地束好了白绫，翘着脚满怀期待地将小细脖子覆上，将死不死之际，这歪脖子的就承受不住，“咔嚓”一声应声折断，你说你是怪它呢？还是不怪它呢？还是怪自己没在自尽之前好好减减肥？与其这般想死不成或是内心纠结，不若痛快爽利地找个壮实点的参天大树，拉开架势绝不给自己留有余地地赴死。
那时的孙月颜真真是经验不足加之上吊之举太过随性，没有好好筹谋准备实地考察一番，以至于轻飘飘的一副小身板竟也遭遇了上吊的滑铁卢，我虽不知道孙月颜没死成之后，有没有纠结她的体重问题，但是，孙小姐以及整个孙家对于我这棵歪脖子梨树的崇敬感激之情，我却是深深体会了三年之久。
彼时一个美人将她的小细脖子挂到了覆于我枝桠上的白绫，我也是五百年来第一次见识那等场面，一时间很是手足无措。好端端的一个美人，这要是上吊多难看啊！我便用法力，生生折了自己的一颗枝桠，悬挂的身体随着树枝跌落，这孙月颜便没有死成。本是举手之劳，没成想这月颜竟是这般的知恩图报。自此，每到节庆，孙小姐总是要来拜拜我的，偶尔还并着孙员外和孙夫人一起，一家三口在我这歪脖子树下祭上各种供品，一遍又一遍地歌颂着我的大恩大德，简直给我一种我已成仙的错觉。
这一次，月颜在我这棵歪脖子面前，说了很多很多。我静静地听着，突然对她与顾郎的恩爱情谊，对人间的情爱之事，充满了好奇与期待。直至夕阳西下，月颜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入夜，月色撩人，我催动全身的灵力，借助着梼杌给我的紫玉水晶手环的力量，开始修炼。今夜的我，很是卖力，目的只有一个——我想要早日幻化成人形，去体验那人世间的爱恨情仇！
我一遍一遍地催动灵力，紫玉水晶手环旋转的越来越快。慢慢地我用灵力将紫玉水晶手环推到了我的树顶，手环直接吸取月之灵气，我将全身的精神积聚于灵台。突然紫玉水晶手环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雾环紧紧把我包裹，一阵绚烂耀目的闪光之后，我的元神竟从原身中分离了出来。一阵凉风袭来，我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双手下意识地想要环住身体，哎...手？我居然幻化成人形了？我的老天爷，我终于变成人了！长年固定的身体，还来不及适应这突如其来的自由，我突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立马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我果真是一丝不挂的！旋即，双手捏了一个诀，身体一转，便轻飘飘地套上了一身鲜红的衣裳。这衣裳嘛，穿的便是早上我见到孙月颜的同款。没办法，五百年前的我双目失明，得见天日的那天，只堪堪见了三个人，便被带到了阴曹地府。五百年来的梨落，重生为树，根本不需要穿衣服，又岂会知晓人世间女子的服饰呢。
穿上衣服以后，我的感觉很是奇怪，却又很是兴奋。手指一指月颜赠与我的香囊便系于腰间，宛然如凡尘的大家闺秀一般。苦于没有铜镜，我现下只能看到一双纤细白嫩的柔薏，十根青葱玉指，很是修长漂亮。胸前鼓鼓的两坨肉嘛，嗯，看起来很是饱满圆润，伸手揉了揉，手感果真不错！
我对于自己现在的身体很是满意。至于这样貌，如今正值深夜，溪边，湖边想来是照不出个人影儿来的。略略思铎，我便决定还是先去绵竹山下的云安县走一趟，去寻一户人家借一面铜镜使使。
这样想着我便双手一伸，一蹦一跳地往山下而去...................“喂，公子，能借一面铜镜使使吗？”我很是亲切可爱地望着眼前手持铜锣面目狰狞的年轻男子。
“啊.......！僵尸啊！救命啊！”那男子如丧考妣的呼喊了一声，便晕死了过去。
“怎么了？莫非我这样子竟然和僵尸很像？”我实在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我虽没正经地当过几天女子，可那也无法抹杀我原本女子的天性，是女子便是极在意自己的容貌的，以前，我双目失明，虽没有见过自己的模样，可是只听见到我的人的惊呼惨叫便大抵有了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