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三个身份

夜里，夫人做了个噩梦！她梦见了儿子——段忠。
“娘！救我！救我~~~~~”段忠满脸是血，背上插着几只箭，在死人堆里艰难地向前爬行。突然，死人堆里晃晃悠悠地站起一个人，手持红毛长枪，对准段义就狠扎下去。段义挣扎了几下，就呜呼哀哉了。
夫人，从噩梦中惊醒，衣衫已经湿透。她“呜”地声掩面痛哭：“忠儿，我的忠儿呀~~~~~”。
清晨，夫人哭红了眼睛。段义关切地询问母亲；“娘，你怎么了，你的眼睛？”夫人如实说了，段义听了也万分难过。虽然哥哥已不在人间，纵然在梦里见着，也希望是个好梦。
夫人又去了灵光寺，小六子赶车，罗春陪同。出门时段义叮嘱，路上车一定要赶得稳当些。这种话段义以前从未说过的，夫人心中一暖，觉得段义真的成熟了，长大了。
到了灵光寺，夫人和罗春各为段忠上了三炷香，添了不少香油钱。随后，夫人支开罗春和小六子，随灵慧大师去了后院。
灵慧见夫人神色恍惚，又忧虑重重，好似有难言之隐，便问：“夫人，愁眉不展，面色忧虑，可是遇到了难解之事？”夫人长叹一声，把昨晚的梦向灵慧大师详说。
灵慧大师面露凝重说：“大公子已登极乐之地，夫人怎么会因为一个梦境而惶惶不安呢？”夫人心虚地说：“我~~~~我~~~~~”许久无下文。
灵慧大师从夫人反常的态度里，猜出一二‘大公子的死，绝对没有那么简单。那么，夫人为什么要隐瞒实情呢？难不成~~~’大师想到这里，吓出一身冷汗。
对呀，大师突然想起一件事。前些日子，他带着几个小和尚下山游历，遇到过红毛子的大军。因为怕无辜生非，就带着小和尚绕道而行。但他无意之中，看到了一个身形样貌酷似段忠的人。当时，灵慧大师没太在意。心想，天底下，相像的人多了去了。现在从夫人言辞和表情里，灵慧大师揣测出，段忠可能没死，而是投奔了红毛子，成了逆贼，此罪当诛呀~~~~~灵慧大师偷偷地试了下额头上渗出地冷汗，心想：“这种事还是不知道的好，万一出了什么漏子，我这灵光寺恐怕不保呀！”。于是说：“夫人是太过思念大爷了，是思虑所致。夫人放宽心，佛主会保佑大爷的”。
大师地心态虽能超越凡尘之外，但他毕竟身处俗世，有此顾虑是理所当然的。
灵慧大师的一番话让夫人心里好受不少，仿佛西方诸神真的可以保佑她的儿子。
在回来的途中，突然狂风大作，小六子无法驾驭马车，“砰”的声，马车侧翻。夫人一阵眩晕，磕破了头，和罗春卡在马车里出不来。
小六子被甩出一丈开外，右腿擦掉了一块肉，疼地他直叫唤。
不远处，来了个乞丐晃晃悠悠地走到马车前，瞧了一会，决定施与援手。乞丐把扭曲地马车门，拉扯掉。把夫人和罗春救了出来。再把马车拉正，又扶夫人和罗春上了马车。乞丐又好心地把小六子扶到车辕上坐着，他自己充当车夫。
回到府里，夫人让罗春取些银子，给乞丐，打发他走人。乞丐死活不要银子，跪罗春面前，哭得鼻子一把，眼泪一把的。
乞丐说：“我看你们家也是个有钱人家，我也不是这扬州城里的人。我父母早死了，我一个人有上顿没下顿的，可怜呀！姑奶奶，你就留下我吧，我什么活都能干，也不要什么月钱，只求有个安身的地方。”
给乞丐这么一阵子哭闹，罗春又想起了小时候。她也曾这么孤苦无依过，若不是夫人收留，可能早已饿死街头。罗春开始犹豫了，乞丐看罗春动了恻隐之心忙贴了上来，在罗春耳畔小声嘀咕了一句：“日后，我刘四定为姑奶奶鞍前马后的效劳。”
罗春心中一紧，暗忖：“我身边刚好缺个可以信赖的人”想到这罗春换了副笑脸低声说道：“我可以留你，不过，你要牢记，是我把你给留下来的。”言下之意，你只能听我一个人的，不然，我能留你，也能赶你走人。狡猾的乞丐怎听不出其中的意思，忙连连点头说：“从今往后，我就你姑奶奶的一条狗”。
