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隔了半个月有余,夏毓辰没有来姝静苑,可却在这一天,有大批的花匠,将一盆盆的鲜花,源源不断的搬进了姝静苑。我看了看那整片的蓝色的海洋,那是蓝色妖姬?
“这是怎么回事?”我开口问道。
“这是王爷为王妃所订的玫瑰花。这个品种已经移植到了王府。这一种,王爷说叫做蓝色妖姬,是白色的玫瑰花瓣,沾染上墨汁染成的蓝色。花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做成的。王爷已经专门聘请了单独的花匠,常年单独守着蓝色妖姬,为它们保持永不衰败。”那搬花的小工说道。
“蓝色妖姬原本就是墨汁染成了,天佑王朝是没有这种花朵的,如果要保持蓝色妖姬永不衰败,就要在它开出白色的花骨朵时,就对它进行染色处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问道。
“王爷说,王妃喜欢蓝色妖姬,只要王妃开心。哪怕是倾尽了王府的所有,他也会这么做。”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突然间触动了一下,我突然想起那一年,我在后院那道上锁的门里面,瞧见的花的海洋,那里面是他最珍贵的母妃的回忆。现在的姝静苑也不知道夏毓辰从哪里运来的花,整个姝静苑又沉浸在一片蓝色花海中,想必花了不少心思,也耗费了不少力气吧。
只是这么做,又是为什么呢?你心底不是有苏歆瑶吗?如今这样对我,这又算什么呢?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我看着落下的花瓣,轻叹到。
“王妃,你还是当年一样,一点都没变呢。”寒雪在一旁说道。在寒雪心里,她的主子总是这么善良,亲切。
“柔儿为何这般感叹?”身后夏毓辰的声音传过来。寒雪看到王爷的造访,便退了下去。慕容芷柔回来之后,夏毓辰第一次这么认真近距离的看着她。十六年了,分开已经十六年,岁月也没在她脸上留下一点痕迹,只是比起以前的单纯,多了些许稳重,成熟的韵味,却更加吸引人的目光。他这么想着,目光一直留在柔儿脸上,没有离开。
“难道不是么?王爷?”我转过脸,望着他。这是回来后,第一次与他单独说话。淡淡的语气,却透露出疏离。
夏毓辰愣了一下,没有回答。牵起我的手,“柔儿,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一路随着他的脚步,到了后面那扇被封锁已久的门前,夏毓辰开了门,带我走了进去。
“柔儿,你还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我淡淡一笑,怎么不记得,即使化成灰,我也不会忘啊!我心里确定自己要说出口的,绝对不会是夏毓辰想要听到的那句。
“臣妾当然记得,这是王爷当年赐臣妾藏红花的地方。”是的,在这里,夏毓辰留下一句“你必须喝。”冷冷转身的背影。在这里,有苏歆瑶灌药的影子;在这里,我的孩子差一点没有看这个世界的机会,我怎么会忘记,我怎么能忘记。
夏毓辰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一时间愣在这里,说不出话。半晌,他才渐渐开口道,“柔儿,是我不好,对不起。你回来以后,很早我便想和你说,可是,我真的无法开口。所以,时至今日,才——”
“当年对你的伤害那么深,我怕你——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的孩子。”迟疑了许久,夏毓辰终于把话说完。
一时间,千般思绪环绕心头。我们的孩子,现在为什么这么说,若是十六年前,你的这句话,纵使有刀山火海,我也心甘情愿为你披荆斩棘,可是在我最需要信任的时候,却是你,给了我最不堪的一击。
“不,王爷。”我说到,“臣妾记得王爷以前亲口对着臣妾说过,‘你,和肚子里的孩子,本王都不在乎’既是不在乎,又何来对不起之说?”一字一句,字字泣血。
“不!柔儿,”夏毓辰抱住我,“你不要这样,你的冷漠让我心好疼,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求你,求你不要这样。哪怕你杀了我,都比你现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好受。你可以打我。骂我,可以摔东西发很大的火,可是,你不要这样,不带任何感情。我害怕你的平静还有冷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夏毓辰说着,我忽然感觉额头一丝温热,划过我的脸颊。
夏毓辰哭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哭。放开伪装的坚强,我们其实都是一样的人,心底的脆弱被无声的掩埋,从来不在人前展现。
“那是我们的孩子,我相信。是我当时不够理智,才害了他们,的确应了当日的话。失去你,失去孩子。可我已经受到惩罚了,不是吗?柔儿,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对我冷漠,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谁知道那天和皇兄秉烛夜谈后,他是怎么回到王府的,一时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想到自己几个时辰以前,他还逼她喝下堕胎药,是他亲手杀死了他们的孩子。
在回去的路上,他一心想着自己对柔儿造成多大的伤害,急匆匆回到家,却早已人去镂空,只留下“帝王家侧争妍花,侧争妍花薄情伤,薄情伤最是无情,最是无情帝王家”句句带着血泪的诗词一首。
那该是多大的伤害啊,等他明白了,想要去弥补,柔儿却直接没有给他机会。之后整整三个月,都是用酒精麻醉自己,活在醉生梦死中。
夏毓辰想到这些,顿时眼泪决堤。
“你后悔吗?”我问道。他不说话,只是更用力的保住了我。“从此以后,你可以保护我不受到任何伤害吗?”
