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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似曾相识轩归来

尘埃落尽 拘礼 2025-03-01 15:49
一队人马慢悠悠的上了山,大家心情放松,自从庄主周远瞳消失,山庄内的一切都没有了颜色,一时间黑白胶片般默默无声。众人都是庄主留下的心腹,从小在山庄长大,今日终于迎回少庄主,未来的庄主,大家终于从失去庄主的阴霾中走出来了,毕竟他不在的日子,家已经不再是家了。福伯伸手想要扶莫轩下车,愣了一下,轻轻摆手,莫轩自己顺着脚踏走下来。
“不必如此,福伯。”莫轩抬起头看着悬挂于门庭之上的匾,黑底金字,却不是舅舅平日的风格,想必写的时候也是心有所感吧。古朴庄严的大门左边,是一副潇洒的泼墨,想来也是舅舅的杰作“问世间情为何物”,而右边却是空空如也,在这个讲究对称的时代,显得尤为突兀。“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元好问的《摸鱼儿?雁丘辞》)这后一句,对于自己这个来自异世的人来说并不陌生,可是对于这个陌生的世界,对于舅舅,究竟经历了什么,留下谜团任凭后人猜测。
看着此刻立于门前,对那块空空的牌匾静默不语的尚萱,福伯叹了口气,从庄主来到问情山庄直到他离开,自己看着他一步步走来,眼前这个带面具的少年渐渐地与当年的景象重合。那年,也是一样的天气,门前那棵老银杏树甚至都没有变化,他带着那个留着怪异短发的少年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来到山庄大门。他抬起头,静静看着老庄主留下的无字牌匾,没有说一句话。迈过问情山庄的大门,似是时光流过,看着他慢慢的走向山庄深处的背影,越发的挺拔伟岸,演绎着从一个少年到一庄之主的短暂一生。竹林深处的蓦然回首,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暖意和那熟悉的弯弯的嘴角,疑似故人归来,再看,却是一朵鲜艳的蔷薇。是了,庄主已然离去。
福伯陪着莫轩来到了舅舅的书房,也曾经是爷爷的书房。墙上还挂着两个人的墨宝。一个似是天地之大任我遨游的霸气,一个是温润如玉雍容自若的洒脱。可是爷爷经历了兄弟的背叛,舅舅尝到了爱情的酸涩,那么自己呢,能否做到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福伯一如当初周远瞳初来时一样,递上庄主留下的信件,看着舅舅的叮嘱,尚萱苦笑,只怕来不及了。自古以来朝廷怎能容忍经济命脉掌握在他人手中,正所谓“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如今朝国连年征战,民不聊生,只怕早已对我们虎视眈眈,至于招不招惹朝廷,从来不是自己说了算。
书房的后面便是下榻之所,门前一个宽敞的院子,种着一些不知名的花草,自己早已传信要人打扫干净,布置摆设还是庄主在时的样子。低调稳重的颜色,简洁大方的摆设,甚至于那用惯了的朱砂笔还是庄主走时摆放的位置,没有丝毫的改变,转眼间,物是人非,从老庄主到如今的少庄主,自己已成了三朝元老,而此刻坐在上方的少年似乎一点都没变,无论是意气风发的莫允,谦谦君子的周远瞳还是面前这个温暖人心的莫轩。当年老庄主从死人堆里将奄奄一息的自己救起来,一直带在身边,看着他和自己的好兄弟,也就是庄主周远瞳的父亲,还有早已尘归尘土归土的那位一起携手打天下,拯救苍生,开创了朝国。老庄主教自己写字,传授医术,甚至在离开之际为自己做了媒娶了老婆,最后将山庄相托。后来的庄主掌管山庄,更是委以重任,即便有些“改革”措施引来不少非议,但毋庸置疑,山庄日益强大,不再惧怕朝廷,而种种仁义之举也让问情山庄得到了整个武林的尊敬,也让朝廷暗地里的动作有所顾忌,山庄上下无不心服口服。作为这二位的后人,想必少庄主也不会让自己失望才是。
“福伯,”莫轩看着沉浸在回忆中老人,微微弯着嘴角,看着门外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看得人,“想必大家都很好奇,让他们进来吧。”作为没有公开身份的庄主,此时想要见的人必定是舅舅留下的心腹,莫轩心里雪亮雪亮的。
“影卫。”福伯自然知晓莫轩的意思,轻轻的吐出几个字,方才院子里的那几个人就已经站到自己面前了。轻功?厉害,可惜自己不会,不知道舅舅和爷爷会不会。来人报上自己的名字,无非是影一影二按照顺序一直排到影九,最后是影儿,那天假扮自己的女孩子。
所有正式影卫都是舅舅从外面捡回来的,教他们读书写字明辨是非,自己选择从医还是从武。其中影一年纪稍长,是自己的贴身保镖,可谓形影不离,可是洗澡上厕所怎么办?呵,怎的忘了,从今以后只有莫轩。不过莫轩汗颜,爷爷你不是吹自己年轻时打遍天下无敌手么,这么厉害还要影卫干嘛,充场面啊?不过他老人家要是知道福伯在自己孙女面前掀了老底,非得气的跳脚不可。
“影儿,多大了。”影儿低头回答,十八。影卫之中的唯一一个女孩子是爷爷的影卫留下的孙女,因为父亲的惨死,她的母亲逼着她练武,从此活在黑暗中,永远不能光明正大的活着,即便死了。
“你祖上姓什么。”想来她的父亲和爷爷也不愿自己的孩子过这样的生活,如花似玉的年纪不该这样的虚度光阴。
“朱砂的朱。”