乞丐刘四就这样留了下来，成了大少奶奶的跟班。现在，府里的事情夫人已经开始交由罗春打理。府里的有度，罗春便交由刘四去置办。
开始，刘四表现得很完美。不说半句不和乎身份的话，不已职务便利谋取一两银子。罗春和夫人都对他都十分放心。
但刘四，其实是个狡诈之人。他犹如变色龙一样，细心留意着周围的变化——府里的人际关系。
落尘随段义早出晚归，很少与刘四碰面。纵然遇上，也从不搭话。落尘第一眼看到刘四，就觉得他不是个好人，刘四的样子让她想起刘二毛，心里很是不愉快。落尘不喜欢和这号人交往，就连说句话也不情愿。
落尘根本就不认得刘四，但刘四却记得她。那晚落尘从刘二毛家仓皇逃走，正巧被刘四看见。落尘前脚刚走，刘二毛家的大火就燃了起来，烧死了刘二毛和刘父。当时，刘四就在想，这火肯定是落尘放的。因为，刘二毛在准备抢落尘地头天晚上就把这事跟刘四说了，刘四还夸刘二毛聪明。
不久后，刘四听说落尘跳河自杀了。
当刘四第一眼看到落尘的时候，他在心里惊呼：“世上，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俩个人”。
从罗春对落尘不咸不淡的态度里，刘四敏锐地觉察到，罗春对这个女人有所忌惮，更渴望除之而后快。但，一个大少奶奶为何和一个下人过不去呢？刘四，更加留意罗春。黄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刘四揣测出个所以然；罗春虽是大少奶奶，有名无实，又是丫头出生，这个名份又是她要死要活地闹腾来的。这个大少奶奶是心虚呀，她和落尘有过结，生怕落尘成了段义的老婆，会报复她。
巴结主子就要投其所好，刘四悄悄地把火烧刘二毛地那段往事，向罗春细细道来。
罗春一听刘四的话，心里乐开了花。若是落尘真就是那个人，那么她身上还有个人命官司。
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又进了腊月。腊月二十六这天，段义给米面铺子里的伙计结了工钱，放了年假，铺子也关了门，等待来年再开业。
同一天，罗春向屠户预定的两百多斤猪肉送到了府上，结了银子屠户走人。罗春叫管家带着小凳子等人，把切割好的猪肉送到伙计们地家中。今年府里送的猪肉要比往年多上一半，人人都夸罗春大少奶奶是个好人。
大年三十这天，罗春又想了个新招。她拿出自己的私房钱，请来画师在梅林为府里的丫头小斯们每人各做画一幅。
去给别人家当佣人的都是贫困人家的孩子，他们一辈子下来也舍不得为自己画一张像。今天，少奶奶罗春请画师给她们每人做一张画像，她们怎么会不感激！
丫头们先画，接着是小斯们，再者便是夫人和段义，最后轮到罗春。罗春满面微笑地站在白梅树下，寒风徐来，雪白地梅花瓣纷纷扬扬地四散飘落。那一刻，罗春看起来美极了，像天上不慎掉落地仙子。一旁地刘四看呆了，许久都不曾回过神。
此时此刻，罗春觉得自己是孤独的。若是她的‘夫君’段忠还在~~~~~~不敢想下去，眼睛开始泛红~~~~~作完画后，罗春把华师请到别处，要求华师再画一幅落尘的画像。
刘四如获至宝地揣着落尘地画像，赶着马车直奔落家村。他此行地目的，是让落家村的人确定画中之人，到底是不是落尘。
画轴一打开，落家村的人都说就是落尘。也有好事的人问刘四，哪来的这张画。刘四心虚，怎么也不肯解释。
离开落家村，刘四急急忙忙地往回赶，他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罗春。不料在途中翻了马车，画轴从马车里滚了出来。
