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一笔勾销

路云鹏了解潘婕，早就料到她不会接受。只见他不慌不忙向潘婕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你先别急。我可没说这房子就给你了，而且也不是白借给你。算我租给你，每个月你要交租金给我。等你妈妈身体好些了之后，我还想在那里开个小门面，到时还要请你妈妈帮着关照呢。”
潘婕想了一下，路云鹏买这房子她已经早就知道了，她也知道其实他就是想要帮助自己。试图劝阻他的时候，他满不在乎，自己也没办法坚持，毕竟是人家买房子，她能有什么立场反对呢？结果一来二去的，今天这个强租的局面也就顺理成章了。
眼下，潘婕也确实没有时间每天出去找合适安置妈妈的地方，如果路云鹏同意收租金，那对她来说倒是个很有诱惑力的提议。潘婕很有原则，如果只是她自己，就算路云鹏说什么也不会接受的。可现在事关妈妈，她是真想能让老人家有个好的环境，而路云鹏说的这个地方，再理想不过。
“好吧，”潘婕回答得并不勉强，想通了这些，她也不会扭捏磨叽。“租金多少，你说了算。”
“每月你工资的五分之一。”路云鹏显然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回答的很快。“如果你工资增加，租金也相应增加。怎么样？”
很合理！潘婕点了点头，这个比例很合理。路云鹏果然是个心思细密的男人，如果他把租金说得太低，他知道潘婕肯定不会答应；可如果说得太高，他又担心会影响她们母女的生活，毕竟还有很多其他地方需要用钱。所以他说了个五分之一，这比一般外面租房所付租金占工资的比例要少，但他却留下了工资增加租金也提高的出口，这就让潘婕更加不好拒绝。
“好！我先租下，等我买到合适的房子就解约。”
“行，随时可以的。”路云鹏这才再次捡拾起钥匙，并递到潘婕的手上。“下班我来叫你，一起过去看看。”
潘婕应了一声，接过钥匙不自觉地抓紧在手心里。
路云鹏看到她的动作，再次微笑了起来。每次帮助潘婕，都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满足和快乐。他再次端起杯子，一口一口把咖啡喝掉，温热的咖啡刺激味蕾，有一种特殊的醇香。
“小潘，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我是说你和林俊峰的赌局。”
潘婕听他这样一问，才想起昨天刚出的事还没跟他说，便赶紧把昨晚林俊峰打电话告诉她鲁平阳离开绝尘的事说了一遍。
路云鹏听得很认真，听完之后眉头便皱了起来。“这是两败俱伤啊！”
潘婕知道他在说什么，也点了点头，“是的，绝尘和鲁平阳都有损失，不过少了鲁平阳这条蛀虫，绝尘环境应该会好些了。”
路云鹏沉吟了片刻，鲁平阳的背景复杂，这次出事对绝尘来说是福是祸还为时尚早。不过这些话他没说出来，他怕潘婕听了又会为林俊峰担心。
“嗯，希望如此。对了，周日公司的聚会，你准备好了？”这次聚会仅次于公司年会的规模，也是潘婕来断点之后的第一次大的公共活动，说实话，路云鹏对她还是非常有期待。
“是，差不多了。我邀请了林俊峰，让他来做我的保镖。”公司邀请的嘉宾，是每个部门推荐的。而林俊峰，自然是潘婕推荐的，也算是一种‘以权谋私’了。
路云鹏怔了一下，不过很快释然。以两个人现在这种情况，走到一起也是迟早的事。虽然心里有那么一丝丝的醋意，却仍然笑着说道：“他对你来说算是最危险的人物了，你还请他做你的保镖？都不怕他监守自盗？”
听了他这句玩笑，潘婕不禁红了脸，自己那点小心思就这样被路云鹏轻轻点破，她多少也有些尴尬。好在路云鹏并未深究，又说了两句闲话便起身告辞。潘婕送他到了门口，对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路云鹏这样的好人，自己也注定只能在他面前如此敷衍了。
他的心思，潘婕何尝不知道，只是有林俊峰在前，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受他。只希望自己走的那一天，他不要太伤感。
卫兰看着她在门口发愣，便知道她又触动了小心思。站起身也没说话，只是悄悄地把一个文件夹递到了她手里。潘婕这才从沉吟中猛醒，看着卫兰对着她挤了挤眼睛，也就没再多问，拿着文件夹回到了办公室。
