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两难

“走了？”莫轩坐在大树底下，优哉游哉的扇着折扇。
“走了。”福伯有些担心的看了看站在一边的朝曦。景怡王出现的时候，他躲得远远地，如今人走了，他也回来了。就是不知心里又想了些什么。这个孩子心思敏感，只怕庄主要委以重任又要下一番苦心了。
“福伯您也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那尊大瘟神可算送走了，可惜了自己的两坛忘忧啊。那是好不容易研究出来的莫轩品牌酒，市面上还没出现过呢。“朱雀，你也回吧。”
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莫轩用眼角扫了扫一直木着个脸的朝曦。他想什么，莫轩心里清楚。所谓眼不见为净，只怕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心魔，一见仇人总是分外眼红。
“去哪了？”莫轩似笑非笑地看着朝曦。
“庄主何必明知故问。”
嘿，这个死孩子，开始呛声了哈。“你以为不见他，你的心就能静下来？”莫轩哗啦一声合上折扇，有模有样地敲着手心，发出均匀的节奏。见朝曦不吭声便绕着他走了两圈，明显他的呼吸有些乱，用手中的折扇轻轻的敲打他的肩头。呵，真是时光催人老啊。转眼间，当年刚刚及腰高的孩子已经和自己一般高了，出落的像一朵花一样，哈哈~~算了，要是朝曦知道了，又该给自己甩脸子了。
莫轩，我究竟躲得是景怡王还是你，我的心早已告诉了我答案。即便当年的事，他袖手旁观没有落井下石，我可以说服自己战胜心魔。如今景怡王已经盯上了你，他和当年的德王又有什么区别，他们都要从我身边夺走我最真爱的人，毁了我平静安详的生活。我拿着刀，就没办法拥抱你。我放下刀，就没办法保护你。我该怎么办？
突然朝曦一把握住折扇，莫轩一愣。二人相视一眼，朝曦很快垂头不语。这就一瞬的时间，莫轩已经感觉到朝曦眼神的挣扎，他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便不得而知了。从他对德王的手段来看，当年的他目睹了父母惨死的场景，多年的漂泊无依更加深化了他对始作俑者的仇恨。如果不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只怕他早已踏入深渊万劫不复。一个心地善良期盼安定的朝曦，一个渴望鲜血执着复仇的朝曦。你究竟选择了谁？
莫轩抽出握在朝曦手中的折扇，“你注定不属于那里。走不进别人的世界何必硬要挤进去，为难了别人，也伤了自己。”莫轩温柔的抬起朝曦深深垂下去的下巴，近的几乎和他脸贴脸。“记住，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有爱你的家人。请别让他们失望。”
他们？那么你呢？莫轩，对我而言，你是谁？看在近在咫尺的面具，魅惑人心的嘴角似乎还闪着星光。莫轩微微一愣，总觉得有些地方是自己看不透的。朝曦的眼神渐渐有些迷离，他似乎又看见那朵蔷薇温柔的在阳关中绽放，为了自己而娇艳欲滴。竟慢慢伸出手去想要摘下莫轩的面具，就在触碰到黄金面具的一刹那，冰冷的触感让他的灵台有了一丝清明之感。莫轩感觉到朝曦的意图，不动声色地握住朝曦的手。
冰凉！朝曦眼中的迷茫在莫轩传来的冰凉触感中渐渐退去。心却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自己有多久没有和莫轩靠的如此近，更何谈肌肤之亲。不同于晨曦，莫轩总是时不时爱逗逗他，没事捏捏他的脸。如今这桑拿天，他的手竟如此冰凉，看来他的身体实在是虚弱至极。即便如此，莫轩还是精心为自己打算，心在二人相握的手中渐渐平缓，静得如平静的湖面一般恬适。
莫轩慢慢放开朝曦的手，嘴角浮上一丝浅笑。“朝曦，静下心来。日久不一定生情，但必定见人心，时间会说出真话。你要学着相信别人。”当失去那丝丝寒意后，朝曦的心中涌现出些许失望。自己太渴望得到莫轩的注视，当自己按照他心中所想安静的在问情山庄里的时候，莫轩离自己从来都很远很远，当复仇的怒火燃烧的时候，一回身就能看见莫轩满是担心的目光。我该怎么办，我该拿你怎么办……
