橄榄林是南阑夕阳下最美丽的地方。对蓟刈痕来说也是最难过的地方,充满怨恨和罪恶。尽管只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算我多嘴,我突然想起一起话说:留下来不是期待你能回来,而是找个借口不离开。
看吧,这就是所谓爱和恨,离开和留下,快乐和痛苦,美丽和难过的“夫妻关系”。
蓟刈痕对白可亲这份心意极笨拙,不懂得脑筋急转弯,哪怕很简单。但蓟刈痕对自己的生活却是极偏激的,算得上是敏感的锐利。有人说:每个人的心灵深处都有一处花冢,被孤独和寂寞上了一道锁,埋葬着一些凄美却不为外人所知道……。蓟刈痕总是习惯站或坐在那颗巨大的礁石上。等待,等待,一直等待。和过去不同的是多了个白可亲在身边,有时候静静地坐着,有时候更像自言自语在述说。等待变成了蓟刈痕童年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等待一直也都是蓟刈痕藏在内心不能说的秘密,为的就是好奇心,为的就是那份缺失的爱,为的就是能卸掉痛苦和仇恨。
等待是幸福和忍受,对蓟刈痕来说这不过都是忍受,拧不出丁点幸福。但我相信你们都相信:白可亲借着蓟刈痕的肩旁靠着,这就是蓟刈痕不下意识中的幸福。从等待中拧挤出来的。人的一生那么短,错的那么多,哪有多余时间停下来后悔迷惑。一颗又一颗不可抑制往下滴的感情后来实在不多。尤其是从这种青涩的相偎结束之后我们即使眼泪在打转也在学着微笑呢。
白可亲没有考上普高。上职校吗?白可亲不想再顺着固有的程序走,只想随着母亲莫氏回到县城。仿佛自己的家乡总埋藏着卓威的微笑。想想那坚实的臂膀,还有那凉凉暖暖的胸膛,白可亲只想再叫一声:“哥哥!”。
每次呆在墓碑前要离开,白可亲总还想着多待哪怕一秒,回忆哥哥的笑,哥哥的好。话说回来,回不回去由不得白可亲做主。仲和清才是权威,一切自有安排,像作者可以任意更改主角的生死,我可以胡编乱造这个故事,像所谓的上帝都安排着我们的命运,白可亲有时候必须去做她所不愿做的事。当然这上帝啊作者啊的可不包括我这个说书的,再声明:关于干预既成事实的事我是不干的。
仲和清十足称得上是个酒鬼,酗酒成性。经常借酒兴打得莫氏伤痕累累。
白可亲每每看着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每一下落在莫氏身上的伤痛都落在自己心上忍受着。说也奇怪,仲和清惟独于干女儿很是呵爱。不难理解仲和清的心情,因为莫氏已经不能再给白可亲添个弟弟,哪怕是个妹妹。只怕仲和清也是年迈已无心再娶,也就爱孩儿心切了。
莫氏在儿子卓威去世前做了节育手术,这是莫氏后来自以为面对计划生育做的最不当的选择。莫氏万万想不到就在白可亲三岁那年卓威会离她而去,上演了一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
白可亲亲生父亲卓霆后来也出了车祸,不告而别。不久八岁的白可亲就随母亲莫氏隐瞒生育能力嫁入仲家。
仲和清原本很富有,在广西拥有一家食品加工厂,拥资过百万。这样的背景下白可亲和蓟刈痕比起来,蓟刈痕只是个没有人要的野孩子、农村放牛娃,穷酸自然不再话下。虽说白可亲家庭富裕可那自然也是以前的事了。仲和清说破产就破产,成了金融危机的牺牲品。现在白可亲三餐不过比蓟刈痕过得更像样罢了,也沾不上“奢侈”二字。这次下乡幸好还逃过债主,否则生计都不堪设想。谁叫仲和清作孽多端呢,压榨工人贪得无厌,无子无女还要逃亡这纯属也能叫报应了。当年那帮被拧油的工友们要是能看到他的这般下场那该是多解气的事。
蓟刈痕和白可亲在一起,像青梅竹马。尽管蓟刈痕寡言,但蓟刈痕却是个喜欢聆听的静物。白可亲在蓟刈痕身边虽也经常被当成空气,气得白可亲弄出些小脾气,但白可亲还是很乐意找蓟刈痕倾诉的。在父老乡亲眼里两人磕磕碰碰,可实际上却还算得融洽。
白可亲的心事从来都不刻意对蓟刈痕藏匿,就像对着哥哥留下来的玩具诉说,像每次难过地对着母亲撒气,白可亲是信任蓟刈痕的。
普通朋友也好,蓝颜知己也罢,建立在男女之上再发展高层往往是凌乱的,但白可亲也不过小吵小闹。我说了,白可亲素是乖弱模样,与蓟刈痕依然能够扯扯撕裂又缝合。情愫产生的微妙就是生气归生气,离开了又舍不得。
蓟刈痕知道自己没有白可亲幸运,他必须越过学校这堵墙,用自己双手为自己将来挖掘,告别穷困,告别低层,告别大山,告别穷二代。
蓟刈痕崇拜“专家”二字,比如文学专家,工程专家,作家……反正都是行家,能赚大钱的“砖家”。蓟刈痕想拥有那些都市富豪、阔佬一样的财富,幸福人生。那是他追求最切的理想,尽管幸福的定义他并没弄清楚。而祝氏,她是蓟刈痕的唯一依靠。蓟刈痕也知道祝氏多么不容易,他做梦都想让祝氏过得更好、希望自己可以做到祝氏为他而骄傲、自豪。他一直都在做,努力地去做。也许只是像蜗牛一样看齐终点线,全力以赴而已。
蓟刈痕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从记事起只知道家里只有奶奶祝氏。也没有见过爷爷蓟东国,祝氏也只字不提。
都说蓟刈痕的性格有些怪异,不苟言笑、面孔冷若冰霜,常是摆的正颜厉色,而这些正好让蓟刈痕看起来帅气的面庞刻表着冷酷和玩世不恭两面。再加上出生农家,更不缺厚朴的。蓟刈痕只被白可亲用不同于众人的词句形容过一次,那是在初三刚认识白可亲的时候,已是初冬。白可亲说蓟刈痕像冬雪时节万家的寂寞。听起来抽象得不知所言,但却能引得蓟刈痕暗暗觉得可笑,莫名觉得心里洋洋自得。蓟刈痕藏在内心微笑的世界是没有人知道的。即使白可亲,即使祝氏。这于蓟刈痕对怨恨一面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