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一百一十五章：束发

我们吃着的时候，我才突然想起海王来。那日，海王看起来受了伤的样子。这几日，我一直没有听厉夙说起过，还不知道海王现在怎么样了。想想，要不是为了救我，它怎么会伤成那样呢，想来还是有些内疚的。
我啃了一口烤鱼，眼巴巴地盯着厉夙，问：“海王怎么样了？”
厉夙顿一下，轻声说：“没事，一点儿轻伤。”
我盯紧了他。其实，那日，海王身上的羽毛都在滴着水，结了冰的样子，哪里像是普通的伤？他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八成又是在骗我了。我抿了抿嘴，“籿越这小子太嚣张了，一定是他暗中暗算了海王。”
我想起他将我困在幻界里，又是一阵厌恶。分明还是一个小孩儿，怎么能这么阴险毒辣呢。
“你这会子知道愤怒了，当时怎么不知道避开他们一些？我看你跟他们混得倒是挺好的。”厉夙不动声色地看我一眼，语气却是满满地嘲讽的味道。
我心里其实挺不满的，根本不是我不想避开他们，而是我根本就不能避开他们啊。这根本也不关我的什么事的。可是，我闭了嘴，也不想跟他争辩什么。我默默地将烤鱼啃完了，坐在一边，等着他说话。他是决定今天回宫的，我们也总不能走路回去啊，那得猴年马月才到啊。
“芷儿……”他隔了许久，终于是叫了我一声。
“嗯。”我应一声。
他总是喜欢叫我，然后又许久不说话的。总是要等我回应了，他才接下去说。
“回去之后，我带你去见见我的母亲，可好？”他紧紧望着我，似乎是担心我不答应一般，有些紧张的样子。
我愣了一愣，我从来都不知道他还有母亲的，可是，他们分明从来就没有什么接触啊。至少我来高雪这一两年，是没有见过了，也从未听过。“好。”我咽下心中的苦涩，低低地答了一声。
他究竟是有多少事，是我不了解的？
我才发现，自己对他，竟然一无所知。有一段时间，是我自己不想知道，可是，后来才发现，即使我想知道，也根本无处去发现。
“我们还是快些回宫吧。这山里冷，我有些不适应。”我捏着自己的袖子说。我刚说完，他就转过脸来看我，端详了一下。我朝他淡淡一笑，“看着我做什么？又不是没有见过。”
“见过是见过，可是，总觉得看不够。”他亦是淡笑，意味深长地道。可我看他的脸色，根本也不像他说的这般轻松。他是在开玩笑呢，又似乎不像。
“行了，连句甜蜜的话都不会说。哪有人说这话，脸上是扭曲的？”我转开脸去，不再看他。分明是一句暧昧的话，到了他的嘴里怎么就有一种疼痛的感觉，他似乎跟我说每一句话都不轻松的样子。而且，他说完一句话，总是喜欢看我的脸色。
“可是，我说的，是真的。”他匆匆补了一句。
我呵呵地笑一下，又见他的发有些乱了，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怎样。外面的风确实是挺大的。我趁着他不注意，悄悄抓了一把他的墨发。他睁着铮亮的眸子，盯着我。
我说：“别动，我帮你束发，乱了，可就没有帝君的威严了。”我握着他的头发，折腾了许久，却发现只是把他的头发弄得更乱了。
他嘴角微微上扬，“经你这么一弄，我似乎更没有帝君的威严了。”他说罢，视线又飘到我的头上。我胡乱的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才想起来，我的头发也一定是乱糟糟的。我这人懒散惯了，根本也是不怎么打理的。这下子，他肯定是要嘲笑我了。
我于是赶在他出声之前，说道：“你知道我素来是不懂得这些小女儿家的事情的。我原就不懂得束发。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我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我刚刚说那些话，不过是因为心底里的那么一点儿小孩子的性子，就是想着折腾他一下。
不过想想，要是一个女子天天都可以为她心爱的男子束发，也是一件挺好的事。
“得了，我确实是知道你的性子的。看看你这样，可不就是像一个小灰猫吗？你的那几招，还比不上我的呢。”他捉住我那折腾着的手，绕到我的头顶上，果真帮我弄起头发来了。没有铜镜，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弄得怎么样，可是，感觉他的手法还不是太笨拙，比我想象的要好上那么一点。
我堵了嘟嘴，有些不满，“你好像什么都会？有你不会的东西吗？”
“你的夫君什么都会，你该高兴才是。”他哂笑。将我拉到一边，我看那冰上竟然能折射出光来，真是跟镜子差不多。他不过是给我简单绾了一个髻，可是，看起来还真是好看。没有上妆，却是有几分的清雅。跟他站在一块儿，竟然也有一种和谐的感觉呢。他轻轻揽住我，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说：“要是等我们回了宫，还能够像现在这般相处，你就是叫我做什么，我也是愿意的。”
我苦笑：“你是帝君呢，我能叫你做什么？”
他不说话，只是从袖子里掏出了笛子，轻轻吹了一下。尖锐的调子，连我的耳朵都要被刺伤了。我连忙把耳朵给捂上，等他停止了吹奏，才放下来。不多时，就听到外面一阵声响，有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厉夙将我拉起来，对我说：“走吧。你不是一直吵着要回去？”
我立即明白过来，他刚刚不过是在呼唤海王。我想到海王并没有事，立即奔到洞外面来。海王果然在外面，亮亮的眼睛看着我们。它还是从前的那个样子，全身都是雪白雪白的，我忍不住摸了摸，将身子往它的身上靠了靠。它的毛有些粗糙，不像流白的那么柔软，甚至是有些扎手的，可是，我摸着，却是有几分的喜悦。
“别摸了，它可是会生气的。”厉夙给了我一个白眼。
我笑说：“谁会像你这般小气。”
“小气吗？我倒是不介意给你摸的，芷儿。”他不动声色地说。
我脸红了红，不想再理会他。我正正经经地说话，他却这般嘲笑我。委实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