“哪怕用我的命,也定不会让人伤到你一分一毫。”夏毓辰说道。
“那好,”我推开他,随手拿起桌上果盘里放着的削皮的刀,“你去杀了苏歆瑶,我就相信你可以保护我。”
夏毓辰看着我,“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总是要和歆瑶过不去,你回来,怎么样对她,我都可以不管,你为什么非要之她于死地?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难道只因为我娶她进门吗?”
“这你应该去问她!因为她想致我们的孩子于死地,置我于死地,当年那晚藏红花,是她灌我喝的。”
“可是,歆瑶只是听命与我,那是我让人端过去的。’语气变轻了,眼里闪过的疼痛久久不散。
“可是哥哥了解药理,那晚藏红花里还加了另一剂药,“绝心”!这是诱发心悸疼痛的药。两味药一起喝下去,别说保住孩子,就算是勉强保住,孩子都有可能落个终生残疾。而服用之人,终身都将遭受这种折磨!”
“够了,不要再说了,我不相信!她不会这么做!她一直都是知书达理、知进退的女子,你和她接触的时间不多,你不了解他,这里边一定是有误会的。”
“难道我会以我的孩子的性命来做赌注,就是为了撒谎诬陷她吗?”我摇摇头,苏歆瑶隐藏的太好,又有几个人知道她的真面目。
夏毓辰,你不相信。不怪你,可是你终究,还是不肯相信我。好心痛~~呵呵~~“你永远都保护不了我和孩子!”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夏毓辰,从后面冲上来,拉住我的手,对我说道,“柔儿,不管你如何的看我,可是我只是想告诉你,姝静苑永远只为我最爱的女人,也是唯一爱过的女人入住。”他的手捧着我的脸,目光里有着沉痛。
“你知道为什么这个院子的名字叫做姝静苑吗?因为母妃的名讳,叫做舒静莹,姝静苑的名字是取自于我母妃的名讳。在我的心里,只有我爱的那个女子,才可以住在这里,我想带着她给我的母妃看看,我想永远陪着她,一起想念我的母妃,也只有她,才可以走进我的心里,永不泯灭。所以这么多年,姝静苑,除了你,从未有任何一个女子可以住进来,甚至连踏入这里的资格都没有,柔儿,你可是能明白我的心?”
听着他的话,我差一点又被感动了,可是那又怎么样,我们之间还有一个最大的障碍,只要苏歆瑶还在,我们就永远没有和好如初的可能。因为苏歆瑶是我必杀之人,却是他庇护之人。呵呵,命运总是如此弄人。我甩开他的手,继续大步不停的向前走着。
夏毓辰看着离自己原来越远的人,心里顿时倾塌,碎了一地。他们之间,终是有了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么?这条鸿沟,还是自己亲手挖掘的。歆瑶呢?那个陪在自己身边十六年的女子。真的如她所说,如此恶毒吗?他不相信,也不愿相信。
可是柔儿,她说的也对,她不会拿着他们的孩子做赌注。想到这里,心里害怕去面对,如果真是这样一个结果,他应该去怎么面对柔儿,还有他们尚未来得及出世的孩子?连日的忧虑,再加上一时间气急攻心,口里涌上一阵咸涩,一口血喷出,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