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谋算

九月的时候，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场小雨。白天皇后难得出了趟门，这一次又碰到了卿妃。皇后盯着卿妃的小腹看了两眼后，便点点头离开。卿妃看着雨中手指一柄纸伞的白衣女子，身形越发笨拙，走在空荡无人的小路上。像你如此清高的人，断然不会像我这般作罢，为了活命，为了权力为了地位，舍弃一切。所以他才会爱你吧，因为这一切你都视作过眼云烟，从不放在心上。
二人交错一瞬间，朱雀突然感觉到强烈的杀气，自树后闪出一个黑衣人，长剑直指皇后而来！朱雀永远都记得那双狭长的眼睛，除了上官霖还能有谁？朱雀一把将皇后护在身后，抽出腰间长剑迎了上去。白衣女子稳了稳身形，死死盯住打斗中的两个人。卿妃却也表现的异常淡定，不多时朱雀就呈现出颓败之势，胳膊受了伤。
黑衣人见再无阻碍，脚尖点地一个势头窜了上去，剑心直指白衣女子心脏！卿妃不解，如果真如上官霖所说，皇后是他认识的老熟人，为何此刻表现的和没有武功的平常人一般无异，还是此刻吓傻了？白衣女子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惧怕之势，突然她身后出现许多手持长剑的侍卫，将皇后团团围住，其余人将上官霖缠住。
宫中影卫哪里是上官霖的对手，大部分非死即伤。众守卫护着卿妃和皇后边打边退，直到来到开阔之处。上官霖一剑穿过侍卫的小腹，奸佞的一笑，毫不犹豫的拔出长剑，溅了他一身血。
“原来你我都在这里，如今便算算我们之间的总账吧！”上官霖对于冲上来的守卫毫不留情，一剑解决一个，眼睛里除了那个带着黄金面具的女子再无他人。即便身上的伤口也不少，却是毫不在意。
眼见着原本三十几人的守卫转眼间只剩下几个人，卿妃心里越来越害怕，紧紧贴着皇后，看来想是一回事，做起来不是一回事。但事到临头了，却是不得不做。突然上官霖绕过守卫刺向皇后，卿妃冲上前去阻挡，上官霖可不管什么一夜夫妻百夜恩，左手一挥，卿妃便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撞向了一旁的假山石，剑锋不改，就是要那个白衣女子的命！
白衣女子此刻像是放弃了一般，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突然自她身后横空出世一把长剑，将已经快要抵到喉咙的剑锋挡了开来，上官霖大惊，世上竟有人能挡住自己注满内力的剑锋？定睛一看却是一身玄衣的朝皇-项远航！
“上官霖，朕等你好久了！”白衣女子摇摇晃晃的退下，突然一口血吐了出来，昏倒在地。负伤的朱雀上前将她扶起，摘下面具，却见她已经气断身亡。上官霖看了地上死去的女子，竟是皇后身边那个黄衫丫头假扮的！上官霖大怒，看了一眼地上疼痛难忍的卿妃，竟是她通风报信，联合朝皇设计自己！
很快有人上前将卿妃和朱雀以及白衣女子带走了，只留下朝皇和愤怒的上官霖。“想不到最后我竟然输在了一个女人的手里，导致功亏一篑！”
“哼，你多行不义，如今便叫你死的心服口服！”二人不再多说，持剑而上。
朝皇最终还是没能将上官霖抓到，他受了重伤逃出了宫。朝皇回去简单的包扎了伤口，立刻要求赵博仑全力追查上官霖下落，一旦找打格杀勿论。此时大总管跑了进来，一进门就贵在地上，朝皇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
“启禀皇上，卿妃娘娘小产了。皇后宫中的雪影因为伤重也没了。”皇后呢？想必心中必定难过吧，曾经她很是倚重那个黄衣服的女子，如今她代替自己死去，只怕……
这一天的雨一直没有停，宫中异常安静。卿妃自从醒来后便一直愣愣的看着帐顶，不说一句话也不流一滴泪，吓坏了宫人。还没来得及感觉你在我的腹中，你就已经离去。不要怪母妃狠心，也许你是他的孩子，也许你不是，可是母妃都不能为了这个不确定失去所有的一切。一个人生活在这宫中已是步步为营，母妃不能让你和我一样，在不能许你一个前途的时候留下你。请原谅我，孩子。
晚上圣旨到了，卿妃救驾有功，升为卿贵妃，上次无数。
没有上官霖的夜晚卿贵妃一个人盯着帐顶的夜明珠发愣，这是朝皇赏的，据说是朝国中最大的。卿贵妃冷笑，孩子，这些远远不够，你看着吧，母妃会让他们连本带利的还回来的！
隔日各宫知道消息后都炸开了锅，皇后遇刺却安然无恙，卿妃救驾，孩子说没就没了，转眼间晋封成了卿贵妃，这是唱戏么？皇后的景愿宫因为有朝皇的禁令，各宫嫔妃如无要是不得打扰皇后养胎，而常青宫却没有。各宫嫔妃各怀心事的来来往往，有看笑话的，有探病的，有冷嘲热讽的，有安慰宽心的。一时间卿妃尝尽了宫中的五味陈杂，也看清了个人的面孔。
“雪儿，你养胎重要，雪影朕会厚葬的。”
“不必了，朱雀会看着办的。”朝皇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对于一个宫女而言，朝皇下旨厚葬是无尚的荣耀，为何皇后要拒绝。“她原本在冷宫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是我，是我将她拉入这尘世之中，是是非非如今都已不重要，就让她安静的去吧。”朝皇没有异议，便安排朱雀全权处理。
