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故人归来

因为游牧大军打了胜仗，一时间东篱城内物价飞涨，而不少王公贵族大多屯了不少粮食，百姓已经无力购买粮食，一家老小温饱无法保证。朝国的帝都竟时有抢劫人命案发生，何谈偏远穷苦之地。即便莫轩已经回到问情山庄，决定尽最大努力降低粮价，然而购买力却仍集中在权势贵族手中，百姓依旧难以逃脱困境。朝曦对于曾经的家真是失望透顶，如果父王掌权，大概又是另一番景象了吧。自己曾经梦想回去的地方竟然已经成了这样肮脏不堪的地方，朝曦不止一次厌恶自己和那人流淌着亲人的血液。看着醉心于医术的晨曦，朝曦不止一次感谢莫轩当初的决定，至少唯一的亲人是幸福的，这就够了。
莫轩想不明白，为何这个时代的人，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视人命如草荠，即便万不得已，可是那些受到战火牵连的百姓都是无辜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个国家的君主，不能体会百姓之苦，为一己之私引起战火，究竟是该说你是脑子里都是浆糊呢还是都是浆糊呢？
“得想个办法让他们怎么咽下去的怎么吐出来才行~~”看着庄主原本就因为天气炎热导致精神不好，如今更为战乱之事发愁，星辰星魂也是无能为力帮不上什么忙。朝曦一言不发，明着来肯定不行，问情山庄只要一出面，朝廷就会把剑对准这里，且表面上朝廷也是如今民不聊生的始作俑者，看来要来暗的了。朝曦看着莫轩拖着虚弱的身体为战乱之事一筹莫展的时候，自己心里莫名的担心他。希望自己赶快有能力保他一世无忧，免他忧愁。是啊，一个心系天下苍生的人才值得自己为他欢喜为他忧。
而就在大家商定对策的时候，落枫堡的傅衡尘竟然登门拜访，却不是为女子而来。当他看到精神不济的莫轩时，着实吓了一跳，又不是你受伤，这是要闹哪样啊。不过当前的情形，自己也没心情和他拌嘴，难得一本正经的谈起事来。日前探得的消息，莫轩亦知晓，二人有时虽做起事来铁石心肠，然而面对无辜百姓，每每回想起当年战场上的无情，莫轩依旧在这大热天手脚冰凉。好吧，和他身体还没恢复也有一定的关系。
二人很快达成共识，莫轩发出号令，所有问情山庄医者尽数奔赴战场，对战事不许插手，救助对象也仅限于贫苦百姓。落枫堡配合问情山庄，维持米粮药材低价出售，同时二人暗地里派高手将企图发国难财的官宦人家洗劫一空，运走粮食药材的同时留下些许银两，当然远远不及购买时的花费。官府很快接到报案，挨家挨户搜查，却没见大批米粮药材的踪影，莫轩与傅衡尘站在街角，看着官兵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寻找，二人相视一笑。那些米粮早已被分散到穷苦人家，即便查出来，数量不多，难以对号入座。
因为莫轩的黄金面具，他很少现身闹市街头，如今也是远远地躲在小巷。跟在他身边的朝曦，一直阴沉着脸对着傅衡尘，原本还想逗逗小孩，可是看见他凉如水的眼神，突然间失了兴趣。
“朝曦，你瞧。”莫轩抬起尖尖的下巴，示意他看向大街上人们的表情。朝曦看了许久，没有明白什么意思。“百姓并不关心谁做皇帝，即便此刻边关战事吃紧，可是只要自己的生活丰衣足食就够了。”莫轩回过头，看着身边的朝曦，目光幽深。如今，他已经长到自己胸口的高度了，“对于百姓而言，温饱最重要。”朝曦，即便当了这朝国的皇，你能承诺一个太平盛世么？无论过去现在，历代皇帝都难逃欲望编织的网，当初的豪言壮志不过尔尔，在那堆积如山的白骨面前，都变得一文不值，虚伪不堪，甚至于可笑。