“‘明月别枝惊雀,清风半夜鸣蝉’朱雀,你以后的名字。”莫轩微微前倾,伸出手扶起愣住的女子,扯掉脸上的黑色面纱,“你穿红色好看,以后跟在我身边。”一个花一样的女子可以活在太阳之下,该多美。朱雀含着泪跪在这个带着蔷薇面具的人面前,没人知道一个女子做影卫,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面对那些血腥的场面。面对那些肮脏龌龊的人,每每动手杀死一个,就觉得世间清净不少,总要杀红了眼才肯罢休。吓得一同执行任务的影卫们怕她一个手滑把自己当那群杂碎一样给剁了,直到现在影六的胳膊上还留着当年影儿失手刺伤的痕迹。而冷静下来的她也给出了让小六儿差点买块豆腐撞了,那就是“手滑”。可是当时小六心里明白,影儿那一剑是冲着自己的心脏来的,要不是自己闪得快,只怕早就见阎王了。再后来大家执行任务都不让影儿出手,回回买了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还有专人端茶送水,以便确定她在旁边观摩,都怕她一犯魔怔,把所有人剁了直接一锅煮了。
看到此情此景,深受其害的小六暗暗的松了口气,总算脱离阎王了。不过谁也没见过影儿长什么样子,从小就捂着块黑布和众人一起练舞,当然了自己大家都捂着块黑布。可是这个时候又不敢抬头看,心里像是猫爪子挠一样痒痒的不行。稍稍的弹出一截身子,朝着爱闹腾的小九挤咕挤咕眼,小九立马心领神会。
“少庄主,你多大啊?”排在末尾的影九出了声。福伯咳嗽了一声。
“十七。”小六趁着莫轩注意力集中在小九身上时,迅速的抬起头扫过朱雀的脸再低下头。
“祈钰见过少庄主。”这时门外走进一个少年,约20年纪,眉眼很像福伯,剑眉星目,一身墨兰劲装掩饰不住他健硕的身材。此时小六朝着小九迅速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朱雀看到了自己偷窥她了,这下死定了。小九领悟:看了之后想死,看来长得很不咋地。
“福伯果然好福气。”莫轩微笑,眼睛扫过小六和小九,二人顿时觉得汗毛竖起来了。
“少庄主笑话。”福伯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是啊,这个儿子很争气。祈钰看着少庄主身旁的女子,影儿?!
“朱雀。”身旁这个女子淡淡的行礼,竟然有一丝丝的不自在,莫轩清楚的看到祈钰眼里的惊讶和兴奋,瞬间竟然有一丝担忧。
“将各自的姓氏报上来,如不介意,本少要给你们一个名字。”一个名字,自己也会有名字么?那是不是意味着会有一个家,听说老庄主的影卫是个大奸大恶之人,遇到老庄主之后决定跟随效命并且抛弃了自己的名字,只有一个朱字留下来。而他一手建立的影卫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没有姓氏更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代号。小六犯了愁,自己打记事起就在山庄长大,根本不记得自己姓什么,平时大家就小六小六的喊,时间久了就当成自己的名字。
“或者姓莫。”众人纷纷抬头,不可置信。一朵蔷薇在众人心里静静绽放,可以冠以庄主之姓,这是天大的荣耀。
“谢少庄主!”莫轩此时该如何评价自己的行为呢,收买人心?可是却是发自真心的。
众人退出,只留下福伯。“庄内除了影卫还有一众医者,为首的晨慕擅长用毒,但性情乖戾。他的师弟晚慕性情温和,师从名门,擅长解毒。其余医者以这二人为首,大多游历在外,医治穷苦百姓。除此之外,庄主接手山庄后,在朝国各地都有医药铺、米粮店绸缎庄和首饰店,百姓并不知道这些都是问情山庄的产业。”福伯缓缓道出问情山庄的根基所在,仁心医术。是啊,得人心者得天下。看着闷声不吭的莫轩,福伯并没有最后说出心里的担忧,近两年市面出现变动,很多产业都被一向交好的落枫堡慢慢蚕食掉,经营起来越发困难。而如今与庄主交好的老堡主已经退居二线,真正当家作主的是他的儿子傅衡尘,这个毛还没长全的狼崽子,竟然趁着庄主不在暗地里动手,手段让人不能小看。
“嗯,我困了。”莫轩自打来到这里,没睡过一次好觉,总是半夜惊醒。
“老奴愚钝。庄主离去前曾发现一处温泉,命人修建。”福伯退出,惊讶的看着换了衣装的朱雀,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孩子穿女装,常年不见阳光而略微惨白的脸色在一袭红衣的映衬之下,竟隐隐的透着红润,乌黑的长发盘着漂亮的发髻,一双冷漠的眼睛里却透着隐隐的幸福,想必她的爷爷和父亲也该欣慰了。
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少女和那双不太会表达感情的双眼,莫轩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是个好的开端。朱雀捧着衣服跟随莫轩转过绣着日出群山的屏风,看到宽敞的卧床旁边有一扇门,推开吱呀作响的小木门,里面竟是一个修建成浴室的澡堂子!看着温泉咕咚咕咚冒上来的温水,莫轩真想拥抱她的舅舅,我超爱你的!二话不说得脱了衣服,赶紧泡个热水澡吧,在军营后山的清潭里洗凉水澡真是痛苦啊。可怜了在一旁目瞪口呆的朱雀。
“少庄主,你、你、你”朱雀对于眼前的人半天说不出话,从当影卫以来自己什么场面没见过,可今天自己表情确实过于丰富了点。
背靠在池壁的莫轩回过身来,在氤氲的雾气中,朱雀看到缠绕在黄金面具上的红色蔷薇越发妖娆动人,那人把食指轻轻放在唇边,“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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