太阳还没升起来的时候，朝皇就早朝走了。皇后睁着眼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摸了摸日益变大的肚子，从此以后，娘会竭尽全力保护你，在所不惜。
这一天风雨楼突然进来一个小乞丐，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却一开口就要见老板。招呼的小二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便将人请进了后院，老板一见来人便是一愣，很快便打发了下人。晚上的时候，小乞丐酒足饭饱的拎着一个大包袱离开了，他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换了一身衣服，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身材消瘦的平常男子，又回了风雨楼。
“哎，我说，这洗澡水太热了，刚才不是刚刚加过水么，怎么又来了？”傅衡尘一把拿掉盖在脸上的面巾，恼怒的回头看着小二。
华灯初上的风雨楼最为热闹，大堂里正演着梁山伯与祝英台，楼上楼下都哭得只剩抽泣声，突然嗷一嗓子从房中发出，震得风雨楼钉子上的瓦片都往下出溜了一段，吓得客人一下子不敢在吭声。等缓过神来，客人们不干了，一个个要撸胳膊卷袖子上去抽人，还得老板出来解释，将在座众位的酒菜免单才算完事。
“嘿，你是要我的风雨楼亏得底朝天才满意是吧！”房中之间一只青葱玉手狠狠地拧着一个湿漉漉的脑袋的耳朵，一双眼睛亮的像星星一般。
“哎哎，不敢不敢。”
“不敢？你在我这风雨楼白吃白喝白住多久了？”女子这才撒了手，只是笑呵呵的看着那个孩子般的男人。
“某年某月某日，我看了你一眼，并不深刻。某年某月某日，意外和你相识，无关心动。怎知日子一久，你就三三两两懒懒幽幽，停在我心上。”上官霖握住那一双玉手，尽管很凉，却是要发誓为她暖手一生。
“噗嗤”女子抽出手来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揉了揉傅衡尘毛茸茸的脑袋，嘴角的一抹笑已经说明一切。
景愿宫中，朝皇被八百里加急惊醒，为了不吵到皇后睡眠便悄悄离开。就在他出门那一刻，床上那个白衣女子突然睁开眼，愣愣的看着帐顶。那一日，卿妃得知皇上在景愿宫，便拖着一身伤登了门。一进大厅就突然下跪，脸色倒是平静很多。
“臣妾自知罪该万死，只希望皇上皇后能给臣妾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皇后向朱雀使了一个眼色，如今她有孕在身更是受了朱雀一掌，即便再不想看见她也要在皇上面前给她做足面子。
卿妃却是不肯起身，再看皇上的表情倒是早知道一般，朱雀只得站在一边。
“卿妃，有什么话就说吧。”
“上官霖藏匿常青宫，要挟臣妾试探皇后。所以才会出现臣妾失足滑到险些惊了皇后的胎一事。臣妾日夜惶恐，摄于贼人的威胁一直不敢禀明圣上。如今臣妾怀有身孕，生怕伤及龙胎，特来请罪，希望皇上能救救臣妾和腹中的孩子。”如果上官霖死了那最好，如果不能，至少要把腹中的隐患出去。
“卿妃，上官霖藏匿宫中时日不短，今日禀告是否有些迟了。”朝皇的语气从没如此生冷过。皇后看了看朝皇侧面冷峻的线条，轻轻握住他的手，才发现这样热的天气他竟然比自己的手还要凉。
朝皇回过头安慰地笑了笑，上官霖和问情山庄的恩恩怨怨，和曾经的莫轩生死相斗这些自己不是不知道，可是如今她既然成了自己的女人，便要护她周全，岂能任人伤害她，却不知这个女人竟一直替他隐瞒此事，若非朱雀细心，只怕后悔莫及！
“臣妾知罪。臣妾愿戴罪立功。”卿妃顿了顿不见二人有任何回答，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上官霖打算近日动手，可是景愿宫四周守卫森严，难以下手。他要挟臣妾将皇后约出来，脱离守卫视线。臣妾愿身先士卒，做迷惑他的烟雾。”
“哼，你可以戴罪立功，可是皇后万尊之躯，怎能只身犯险！”
皇后身怀六甲，肯定不能做诱饵，正当众人踌躇之际，朱雀突然上前献策，“先前被惊吓到的雪影与皇后有几分相像，如果带上面具，上官霖一定会认不出。”此话一出，皇后却是第一个不赞成。
“她已经因为本宫受到惊吓，如今更是病入膏肓垂死之人，怎能让她替我？”
朝皇知道她心善，不愿牵连无辜。“她已然无药可救，如若能为你付出，想必她也是愿意的。”皇后最终还是点了头，朱雀负责具体事情。
那一日当白衣女子看着应该是真正的皇后戴上属于她自己的面具出门时，躲在暗处的雪语轻轻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一个声音。可是她清楚那是什么，谢谢，永别了。
果然受了伤的朱雀带回了断气的替身。皇后摇摇晃晃的从她脸上取下面具，看着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那张容颜毫无生气的呈现在自己面前时，她终于彻彻底底的可以肯定了，詹雪语真的已经死了。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当天晚上，朱雀就将尸体运出了宫。
从此以后，你我再无关系。莫尚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