朝曦突然知晓了莫轩的意思，原来天下苍生面前，血统根本就是一个笑话。即便如此，无辜的双亲难道就该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吗。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终有一天，这个谜题会解开的。傅衡尘看着突然间沉默的二人，忽然脑中闪过什么，可是却虚无缥缈的抓不住。不过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问情山庄素来不问天下政史，而此刻庄主却在和一个小不点谈论，尽管说的不无道理吧。
莫轩准备打道回府了，不经意间瞥见对面清雅茶馆的二楼，打开的窗子边坐着一个故人，竟是景怡王—项远航！他不是应该守在边疆么，此时现身难道？莫轩眯了眯眼睛，监视自己的人马中，有一路来路不明，因着一直没有什么动作，莫轩才默许他们继续下去。然而那次相望崖上对方却又帮着自己，莫轩自问，如此训练有素身手不差于祈钰的人，在这异世，爷爷与舅舅所有的故人或死或老死不相往来，例如傅邦，如若冲着自己，那便只有初来世上结实的第一人了—九王爷。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出现在东篱境内，无非是要动手，与如今的掌权者一争高下了。不过~~哼，问情山庄这块肥肉，落枫堡盯着，朝廷里坐着的人盯着，想不到远在边疆的项远航也念念不忘！竟一开始就派人盯着自己，开始布局！
“一个个都是狼子野心，贪得无厌！”突然冷了声调，蓦地转身离去。傅衡尘不知道自己那句话又顺嘴冒出来了，虽然常干这事吧。朝曦目光扫过茶楼，平静的脸上突然有了一丝裂缝却不易察觉，而后随着莫轩乘马车离开。是他？当年袖手旁观，如今势力做大，想要当起黄雀么？我父王母妃的死，你也要付出代价！可是朝曦却忘了，当年的九王爷不过是一个还没封王的皇子，在黑暗的宫中，一个失去母妃，不受重视的皇子突然殁了并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无权无势，自保亦成问题的他如何能阻止势成虎狼的他们陷害大皇兄。
傅衡尘独自一人回了落枫堡，莫轩则一直沉默，不肯出门。九王爷偷偷潜回东篱，城内的情况自然已经摸得一清二楚，边关之乱，为什么每每出兵都被对方抢先一步占尽先机，只怕与他那位同父异母的好兄弟脱不了关系！此次冒险回京，那人也绝对想不到敌人就藏在自己眼皮底下，自己的部署足矣让已呈现败迹的这局棋来个大翻盘，皇兄，等着小弟给你送的贺礼！
落枫堡和问情山庄的对策只能解一时之急，如果战役长此以往，即便东篱是个玉米富庶之乡，也难以支撑战争的庞大开销。加上朝廷有意拖延，边关早已传来消息，缺药断粮已经数日，只怕终有人会作茧自缚引火烧身啊。哎，果然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然而此刻还在皇宫中挥霍度日的朝皇，一心以为那个眼中钉肉中刺会因公殉国，就算他命好，自己也会让他壮烈牺牲的。对于自己的计谋，他第一次深感自己脑袋终于又灵光了一回，第一次就是慧眼识英雄，提拔了上官霖，第二次嘛，就是借人杀刀。推杯换盏的瞬间，无数手无寸铁的百姓正受到蛮人铁骑的践踏，绮罗红袖中，皑皑白骨尽头是鲜血染红的云彩……
“爷，事都办好了。”
“嗯。”影子悄无声息的离开，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莫轩，你瞧，人总是身不由己，局势所迫下做着心不由己的事。你呢，是否也曾如此。
天气已经变得很炎热了，莫轩命人备了许多防止瘟疫的药草运往战场，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在皇帝一个人说了算的大环境下，百姓已经被封建教条上了枷锁，自己一个人根本改变不了什么。所有的事做起来都是有心无力，所谓孤掌难鸣，真的好难。
