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忆往昔

琬儿听到顾小帅哥的提议之后，差点就用了现在网络最官方版拒绝方式——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玩——拒绝了顾小帅哥。
只是，差点。
对于琬儿来说，不管是诗还是词都不难，随便找个意境差不多的背出来就行。
问题是，每人一句，自己不懂格律不说，天知道这三货会弄三句什么样的让她接。还有，题于画上，自己不会使毛笔写字啊！
这么多才多艺，当初怎么就忘了报个书法培训班呢！现在真是追悔莫及。
“那小女子，就谢过顾公子和洛雪琬儿两位妹妹了。”红绫笑道。
沉思片刻之后，顾小帅哥收起手中的折扇，道：“朱颜似玉眉若柳，舞转回红袖。”顷刻间顾小帅哥漂亮的行楷跃然纸上。
“红袖添香，霓裳羽衣却浓妆。”洛雪娓娓道来，顷刻间娟秀的行楷又一行。
顾子矜看着翩翩白衣的洛雪，沉思，执笔，最后娟秀清丽的字体落在纸上，一时间竟然看呆了，这样的画面，似曾相识，恍若前世今生的年华流转。
洛雪见顾子矜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低下头含羞一笑。
红绫看着眼前姻缘已定的才子佳人，想起了当日假冒六皇子妃的欧阳诺依给自己的签文——君子俏，凉人水墨薄——原来是这般，此时的她，心如凌迟，原本就妖冶魅惑至极的脸上点的笑容却愈发美艳，流光溢彩。
此刻琬儿根本顾不上看面前的这三个人，她满脑子都是霓裳羽衣却浓妆，妆妆妆，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行不行，这哪是形容人的，这是形容柳树的。妆妆妆，妆什么，什么妆？小轩窗，正梳妆？也不行，这不是形容跳舞的！
就在琬儿纠结到无以复加的时候，万蝶依带着青竹朝着长廊里的四人款步而来，琬儿从来都没觉得万蝶依像现在这么可爱，这么可敬，这么女神过。
众人看见万蝶依，顾小帅哥首先带头抱拳一礼道：“见过蝶依姑娘。”
其次洛雪优雅一礼：“蝶依姑娘。”
“蝶依姐姐。”再次，红绫大美人只是轻唤一声，却并未行礼。
“万姑娘。”琬儿看见万蝶依，差点激动的给拯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中的她一个熊抱。
“嗯。”万蝶依轻嗯一声之后，目光落在石桌的宣纸上，“雪儿的水墨越发精湛了。”
万蝶依看着宣纸上的字字句句——朱颜似雨眉若柳，舞转回红袖。红袖添香，霓裳羽衣却浓妆。
“浓妆美人笑，华裳轻裘，空叹了。世情薄，今非昨，欲笺心事，数年萧索。却道是红颜依旧，人事全非。”万蝶依吟完这几句诗之后，便又带着青竹款步而去。
起风了。
万蝶依忽然发现，自己来到江南已经七年之久，身边的人除了青竹和海棠，陪伴自己最久的就是红绫了。
万蝶依开始回想，红绫是什么时候开始跟在自己身边的呢？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有一天长安城里来个一个红衣如火的姑娘，这个姑娘又来到了渭水河畔的万花楼。
长安，渭水河畔，万花楼。
是的，那时的万花楼在长安。彼时的万蝶依，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当时这个小姑娘独自支撑的万花楼，万妈妈①的辞世，张姑姑②的病故，姑娘们一个一个的离开，早已经让当时的万花楼风雨飘摇。
纵使蝶依之名响彻京城，她也没有三头六臂，一分为二，独自撑起整个万花楼。红绫就是这个时候，来到了她的身边，和她一起撑起了万花楼。
那时候一个红衣女子站在她面前对她说：“我要在万花楼挂牌，我会成为万花楼的花魁。”
万蝶依看着眼前的女子，似火的衣，灼烧了纷纷落下的杨花，似毒的眉眼，妖冶的一眨，却灼伤了她的心。
她说：“以后无论何时何地，万花楼到何种光景，只要万花楼还是你的万花楼，我就不会弃你而去。”
她说：“我只有一个条件，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唤我暮言的人，那么你就要无条件的放我离开。”
万蝶依看着她妩媚似毒的眼睛里闪出的澄澈而期冀的光芒，问她“为什么？”
她说只了两个字——红绫。
万蝶依不知道“红绫”究竟是什么，可能是个人，可能是条披帛，但是后来“红绫”成了她的名字。
一袭白衣舞倾城，绝世容颜万蝶依——无疑说的是金钗之年一舞动长安的万花楼头牌万蝶依。
灼灼其华绯罗裳，红羽绫纱舞芳华。——说的便是红衣似火的红绫。
那时的万花楼，京城之地，日日欢笑，夜夜笙歌，与此时江南的万花楼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红绫来到长安的第三年，某一天万蝶依与她相视而坐，她问她：“为什么帮我？”
“不为什么。”红绫端起手边的酒，一饮而尽。
“那些离开又想回来的姑娘，你为什么不让她们回来？如果她们回来也许当初我们的日子会好过一些。”
“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没有了。”万蝶依也端起手边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她说：“红绫，我累了，我们离开长安吧，渭水河的风和水，太冷了。”
“好。”
一夜之间，人去楼空，长安城的渭水河畔，再也没有绝世容颜万蝶依，再也没有红羽绫纱舞芳华的红绫，再也没有绝胜满城春色的万花楼。
两个绝世容颜的姑娘，一个不善言谈的丫头，一个眼神凌厉的女人，一辆马车，二十天，两千里路。
古树下的青草，晨雾里的渡船，熙熙攘攘的长街以及那气势磅礴的大明宫，都在她的记忆力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一路上，随着马车的颠簸，她忘了自己曾经是一个被万妈妈从大街上捡回来的小孩，她忘了张姑姑抽打在她身上的藤鞭，她忘了金钗之年那双满目深情的眼，她忘了那夜推门而来的土肥圆带给她撕裂的痛，是的，她忘了，她都忘了。
她再也不会记起，金钗之年的一舞倾城，豆蔻年华的情深意切，碧玉年华的堕落沉沦。
就好像除了青竹和辞亦离这世上再也没有人知道——她曾经爱过一个深沉俊朗的男子，叫陆明川③。
有点跑题了，话说万蝶依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还留下一首悲戚戚的词款步而去之后，琬儿似乎忘了自己还有一句词没题在画上。
直到顾小帅哥仙乐飘飘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琬儿姑娘，该你题诗了。”
朱颜如绣眉如柳，舞转回红袖。红袖添香，霓裳羽衣却浓妆。妆妆妆，装晕吧！嗯，好办法！（琬儿：我永远都是那么的聪明伶俐！捂脸晕倒。）
小贴士①万妈妈：把万蝶依从街上捡回来的老鸨。
②张姑姑：长安万花楼的主管。
③陆明川：万蝶依曾经的意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