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法网恢恢

几天以后的一个早晨，检察院的汽车开到了侯曼丽的住所，但侯曼丽却早已神秘的消失了。

这座小县城和往日一样，繁华地段喧闹不歇，安静地段平静如水，一切与平时一样运转着。素音和国疆的夫妻生活，恢复了十几年以前的温馨与平静，不！是他们经过十几年坎坷婚姻的经历后，重新找回了自己。他们珍惜这每一分每一秒在一起的时间，他们都已过了‘去暑’的年龄了啊！

忽然有一天的大早晨，基金会的门口集聚了好些人，几乎都是在准备支取在基金会存的钱。少则几千元，多则十几万、几十万。人们宁可损失掉可观的利息，也要把钱支取出来。昨天是这样，今天还是这样，明天还是这样。这样的情形已持续了近一个星期。每天不到下午，基金会当日的钱就被支取一空，还有好些人还等在那里要求支取。

人们纷纷议论着，说基金会的钱，让基金会主任付国疆的姘头侯曼丽骗去了几千万，侯曼丽携款逃跑了，基金会要跨台了！如果不把基金会的钱趁早取出来，这钱恐怕就要泡汤了！

于是，来基金会取钱的人越来越多，每天的存款率是零！贷出去的款项回收很少，根本不够前来基金会支取存款的数额。不到半月的时间，基金会已无分文。有的老百姓就干脆跑到素音家的门口，等着付国疆和他要存在基金会的钱。

这天，一封匿名信放到了县纪检委书记办公室的办公桌上。匿名信的内容使这位纪检委书记大吃一惊：匿名信上揭发基金会主任付国疆，说他前不久私自批了其姘头１００万！匿名信上还检举付国疆对每个贷款大户，都收受至少百分之十五的回扣费，并提供了人证和物证的线索！

纪检委立刻把这一情况上报了县委，同时责令审计机关，对付国疆私批侯曼丽一百万进行核实；对国疆收受贷款大户百分之十五回扣进行调查。

县委对纪检委所采取的措施予以了肯定，但又要求所查案例，必须事实证据确凿后，再移交检察院，防止坏人故意恶意中伤。

审计局对县基金会账目正在进行紧张、详细地审计。

又一包录音、录像带从南方某城市寄到了纪检委。

县纪检委通过核实，付国疆确实在前不久，曾私批了侯曼丽一百万！

纪检委又通过匿名信上提供的人证，分别打回证明材料，证实付国疆多次进行了受收贿赂的事实！这些证明材料大多与录音录像的内容相吻合！

又一封以马狄本人的名誉写的控告信，上告到县法院，诉付国疆道德极其败坏，强占自己妻子多年，并提供自己与侯曼丽的结婚证明，要求政府惩治付国疆。

纪检委根据以上情况请示了县委，把付国疆案件移交了县检察院。

由于付国疆案件的严重性与复杂性，检察院收审了付国疆，并对付国疆的个人资产进行了查封。

已升至市工厂行副行长的原兴华县工厂行行长胡耀民，闻听付国疆投案自首，唯恐牵扯到自己，怕收受贿赂的事情暴露，急忙与农行行长李建吾联系，商量怎样过了这一劫。

李健吾听说付国疆投案自首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正在自己的寓所里害怕的团团转。接到胡耀民的电话，着急地说：“你快回来吧！付国疆马上会被收审的！你快回来想办法怎样救我们自己吧！”

胡耀民一听这话，在电话里对李健吾说：“你找个地方，我们密谈吧！我马上驱车回去。找好了密谈的地方马上告诉我，我直接到那里去！”说完，撂下电话，拿上公文包，告诉秘书说有点急事需出去一趟，不用叫司机了。他急急忙忙来到车库，开上行里的备用车，急急的向兴华县方向赶去。平时从不自己开车的他，以快到二百迈的车速，飞一样向前驶去。他的眼睛直视着前方，躲闪着、超越着其他车辆。正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他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接打电话。这时在公路中线上，迎面飞一般驶来了一辆大卡车，他打算转动方向盘闪过去，忽听李健吾电话里说：“听说付国疆已被收审了！”“什么什么？付国疆被收审了？”一下子，他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把握方向盘的手像不听使唤似的转动着方向盘，车象箭一般向右侧冲去，脚还没来得及踏刹车板，汽车就重重的撞到一颗路边的树上，接着车子翻滚着滑到了几米深的壕沟里。

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在基金会还未取出存款的上百名储户，以聚众上访的形式静候在县委大院内，要求惩办付国疆，归还他们存在基金会的款项。

有一老夫妇，拿着他们在基金会的存款单，站在人群的最前列，县委的几位领导出现在上访人群的面前。那对老夫妇立刻走上前去，双双跪下，手里高举起那张五万元的存款单，大声说：“各位领导！我们夫妇俩无儿无女，就靠着这点钱养老呢！请领导为我们做主，归还我们这点钱吧！这是我们一辈子的血汗呀！”

