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番外系列七

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似乎是月牙湾的热气氤氲着，让我产生了错觉。
我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遇到驸马呢？
我的心砰砰跳着，我闭起眼许久都没有睁开。我想，我不能再白日做梦了，这样对谁都不好。我不能沉浸在过去的情感中不能自拔，我好容易从过去中解脱出来，我应该珍惜现在的生活。
可是我想驸马，想他，只要我的心口还在跳着，我便想他。
毫无办法。
此时，我的心里很矛盾，我既一面在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这是假的，一面又在暗含着庆幸的对自己说，不管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只要能看见他，就好。
我在心里祈祷了许久，终于试着睁开眼睛。我期冀着那抹人影不要消失，又害怕看见那抹身影。
我就这样自我矛盾着，期冀着，紧张着，睁开了眼睛。
驸马对着我行礼，“微臣见过公主。”
“驸，驸马……啊不，柏大人？你，你怎么在这里？真，真的是你？”
我的身体瞬间僵直了。
然后我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脸一红，双手忙挡在胸前，“你，你先转过去。”
驸马没有多言，转过身子。
我在他背后迅速从月牙湾里上了岸，着好衣服。头发湿漉漉的贴在头皮上，衣服被我揉的皱皱巴巴的而且还破旧的很，一双脏了的鞋，上下打量自己一番后，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天啊，我什么时候能在驸马面前有个好形象呢！我就不能在驸马面前有个好形象吗！
驸马不久之后转过身来，上下打量着我，于是，我的脸更红了，局促的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看驸马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此刻的我自卑的很。从前我那样漂亮时他都不喜欢，现在的我像个乡野丫头，怕是更惹他厌恶了。
这么想着，我反倒坦然了。我安慰了自己，反正从前光鲜亮丽的样子都不能吸引他，我再没比那个好的了。左右怎么比，都比不过二姐姐就是了。
我和驸马之间气氛尴尬。我想着继续这样下去也不是回事，既然我和驸马之间从前便是我说的多，那不如先由我打破沉默，“柏大人怎么，怎么来了？”
“臣奉了圣上之命随柴王世子一同来的。”
我点点头，又道，“你，好吗？”
“臣很好，多谢公主挂念。不知公主也好吗？”
“我，我也很好。”
驸马点点头，又安静了。
我只好硬着头皮再次开口，“欢颜，欢颜好吗？当年二哥离世后，我也没能去看一看她，这些年心中一直挂念着。”
“欢颜很好，许是二皇子的事让她变了，现在懂事很多。”
“那就好。那就好。”我松一口气。
“既然公主说到这个，臣正好有一事禀明公主。当初公主将臣一家接往帝都，让臣一家得以团聚，臣心中感念公主。只是小妹发生了那样的事，当时她还那样小，难免心中留下阴影。臣父母考虑之后，还是决定带小妹回老家，那里远离是非，是个静心的好地方。几年前他们已经搬走，所住的房子臣已经变卖，所有银子交给了公主府的管家。”
管家？驸马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但我并不想多问。只故作淡定的道，“知道了。”我顿了顿又道，“这些事让你费心了，原你不用管的。不过你既然管了便管到底，回去之后将所有银两都分了吧。也算是本公主做回善事。”我又顿一顿，“哦，对了，二姐姐还好吗？”
驸马答，“二公主很好。”
我点点头。
终于问到了自己想问的，我觉得自己功德也算圆满了。不过这一刻，听到驸马没有停顿的说着二姐姐很好的时候，我的心口还是莫名疼了一下。
我拼命忍着，低着头。还想问他和二姐姐有几个娃娃了，可我到底再没有勇气开口了。
就这样，我和驸马之间再无话了。
在我以为我们就要继续这么尴尬的站下去的时候，驸马忽然开口了，“公主让微臣好找。臣去了茶楼寻公主，茶楼的人说公主不在，臣又去了公主住的地方，发现也没有，臣便问了当地人城中城有哪里好玩的，他们说唯有月牙湾特别。臣试着寻来，不想公主果然在这儿。”
他说完这一番话后我便愣住了，因为我不明白他跟我说这一番话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告诉我他找我找的有多辛苦吗，可是我并没有让他找我啊。他明明那么讨厌我，又为什么来找我呢？
我只能尴尬的呵呵笑了两声算作回应。
驸马朝我走了一步，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驸马顿住，良久道，“公主还是不愿让臣亲近，公主还在怨恨微臣吗……”
他说完这话，我差点吓得跳起来。
“不是不是！”我急忙辩驳，“是，是，是如今你我身份有别，虽不是在皇宫，但，但你已是二姐姐的人了，就不该，与别的女子亲近。当初……”
说到底当初我占了他的身子，也是他主动让我留下来的。我与驸马成婚两年，我从不勉强他做不愿意做的事。他一直知道我的心意，那日让我留下来，我以为他对我也是有情的，可事后证明不是的。我不明白既然不喜欢我，又为什么让我留下来。难道为了报复我，竟可以让他做到如此地步吗？