“呵，倒真是一坛好酒啊。”景怡王转了转手中的白玉酒杯，眼睛里满是欣赏，想不到问情山庄之行还让自己有意外的惊喜。莫轩模棱两可的态度自己心里早有准备，他的戏码唱的也算是满足了观众的心理。上官霖和朝皇一边也明白莫轩没有投奔自己的，始终保持中立。莫轩，你想要飞出这万丈红尘之外，寻得一方清静？哼，不管是问情山庄还是落枫堡，一个也逃不出本王的五指山！
今日来至清联盟似乎因为八王爷的事还没有完全过去，销声匿迹了许久，但并不代表他们会就此罢手，上官霖怎么会停下向问情山庄复仇的任何机会呢。另一方面，朝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德王的势力清除的一干二净，一路下来发现这些年来，当初扶自己坐上皇位的这个弟弟背着自己干了不少事。不止德王一个，还有那几个草包全都个个有份。敛财的掌权的，有一个算一个，只德王一人抄家的时候竟然比国库中的银子还要多！其他几个王爷脑子没有老爸转得快，敛财的本领却也不差。一个赌遍朝中大臣，大杀四方，一个杀人不眨眼，银子换脑袋的事更是没少干。可是除去德王势在必行，可以容忍你为祸一方封城为王，却不能觊觎朝国的皇位！
德王的案子牵连甚广，光是抜疮就耗时几月，一时间凡是和德王相交慎密的都人人自危，忙着寻找下一课避风大树，贤王惠王更是首要人选。而景怡王却门庭冷落，甚少有人登门上访，主人家倒也落得个清闲自在，更是有足够的时间去布置棋局—例如落枫堡。
当傅衡尘躺在凉亭里优哉游哉地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时，简逊带来了景怡王来拜访的消息。
“嗨，大热的天，真能折腾。”一个鲤鱼打挺，傅衡尘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看着满池的荷花，开得越发有意思了哈。“请。”
“哎呦哎呦，这不是景怡王么？”一改翩翩佳公子的形象，傅衡尘此时却显得有些狗腿。“恕小人未能亲自迎接之罪。”说是这么说，身子却是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半分没有请罪的样子。
“是本王突然来了雅兴，听闻落枫堡的荷花开得最好，特来登门赏上一赏。”景怡王的借口总是信手拈来，说得还没法让你反驳。
“哦，听闻前些日子王爷也去了问情山庄赏花。”傅衡尘哗啦一声打开纸扇，风流姿态尽显，需让过后与景怡王落座赏花，“不知如何啊？”
“说来也是本王唐突。”对着这一双勾人的丹凤眼，景怡王倒是应对自如，“去的时候，娇花尽现残弱之态。想来本王改日还要上山一趟，才能一偿心愿。”
残弱之态？那个不男不女的莫轩吧。景怡王大张旗鼓的上了问情山庄，莫轩身体虚弱，竟光明正大地歪在了门口，天下只怕没人不知道吧。哼，装得还挺像。怎么没有了当年的土匪劲了啊。
“少堡主现在是落枫堡的当家人，年纪轻轻就执掌天下一半的经济，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莫轩装病躲了过去，傅衡尘，让本王看看你的能耐，究竟值不值得本王在你身上花这么多的心思。
“王爷谬赞，”傅衡尘摇了摇纸扇，一半？另一半让你碰了个软钉子是吧，“不过自古英雄出少年，傅某也担得起您的一声称赞。”你爱夸就夸，爱贬就贬，你来什么爷就接什么，来者不拒。
“哈哈，好。好一个自古英雄出少年！哈哈。”倒也有几分意思。
“王爷请。”傅衡尘为景怡王斟了一杯酒，淡淡的梨花香引起了他的注意。轻轻抿了一口，入口留香，唇齿之间都还有梨花的清香。
“好酒！”景怡王一仰而尽，“比起问情山庄的忘忧，倒也能算得上是平分秋色。”落枫堡和问情山庄共掌天下经济命脉，二人审时度势，面对各自的利益可以分毫不让相互争斗，面对危机又能携手共进退。莫轩呵傅衡尘的酿酒手法也能平分秋色，实难想象，他们二人到底是敌是友。
莫轩？他也会酿酒？肯定没少放毒药！想起来荒岛的时候受制于人，傅衡尘就捏得手指节咯吱咯吱直响。梨花酿是他的母亲留下的酿酒秘方，傅衡尘改良过后更加清香诱人，如今天气炎热，冰镇过后的梨花娘入口只觉延绵不绝，令人心驰神往“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境界。莫轩酿的酒大概都是一股子药材味，相思崖顶上的相思罪都被他拔光了，能有什么好货。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