就在莫轩在炎热的天气下越发感觉力不从心的时候，突然收到影卫传来的消息：游牧大军停止进攻，驻扎在边关小城休养生息，在此之前景怡王的人曾和对方接触过，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莫轩听到消息时，正窝在竹椅里乘凉，朝曦看了看没有反应的庄主，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跳得很快，不知为何觉得隐隐的兴奋。
“你的心乱了。”莫轩留意到朝曦嘴角微翘的弧度，每一次都让莫轩十分在意。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莫轩不希望逃离那座死城的朝曦再一次踏进人间地狱，那样只会如修罗附身般永不超生。“铭记你的身份，记得你的使命。他们是死是活都与你没有半毛钱关系。”朝曦微微一愣，恭敬的退下。
朝曦，无论是谁动手清理当年参与你父王的惨案的人，不管有意无意，不必感激他，无论那些人伏法被诛或者苟延残喘，不必怨恨。你只是莫朝曦，我莫尚萱倾尽所有，赌上一切的问情山庄庄主！我不愿你的双手沾满鲜血，不愿你独自一人承受这一切，我不愿消除你的记忆，忘记这段血海深仇。所以我选择让你成长，任何的一颗心灵的成熟，那都是必须去经过寂寞的洗礼和孤独的磨炼。希望你能如凤凰一般涅槃重生，庇护众生。请不要让我失望……
莫轩能探得的情报，落枫堡自然也知道，二人非常有默契的停止了米粮药材的大量救济，人家的家务事外人还是少插手的好，不过问情山庄的医者还在外悬壶济世，银子赚不了了，赚赚人气吧。
很快朝廷里的人坐不住了，朝皇几次三番派人和游牧大军的统领联系，却得不到任何的回信。难道许诺的两座城池和那些米粮药材珠宝还不够么？！好不容易将九弟逼到了中间，眼看取其性命指日可待，难道就这样便宜那小子了么！如果不是婉航当年力保九弟，他早就下去见那个死太子了。朝皇立刻命令上官霖来商议，看来那帮蛮人是指望不上了，既然如此，便派人杀了九弟，以绝后患！至于那些五大三粗没有脑子的野蛮人，也一并灭了以显我朝国皇威！
这一天晴空万里，一只喜鹊落在莫轩院子的树梢上，朝着皇城的方向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莫轩斜了一眼，继续小憩，这件事谁动作快，谁就占尽先机，反正自己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啊。微微弯了嘴角，继续听晨曦背书，已经许久不手执手术刀了，千万不要生疏了才好。晨曦已然从学堂中消失，和哥哥朝曦一起开小灶，自己不如一并将他收了做徒弟，也算有人继承衣钵啊。于是晨曦最近日日哭着一张笑脸，背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撇开天下苍生，傅衡尘的日子又清闲了下来，白衣女子的身形又在眼前晃来晃去。和莫轩接触几日下来，对他觉得越发亲近，总觉得是熟人，难道因为他们是亲戚，长得像不说，给人的感觉也一样么。不过话说回来，莫轩的脸确实与那人十成像。傅衡尘开始疑惑，怎么梦中白衣女子的面容越发模糊，努力看确实莫轩的脸？！双生胎还是那人有乖僻！
问情山庄和落枫堡的关系又变得微妙起来，而某天传来的消息却将整个朝国都震了三震，游牧大军要和皇族联姻！且对方点名要景怡王……
“啧啧啧，说得好听呢，这是谋略，说得不好听呢，这就是卖肉啊……”
“是那个风流倜傥的九王爷么？怎么能提这么过分的要求呢！”
“啊，我的九王爷，那可是东篱的黄金单身汉啊~~”
一时间天下女子都为景怡王的联姻而日日哀伤，这样一个风度翩翩的君子，却配了蛮荒之地的吃生肉喝鲜血的女子，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