几位领导赶紧把这对老夫妇搀扶起来，一位领导站到台阶上，向大家解释说：“同志们！钱一定还给大家！县委王书记已经向市委汇报去了。请各位储户放心！上级一定会给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请大家先回去吧！”

可是，下面近百位储户不肯散去，静了一会儿，忽然有一人喊道：“惩治腐败！惩治付国疆！”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喊起来。

县纪检委书记站出来，双手做了一个向下押的动作，然后大声喊道：“请安静一下！各位储户！我们的党，我们的政府，绝对不允许腐败分子侵吞我们国家和人民的财产的！检察院昨天已经对付国疆进行了依法收审。案件正在调查之中，法律一定会给不法分子以公正的审判！大家先回去吧！”

可是人们还是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有几个人干脆坐在了地上。接着人们一片一片的，都坐在了县委大院的地上。看样子，他们非得要等出一个结果不可！

县委的几位领导与储户们僵持在那里，几位领导站在办公楼的台阶上，几十名储户坐在院子里，对峙着。约过了几十分钟的功夫，突然“呜呜”两声清脆的汽车喇叭声，县委的几位领导眼睛一亮，说：“王书记回来了！”

人们呼啦一下子站起来，中间闪开一条通道。汽车从人们闪开的通道缓缓驶到办公楼前停下。不等王书记下车，人们就赶紧围拢到王书记的小轿车周围。王书记从小轿车里出来，向大家招了招手，站到台阶上，面对台下储户们高声说：“同志们！你们把钱存到了基金会，支援了本县的经济建设，我代表县委县政府感谢你们！对于付国疆案件，昨天我已向市委进行了汇报。由于事件重大，市纪委作了重要批示，责令本县有关部门，彻底清查基金会存、贷款数额，近期设法从有关金融部门调拨资金，归还各位储户在本县基金会所存的款项，按原定利息发放！请各位储户等基金会账目核查清楚后，听通知到基金会支取！”

人们听到这里，立刻沸腾起来:“好啊！我们的钱有着落啦！”

“我们可以把钱取出来啦！”

“那也不能便宜了那个付国疆，让他把侵吞的那些钱都吐出来！”

……

那对老夫妇相互搀扶着走上前来，紧紧握着王书记的手，激动地说：“还是共产党好哇！要是在旧社会，我们这点钱就真的打水漂了！谢谢王书记！谢谢各位领导！”

人们自觉地散去了，县委大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工厂行行长胡耀民躺在兴化县医院重症监护室里。据医生诊断，他将永远躺在病床上，成为只有呼吸，没有意识，吃喝拉撒都得要人照顾的植物人。他的思想，他的意识，他的顾忌与恐惧，在汽车撞击到树干，翻滚着掉到公路右侧几米深壕沟里的一刹那，离开了这个世界。他留给人们的是许多说不清的猜忌与怀疑。有人说他想回兴华县藏匿所收受的贿赂的；有人说他因为付国疆被收审，感觉事情败露想携款逃跑的；也有人说他为自保，回兴化县交代罪行想得到宽大处理的……

农场行行长李健吾听到胡耀民出了车祸，感觉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这惩罚不久就会落在自己头上！经过再三思量，在他老婆的督促下，提着所收受的贿赂到了县纪检委办公室……

检察院经过长达一年的调查取证，付国疆所犯的行贿受贿罪如下：一、自86年以来，由付国疆个人私批的大额款项35项，其中23项共计6000万元，分别收受贿赂10%——15%，总计收受贿赂约750万元，其中个人所得约450万元（已基本上缴政府），收受奥迪小轿车一辆，个人专用四年之久。

二、在继续留任期间，私批实际已不存在的茂源房地产开发公司董事侯曼丽100万元贷款，贷款责任人已携巨款出逃，现正在通缉之中。

三、长期与原茂源房地产开发公司副董事长侯曼丽非法姘居，拉拢腐蚀兴华县行政、金融界干部，严重损坏了国家干部人民公仆的形象。

付国疆对检察院论定的第一、三条罪状供认不讳，对第二条投案自首后，私批原茂源房地产开发公司副董事长侯曼丽100万元贷款事件，坚决不承认，并提供了自己自向政府投案自首后，均未与侯曼丽单独接触过的人证，并提出上诉，认为有人故意诬陷。