路过的两个人，捡到画轴，随意打开。画中美女立刻吸引住二人的眼球，认得！是陈水怜！刘四爬出马车，捂着流血的额头怒喝道：“还我画来！”二人一乐，其中一个说：“这画中人，我们认得。是陈水怜，还想问你，怎么有她的画像？莫非，那个祸星嫁给了你？”二人用很奇怪地眼神打量刘四，希望能在他身上看到落魄的影子。
二人的话让刘四来了兴趣说：“你们也认得这画中之人？”二人本是陈张村的村民——陈民和张数。落尘曾在陈伯夫妇家寄居，二人怎么会认不出画中之人就是落尘。
二人呵呵一笑，异口同声地说：“我们是陈张村的，怎么会不认得，她不就是陈水怜吗？说来也是个苦命的女子，你呀以后要好好对她。不过，跟她过日子你也要小心！”二人说完，撇撇嘴走了。刘四追上去，打算再问问关于陈水怜的事情。但二人谁都不愿多说，还呵斥了刘四一翻。
刘四彻底地懵了，一个女人怎么会突然成了两个人呢？难道天底下真的有长得一摸一样的人？他对自己的推测都不敢相信，苦笑了一翻，狠拍了几下脑袋。
刘四驾着马车往回赶，竟遇到了两位故人。
在刘四当乞丐的日子里，结交了两个好友——尸老五和马顺。自从进了段府，刘四和这两位好哥们就疏远了。今天恰巧在路上同时遇到二人，突然心血来潮，请两人进城大吃一顿。酒足饭饱之际，刘四拿出画轴说：“这世上难不成还真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你们看！”尸老五瞟了一眼，不肖地说：“这女人我认得，是被我捡到的，我把她买到了妓院。不过，没多久，就听说死了。四哥，你怎么会有她的画像，不是还垂涎她的美色吧，她可是死人了！”尸老五的话，虽然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听的刘四脊梁骨直冒冷汗。他暗暗叫苦，妈呀，怎么又出现一个身份，还是个死人？
马顺，又怎么会不认得落尘呢？那天晚上，他伙同刘二毛做的事~~~~事后他也万分后悔，可惜悔时已晚。马顺生怕二人知道他干过犯法地事，忙起身谎称身体不适，慌慌张张地走了。
尸老五见刘四表情古怪，猜不透为了什么。想了想，还以为刘四认为他在说谎话，情急之下，拖着刘四往飘香院去，他要去证明，他的话全是真的。
到了飘香院，尸老五迫不及待地打开画轴，让妓女们辨认。妓女们都说是“风玲”。刘四越发地糊涂了，一张画像弄出三个女人！
刘四扛着发涨地脑袋回到段府，见到罗春。罗春很是关心忙问：“怎么样，是不是她？”刘四嘴一咧，把打听到的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罗春听罢，眉头紧拧，好一阵功夫不说话。良久过后，罗春长吁了声道：“如果，她们是一个人呢？”刘四瞪大眼睛看着罗春，觉得大少奶奶的话有些天马行空。“想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其实很简单”罗春神秘地一笑说：“我们去一趟陈张村”。
刘四和罗春赶着马车到了陈张村，得到了罗春料想的答案。罗春不愧是个聪慧地女子，她略加思索已把落尘地三个身份贯穿一起。
落尘头江自尽，恰巧被陈伯夫妇所救。改名“陈水怜”。陈伯夫妇死后，落尘离开陈张村，路上被尸老五打晕，买到飘香院。不久后，得了重病，被赶出飘香院，恰巧给段义遇到，带了回来。一切顺理成章，罗春暗喜。
回去后，罗春想着，只要去告发落尘，她就算不被砍头，至少也得做一辈子地牢。
于是决定，第二天就让刘四去官府告发落尘。但第二天罗春又改变了主意，觉得那样做有些太残忍了。她虽然日日夜夜地想着要赶落尘走人，可并不想让她死或坐牢。于是，她叫住了前往府衙的刘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