“对不起。”我低下头，声音小小的，“从前，我对不起你，这句话一直都没有对你说，今日终于有机会说出来了。驸马，哦不，柏大人，我不知道你为何会来城中城，也不知你为何会来找我。不过，既然我已经对你说过对不起了，前尘往事就这么了了吧，当初的事没有什么对的错的，你认为你做的对，我认为你做的不对。我认为你做的不对，但我并不怨恨于你。自古成者王败者寇，我虽然书读的不多，但也懂这个道理。当初我既选择用了结自己性命的方式结束这一切，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和你们无关。我知你觉得对不起我，所以一直替我经管着公主府，但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我真的不怨恨你，真的一点都不。”
驸马沉默良久，“臣以为这些年公主已经想明白了。”驸马又顿一顿，“公主以为臣和二公主……”
驸马想了好久，看着我，“公主府一切照旧，独缺了主人，臣这次来是请公主回去的。”
我傻了。
“这些年，圣上一直派人到处寻找公主，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找到公主。臣这次奉了圣旨，前来迎接公主回宫。”
“你是说……”
驸马看着我，“公主可愿意随臣回去？”
……
我想我是主，他是客，他好容易来一趟城中城，我一定要请他吃一顿的。能配得上驸马身份的也就是天宝楼了，但以我现在的经济状况，我大约也只能请他随便吃一家了。
我去了平时常去的馆子，怕驸马笑话我，找借口说，“你不要看这里有些破，这里的菜可好吃了，比咱们帝都的云鼎天不差的，我经常偷偷跑来这里吃……”
驸马用奇怪的眼神看我，“偷偷？”
我垂下头，不好意思的说，“环儿不给我做好吃的，我便骗了她的钱偷偷来，来改善改善生活。”
驸马的眉忽然皱起来，正打算进去时，看我还站在门口回身说，“不是说这里的菜好吃？怎么还不进去？”
我点了几个不错的菜撑场面，也不敢去看驸马的脸，生怕看到他嫌弃的表情。
曾经鸿鹭居的菜，我带回去凉了一分，驸马都是不吃的。现在我居然让他吃这个，我觉得驸马没有马上拂袖离去已经很是给我面子了。
等菜的功夫，我们两个又尬尴了，谁都没有话。
此时我正埋着头，忽然肩膀一沉，还不待我反应过来就听有人已经在我耳边大声嚷嚷道，“凤丫头真是你啊！又来相亲？恩，今儿这个小伙子看着还不错，环丫头总算干了一件正经事。以前你相的那些，不要说你，连王大妈都看不上，也不知环丫头怎么想的，我就说让你平常多帮帮她，也让她帮你寻摸一个好人家。”一番话完，神秘兮兮的在我耳边小声道，“你好好的啊，把这个小伙子搞到手！王大妈等着吃你的喜酒！”
王大妈的嗓门即便是小声估计聋子都能听见，经她这么一闹，这会儿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王大妈给了我一个继续加油的表情走掉了，我和驸马之间的气氛更僵了。
驸马道：“相亲？”
我尴尬的点点头，“哦，是，是这样的……”
“公主为何相亲？”
“哦，这个，因为，因为……”我因为了半天也没因为出来，此时正好菜上来解脱了我，我道了一声谢天谢地，马上招呼驸马，“你快尝尝！”
若是平时点了这么多菜难得奢侈，我早就大快朵颐了，可是今天我却一点吃的心情都没有。
驸马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眉头紧紧皱着，看来是不太满意这些菜。
我看了之后心情更不好了，象征性的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
驸马用了两口之后也不再吃了，我知他不爱吃，也不勉强他，只心里偷偷可惜这一桌子好菜，当着驸马的面又不好打包走。
驸马提出要送我回家，我想了想没拒绝。我想与驸马这样安静的并肩走着，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我从未想过今生还有机会能与驸马这般恬淡，真希望这是一条怎么走也走不完的路。
“我到了。”看着近在眼前的家门，故作轻松的道，“你回去吧。”
驸马看了那边一眼没说什么，点点头。我正要转身进去，他却叫住我，“微臣说的公主考虑的如何了？”
哦，还有这事。我转过身，很平静的看着他，“多谢驸马一番美意了，我暂时，还不想回去。”
驸马似乎意料到我的话，马上说道，“臣会一直呆在这里，直到公主愿意跟臣回去。”
我本想告诉他不用了，可是细细一想，又觉得多余，便笑了笑什么也没说转身进去了。
这几日我总是心神不宁，听说驸马一行依旧留在城守府，我开始嘀咕了，驸马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我脑子有点不够用了，整日躺在床上恹恹的。
几日后，驸马突然叫人递了书信于我，约我明日在桃花林见面。我本不想去，但又想我应该趁此机会与他说的清清楚楚，省得我继续烦恼。
十里桃花，灼灼其华。
那样的美景，人间仙境也不过如此。
我却从来没想过，或许这里也会是我的绝命冢。
那日迎接我的不是驸马俊逸的身影，而是身手不凡的黑衣武者。
他们早已恭候我多时，见了我，不由分说，拔剑刺来。我从错愕中缓过神来的时候，身上已挨了数剑。
一对十，尚可有一线生机。可是一对百……
渐渐的，我体力不支，败在他们的车轮战下。剑锋不断的刺在我身体的各个部位，一招天女散花，将我高高抛向天空。
随风起舞的花瓣落在我的身上，在我看到驸马迟来的身影后，鲜血尽染了它。
我想不明白，我已远离尘嚣，已经抛去一切，我并未阻着谁的路，甚至卑微的活着……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安生呢？
泪一滴一滴落下，流进心底。那滋味，咸咸的，凉凉的。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忆辰啊忆辰，难道你一定非要茗瑞的命不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