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沨洵,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梨浅忆脸上有丝不自在一闪而过,刚才她只顾着吃东西都没发现有人在外面,估计她丢人的形象都被沨洵看完了。
慕容沨洵也知道她的不自在,于是道:“不过刚到罢了。正好见你用完了午饭,如此便随我一起去已非楼吧!”
梨浅忆轻轻点点头,就要跟着慕容沨洵出去。
“想必二位初来乍到,不熟悉庄中路线,还是由扶悠带你们过去比较方便。”
“有劳扶悠姑娘了。”梨浅忆冲扶悠微微一笑表示感谢。
“姑娘说的哪里话,这都是扶悠该做的。”扶悠会给梨浅忆一个灿笑,便率先在前面引路。
等他们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众位,已非楼一向是外人止步的,请众位在门口等待。梨姑娘请随扶悠进去!”扶悠伸手拦住众人去路,冲梨浅忆做了个请的姿势。
梨浅忆还未开口,君越不禁不满地皱眉道:“你们家公子搞什么名堂?竟只让浅忆单独进去,这又是为何?难道他看病是什么不光彩的事儿吗?竟还不敢让别人知道,我们只是来看病的,又不会偷了他的技艺!”
听了君越的抱怨,扶悠面上依旧平淡如水,一脸平静地解释道:“公子诊治一向不喜旁人在场,请各位见谅!”
“早听闻无双公子有此规矩,一直以为不过是江湖传言,想不到今日还真的领教到了。”顾二叔向来性子直,他此话倒也没什么不敬之意,只是实心而言。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便勉强,请无双公子为小女医治吧。”梨棋墨开口,压下了其他还要开口的人。然后转头对梨浅忆叮嘱几句,便示意她进去。
“浅忆姐,我们都会在这儿等你的!”月菱纱冲梨浅忆绽放了个大大的笑颜,以宽她的心。
梨浅忆笑着拍拍她的手,然后随扶悠进去了。
已非楼内假山池沼环绕,奇果异草遍植,清新的药香夹着花香让人顿感心境澄明。
约绕行了半个时辰,扶悠带着梨浅忆在一圆心苑门处停下,道“梨姑娘,由此进去穿过回廊再往右转,穿过湖上的廊桥,左转步行百步便可见到公子的居所了,奴婢只能送你到这儿了。请姑娘自行进入,奴婢在此恭候。”
“你不随我进去吗?”梨浅忆问道,脸上带着一抹疑惑之色。
扶悠轻身行了一礼,脸上带着轻笑道:“此处乃是公子的独立寝居,扶悠等便不可擅入,恕扶悠不能陪姑娘进去,姑娘请!”说着伸手做着请的姿势,那模样甚为恭敬。
梨浅忆见她那般,显然是不愿多说,便也不好再问。“多谢扶悠姑娘指点,浅忆这便进去了。”梨浅忆冲扶悠点点头,自己一人行向了内院。
行了没多远,梨浅忆便到了已非居门口。驻足已非居前,心里顿时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只见居所两侧的柱子上写着‘已非楼’‘已非居’,已非已非——往事已非的字样。看来,南宫黎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清亮温和的男声从门内传来,木制雕花门应声而开,极目之处是一扇巨大的白玉雕梨花屏风,挡住了房里的一切。
思虑一番,梨浅忆还是举步走了进去。
顿时一室药香扑入鼻内,和南宫黎身上的药香一样,清新好闻。
梨浅忆环顾四周,左边高高的梨木架子被隔成一层层的小隔箱,里面摆了各种各样的药瓶,右边同样的架子放置了无数的医书,两边架前两米处均高垂着白色水晶帘。
前方是上楼的楼梯,楼梯两侧有两间用木刻屏风隔出来的隔间,里面各置一张睡榻、一张方几、一张凳子。房间正中一张不算大的木底青玉面圆桌配四张凳子。
一楼仅此而已,无更多家具饰品,整洁简单却让人感觉心境顿明。
“坐吧!”闻言,梨浅忆抬头,正好见南宫黎从楼上慢慢走下来。
如此熟悉的画面,不由得让梨浅忆想起在悠然居的那天清晨,南宫阡陌也是如此从楼上走下来,当时她就觉得他一身华光,让她都有些怔然了。
如今看到南宫黎那相似的身形,不由得让她忍不住幻想起来。
这样想着,她的思绪瞬间飘得很远,眼中也顿时染上一层哀色。
“梨姑娘似乎有心事?”直到南宫黎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才拉回了梨浅忆的神思。
“没什么!”梨浅忆收回心神,微微平复了下心绪,轻声开口,“劳烦公子替浅忆诊脉了。”
南宫黎微勾唇角,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道:“梨姑娘请坐!”