中级人民法院根据付国疆批款的日期，提出疑义，对国疆的上诉给予考虑，并着手调查。经专家分析认为，基金会内部有人与侯曼丽接应。又有技术部门对付国疆的批款字迹和印章进行鉴定，发现填写的金额数码及大写数字，与付国疆笔迹不相符，而且还发现所盖上去的印章的油渍，已有两年有余，也就是说批款单上所填上去的金额数字及大小写数字，不是付国疆写的，印章确实是付国疆的印章和基金会公章。但印章盖上去得早，取款数字填上去的晚。但不管是别人故意栽赃陷害也好，还是候曼丽运用什么手段，骗取付国疆的公章和手章也好，付国疆对代表自己权力和义务的印章没有保管好，而导致了现在的恶果，付国疆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犯了损坏国家和人民利益的渎职罪。

兴华县委、县政府根据付国疆所犯罪行极其所造成的影响，首先对付国疆进行了开除党籍、开除公职的处分。

司法机关又经过反复调查取证，分析研究，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八十五条第一、二款，以及第五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通过的《关于严惩严重破坏经济的罪犯的决定》，对付国疆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15年。

对其他有关人员根据情节轻重，分别进行了行政处分或法律上的量刑处理。

对这个判决，付国疆没有再提出上诉，因为他知道，无论自己再找什么样的理由，再有多么真实可信的证据，也说明不了自己没有失去党性，更说明不了自己没有失去原则。自己早已走上了背叛党，背叛人民，背叛自己和亲人的道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句话终于应验到了自己头上！他知道谁也救不了他！

为了能够证明侯曼丽提走的那一百万元，是栽赃陷害，也是为了挽回损失，公安部门下了很大的力量，在全国范围内，通缉侯曼丽及其同伙长达一年有余，但毫无结果。付国疆所犯的受贿罪、渎职罪、玩忽职守罪已成定局。真像他自己所说的，谁也救不了他！

付国疆还明白，就他所收受贿赂的数额之大，足可以判他死刑的。判处无期徒刑，政府已经是从宽处理了。所以，他毫无怨言。公判那天，中级人民法院姚一明院长宣判他的判处结果时，他忽然想起了他第二次坐到侯曼丽的汽车里，侯曼丽要把那辆车送给他时，自己曾说的一句话：“你想让我挨枪子啊！”

好悬啊！若不是自己下定决心投案自首，也许现在自己的脑袋已经搬家了！

小姚的哥哥姚一明在审判会上宣读了对付国疆的判决。听着法院院长铿锵有力的宣判，付国疆感觉自己好像是在风头浪尖上行走，汹涌澎湃的海水把他掀起，一下子又把他摔落浪底，眼看就要把他淹没在汪洋大海之中……他感觉自己一切都完了，一切也都结束了！

国疆的被判无期徒刑，受打击最大的自然是他的儿子付智杰！

他没有想到，父亲是一个对对国家、对人民、对母亲犯下极大罪恶的人！他没有想到，母亲这么多年来，为自己所承受的痛苦有多大；他没有想到，父亲给母亲身心上的创伤有多深！他不知道，应该怎样来对待现在是一个罪犯的父亲！

他傻傻的站在母亲的床前，欲哭无泪，欲说无语！

是王五连在付国疆被判刑前，从大京把他接回来的。在回来的路上，王五连至告诉他爸爸出了点事情，政府正在调查。说妈妈身体不好，住院了。五连开车路过他与国疆打架的废砖窑处，停下车来，才把付国疆的真实情况告诉了付智杰。

虽然已是大学生、成年人的付智杰，虽然早就料到爸爸早晚会走到这一步，但是，他仍然经受不住父亲被判重刑的打击。

他在废弃的砖窑里面嚎啕大哭，他哭得悲天抢地，泣唳鬼神。那一声声哭喊，震得砖窑壁上的尘土瓦砾纷纷落下。

王五连走进了废砖窑，扶起跪在地上，攥着拳头，一边哭嚎，一边用拳头击打砖窑壁的付智杰，说：“孩子，你一定要坚强！你不能这样！你要为你妈妈想想。”

“王叔叔！我知道……我知道……”付智杰断断续续的止住了哭声。

“王叔叔，我妈妈现在怎么样了？我最担心她会挺不住的。”

“你妈妈在你爸爸判刑前就住进医院了。现在你秦伯伯在医院陪她。”

“我要立刻见到我妈妈！”

“那好！到车里把手包扎一下，你的手受伤了！”

悲愤万分的付智杰，都不知道他的双手已经鲜血淋淋，刚才的冲动，用拳头把废弃的那一块窑壁砸的斑斑驳驳，印着他的血迹。

江素音在付国疆被判刑前就病倒了。她心力憔悴，虚弱的身体和伤痕累累的身心，再也经受不起这狂风暴雨般的变故。二十多年的教师生涯，在学校这块绿地里，使她很少接触来自社会负面的冲击，但却被自己丈夫的行为搞得焦头烂额。若不是心中有一个可爱儿子的支撑，没有朋友、同事和李校长夫妻的照顾，也许，她无法经受住这残酷的现实对她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