打开文件夹，就看到一叠各种发型的图片。哈，卫兰这丫头还真快，全找齐了。接下来就该自己从中间挑出一款来了，周日的聚会，一定要让林俊峰记住一辈子……
路云鹏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信步踱到水族墙的面前。鲁平阳被绝尘清除了，看上去应该是一件好事，可他毕竟在绝尘干了这么多年，多少是有一些自己的人脉。现在他走了，那些人会不会被他一起带走？如果这样，那么绝尘的动荡只怕还不是很快会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想到这一点的，自然不是只有路云鹏。此时林宏宇的办公室里就坐着一位从未来过的客人，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通过厚厚的眼镜片射出的目光是那样游移而惊魂不定，让人一看就知道此人是无比的紧张。他就是企划部设计一组的组长——罗晓波。
林宏宇以前并没见过罗晓波，但对他的设计能力却早有耳闻。今天的这场谈话并不是林宏宇发起的。人事部上午收到了罗晓波的辞呈，因为感觉与鲁平阳有关，所以人事部没有擅自处理，而是通知了林宏宇。林总裁一了解到这些情况，便通知人事部让罗晓波直接来总裁办公室找他，于是才出现了上面的这一幕。
看着对面坐着的这个手足无措的年轻人，林宏宇心里叹了口气。鲁平阳这几年在绝尘确实没闲着，他还是培养了一些自己的力量。今天辞职的除了罗晓波，还有其他两个项目经理。那两个人，林宏宇看都没看一眼就让人事部放行，既然你要投旧主，我也不会拦着，否则就算留下来也都是祸害。
可罗晓波不同，现在绝尘还没有哪一个设计师的能力可以超过他，这是个人才，林宏宇不想让他这样就走了，他想放一个机会，给罗晓波，给自己，也给绝尘。
“你叫罗晓波？”沉默了半晌之后，林宏宇还是先开了口。
“是，我是罗晓波。”眼镜男一边回答，一边伸手揪住了自己毛衣的下摆，还一个劲地不停地揉搓。因为他面前的林宏宇，在他眼中气场实在太强。罗晓波本来就很胆小腼腆，从进门到现在总裁一直不说话，要不是坐着，估计他早已经腿软到坐在地上了。
林宏宇一见他的动作，就知道这是个内向的人。本质应该不错，怎么会跟了鲁平阳呢？
“我也不跟你兜圈子，听人事部说你今天提出了辞职，我只想听你跟我说一个理由。”
罗晓波连眼皮都不敢抬，直盯着脚下的地板不停地眨着眼。“我……觉得自己能力……不够，所以我想……换个……”他的声音非常微弱，说到最后便几不可闻。
尽管他几乎什么都没说出来，但林宏宇还是明白了他想说的是什么。看到他的手一直在自己的身前垂着发抖，不禁把声音放低了一点，语气也稍微和缓了许多。
“你还是告诉我真实的想法吧，不用找其他的借口和理由，直说就好。”
“……”罗晓波嘴皮子蠕动了半天，可是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他虽然内向、不善言辞，但他心里并不糊涂。他不能说出真实原因，如果自己亲口说了，他在绝尘这几年帮着鲁平阳做的事就会全部暴露，他要想安然走出绝尘只怕也会很难了。
林宏宇叹口气，“你如果不想说，那我帮你说吧，你是因为鲁平阳离开了绝尘，让你跟他一起走，是这样吗？”
罗晓波并没存侥幸心理，认为绝尘会完全不知道自己和鲁平阳的事。现在连他都已经离开了绝尘，自己说不说也就不重要了。即使今天不是鲁平阳要他走，绝尘知道他们的勾当，也会把他踢出门去的。所以听林宏宇说出这句话，倒也不意外，只是把头垂得更低了。
看他仍然不说话，林宏宇知道他已经彻底放弃了。罗晓波现在的态度，他其实比较满意，一副老老实实的认错姿态，没有狡辩，没有推脱，这倒更让他坚定了之前做出的决定。现在，他要把这个决定告诉罗晓波。
“如果我说，绝尘可以对你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既往不咎，让你继续留在绝尘公司，你愿意吗？”
一直深深低着头的罗晓波，听到这句话，猛地抬起头来。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林总，您……您说什么？”
林宏宇直视着他的眼镜，语气更加斩钉截铁，“罗晓波，我再问你一次，如果我说原谅你，让你继续留在绝尘，你愿不愿意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