梨浅忆轻点下头,走过去坐好,将手伸到了桌上摆放的脉枕上。
南宫黎一甩衣袍坐到梨浅忆旁边,道一声“梨姑娘见谅!”然后便伸出右手扣住了梨浅忆的脉搏。把脉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梨浅忆还没反应过来,南宫黎已经站了起来,面上因为面具的缘故,看不清神色。
“无双公子,可是浅忆的毒难以清除?公子明言便是,无需顾虑。”他不开口,梨浅忆只好出言杜绝他的担忧。
南宫黎沉默半晌,方开口道:“断肠针与鸩毒滋生出的新毒并不难解,只是姑娘一共中了三根断肠针,他们为你拔出了两根,却不知还有一根遗留在你体内。如今针在你的体内游移,已近心脏。”
“公子之意是,浅忆身上的毒可解,但那针却仍能要了浅忆的命?”梨浅忆并无太大的情绪波动,脸上始终是静静的,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一般。
“梨姑娘似乎对自己的生死并不在意。”南宫黎讶然道,脸上似乎有着一股敬佩之意。
梨浅忆微微一笑,站起了身,道:“生死有命何必强求,天若要我生就算我想死也会命不该绝不是吗?”
“人生在世,姑娘风华正茂,难道你对人生竟无丝毫眷恋?”南宫黎再次惊讶了,一个弱女子竟将生死看得如此淡然,恐怕不少大汉也不会有如此洒脱吧!
梨浅忆轻叹口气,道:“我非圣人自然做不到无欲无求,若是这次真的熬不下去也罢了,只是仍有些执念放不下。”
“这番话实在不像梨姑娘这样年纪的女孩会说,梨姑娘的心事怕是与那些执念有关吧?”
梨浅忆始终觉得他有几分熟悉,而他又似乎洞悉一切,盯着他的面具良久,又看不出什么来,只好轻声道:“既然天意如此,公子也不必再为浅忆的毒操心,只是还请公子尽力为慕容小姐医治,浅忆在此谢过南宫公子,告辞!”梨浅忆语毕便转身离开。
“梨姑娘请留步!”南宫黎顿时出口留住她闻言,梨浅忆回身看他,心中不解。
“本公子从未说过梨姑娘无药可医,梨姑娘又何必急着走?”要不是南宫黎的语气依旧如常般温润,她几乎要怀疑他刚刚是在戏弄她。
“这瓶百花晨露你收着,回去之后放入热水中浸身两个时辰,明日早晨扶悠会给你送药过去,连服三日之后毒素自然清除。现在本公子为你施针封住你体内的断肠针,使之不再游移,至于要不要将针取出来就看你自己的意思了。扶悠会告诉你取针之法,三日之后本公子在此处等你,来与不来由你自己决定。”
桌上放着一瓶精致小巧的白玉瓶,里面浅紫色的液体微微可见,隐约散发着清香,一看便知是上佳之物。
收好那瓶晨露,梨浅忆轻声道了谢。南宫黎点点头算是承受了,做了个请的姿势,梨浅忆会意随他进了隔间……梨浅忆泡完药汤已经天黑尽了,月菱纱本想和她多聊聊,但见她神色间似有倦色,于是只得回了自己的房间,让她好好休息。
扶悠点上了上等的安神香,浅忆便在那清甜的香味中沉沉睡去。
梦里,她似乎又看到那个丰神俊秀、天资卓绝的白衣男子,他的笑容温暖了她,也让她沉浸梦中久久不愿醒来……
“小姐,快醒醒,扶悠姐姐过来了,小姐……”碧雯唤了好几声,仍不见梨浅忆醒来,心下不免焦急。梨浅忆向来浅眠,如今这般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于是急的便冲出去想找南宫黎来瞧瞧。
“碧雯,你这是要上哪儿?”外室的扶悠一把拉住疾步往外走的碧雯。
“小姐怕是又不好了,扶悠姐姐,求你快请无双公子过来看看我家小姐吧!”
闻听此言,扶悠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道:“你先别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扶悠毕竟比碧雯沉稳,率先镇静下来。
“小姐一直睡到现在都没醒,我怎么也叫不醒她,她向来浅眠,可是如今怎么都叫不醒!”碧雯已经有些夹着哭声了。
“我去看看!”也不待碧雯开口,扶悠已经疾步走了进去。
扶悠看了看梨浅忆,又探了探她的脉搏,才长舒口气,“梨姑娘只是沉睡,之所以不醒乃是安神香的功效未退,你把安神香撤了,打开窗透透气,一炷香后她便可以醒过来了!”碧雯闻言赶紧照办,扶悠见她忙碌的样子,欣慰一笑,这个丫头对主子倒也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