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可亲,她真的走了吗?真的走了!蓟刈痕心里几番的自问自答。干脆回头窝在被子里。心冷得颤抖,身体随心脏越来越蜷缩成硬团,天塌下来也与他不相干。蓟刈痕只是想白可亲如何这样就走掉,早已忘记了还要上课。本来行程如常,可惜蓟刈痕已经懒得挪动脚步。心早已被带走,不知下落,寂寞了安插在墙上的竹笛。
不管多难过只要不死就还得回到自己的生活主轴上。
面对残酷的现实,诗人说:一想到母亲,我手中的笔就不停地穿梭。蓟刈痕是:一想到奶奶始终还是要艰难地从床上爬起,像个受了遍体鳞伤的战士。
只记得那日,那模样怪异自称是老师的男人没有问蓟刈痕为什么迟到。只是狠狠地指着门口吼道:站个半个时再进来。站了半个小时,纵是进去坐着心也飘忽着,听不得老师授课半分。
白可亲走后蓟刈痕到处打听消息,职校并没有白可亲的名字,甚至从未有过这个学生前去报到。询问家乡的人只说白可亲一家已经举家搬迁,到哪里去谁也说不清楚。太阳被阴冷浇灭,蓟刈痕的心像裹在冰块里的钢条。要说窝心的暖还是南阑的那片橄榄那么值得怀念,还有那个开始在蓟刈痕心里越发生根发芽的人,只可惜已经变成回忆。郊外的冰冷触动着重叠的建筑,围剿着细菌这帮土匪。原本腐烂要分解的垃圾被冻结延缓了寿命。对爱情太多专一等于找个借口让对方杀死自己。迟来的爱始终挽留不住。
天气越来越寒冷,蓟刈痕像犯了错被放逐到南极受刑,每日像坐在那个叫冰穹的地方打禅思过,受尽寒冷折磨,忍尽寂寞纠缠。一天又一天,白可亲始终杳无音讯。蓟刈痕只得用自己忙碌的生活来代替脑袋里不自觉的胡思乱想。努力于自己的学习和生活,忙碌地掩盖内心的恐慌和思绪带来的不安。即使着急,狂躁,即使再怎么不习惯没有白可亲的日子。只要学会在生活里把寂寞孤单变成等待,正接受时时间度日如年,回头一看却也分秒快进,荏苒蹉跎。世人说的其实也对:等待是一种忍受,属于对自己残忍那种,与自虐有点分别;也是一种幸福,属于还有希望那种,与凭空幻想又不同。
虽说蓟刈痕表现得看起来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可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狂躁的心情渐渐地左右行为,比如有种漫无目的地寻找白可亲的冲动,比如看着自己的身世就想用小刀在自己的胸口上划几道裂痕证明疼痛的妄想,比如拼命地寻找白可亲留下来的东西又努力地抹灭回忆相关白可亲的模样,比如看不得那留下的长笛,不敢去触碰……。为了控制内心的狂魔,蓟刈痕喜欢上阅读,喜欢听音乐,喜欢一个人关在宿舍里安静地聆听周围,喜欢死记硬背。
曾几何时蓟刈痕曾想过当一名作家。于是在自己的草稿上写满了自己的灵魂,就好像太多的心事无从对别人说起,只能利用文字这种东西来负载,为自己分压。在一个夜深人静里,窗外霓虹和冷气在打斗,绵细的雾气被踢散在残破的门窗。行人变得不喜好坐山观虎斗,大街都安静了。蓟刈痕手中的笔轻轻不听使唤的在草稿上滑下“雪花静处”四字。积蓄在内心想要迸出的故事和情感压抑终于随着一行又一行文字一发不可收拾。后来,这篇文章居然演变成长篇散文,蓟刈痕便给文章取了字名:雪花静处。
《雪花静处》是蓟刈痕的痛,也是等待的幸福。是蓟刈痕加了自己思想和灵魂的骨架。像迫切抚养自己的孩子,像亟待浇灌待哺的幼苗。蓟刈痕渴望笔芯里的年轻轨迹描述老练而深沉的痛彻心扉。于是努力地学好语文知识,大量积累名文佳句。模仿,拼凑,删改,校对,借鉴,直到简略的词句勾勒难于述说的痛彻。爱与恨都搅粘成文字的寄生虫,泛蓝地成长。
不想进入浅高的日子过时慢回头看时却已半月。有人说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于是就有意识无意识地交与自己一样的朋友。于是蓟刈痕认识了成峰,像寂寞一样的抽象生存着的另一个“蓟刈痕”。也有人说被感激就是活着莫大的宽慰,于是蓟刈痕对亚芹这个女孩起了异样的好感。至于白可亲,已经在心脏上刻印不少难忘不可毁灭的东西,越想忘记时间越久就越明显,尤其是在夜深人静,抑或是独自遐思独自伤感十分。怀着懵懂的情种在青春这道墙上撞得昏沉的人总去不掉利用青春来伤感青春,打发那些强说愁的岁月,于是真的忧伤寂寞起来。
贫民区里帐篷间夜下很吵,但隔离有些距离,只能听少些哭骂吵嚷混合的噪声。反而是楼下店铺里传来的低音炮,响彻苍穹。正播放的是周杰伦电影主题曲《不能说的秘密》:冷咖啡离开了杯垫,我忍住的情绪在很后面,拼命想挽回的从前,在我脸上依旧清晰可见,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与你躲过雨的屋檐……。歌声从窗户爬进来,像灌满满的伤痛围绕在狭窄的房间里。蓟刈痕手里捏着白可亲的照片,安静地像自己在歌唱:「冷咖啡离开了杯垫,我忍住的情绪在很后面,拼命想挽回的从前,在我脸上依旧清晰可见。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与你躲过雨的屋檐。回忆的画面在荡着秋千,梦开始不甜你说把爱渐渐放下会走更远,又何必去改变已走过的时间。你用你的指尖阻止我说再见。想象你在身边,在完全失去之前你说把爱渐渐放下会走更远。或许命运的签,只让我们遇见,只让我们相恋。这一季的秋天飘落后才发现这幸福的碎片要我怎么捡?」
可能方文山也是个知己,可能白可亲在词中错乱了情节,痛却随着曲终走到一起。蓟刈痕欲哭不能。
早上起来可以看见浅湾这座城市无处不盖着白白寒霜。一夜之间,浅湾像蓟刈痕曾经在脑海里拼凑过的另一个遐想,那些冰封寒冻。似乎可以清晰听见封结在冰块里的那颗心正在崩塌碎裂的声音。蓟刈痕难过得不到缓解,疼痛一波未平一波涌起。像大海,再安静时也是禁不起微风泛起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