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为何如此

上位者讲究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皇帝黄穆虽然也想这样，无奈着世道恶劣，或者说自己本来就在做着有违世道的事情，一丝都不敢强求。
他能用的人很少，为此，只得花重金聘请。好在这世道，见钱眼开的人不少。本来也是，这世上有谁不爱钱的。
可是竹六偏偏是个意外。他是黄穆的亲侄子，但是又被黄穆所用，身体和心理上。黄穆需要一个知情的能人帮自己管理地下的那一切事务。花钱雇用的江湖人士显然不是合适的人选。
于是他把目光放在了自己略通岐黄的侄子身上。重金请人来教竹六医术，用蛊，那会儿竹六对这些也是很感兴趣的，甚至觉得自己这个叔叔比亲生父亲还疼自己。
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该是还的时候了。
待竹六手艺精纯的时候，黄穆让人把竹六迷昏，并在竹六的心脏上做了一点小手术。等竹六醒来，黄穆告诉了竹六自己要做的逆天之事，并说，以后这些事情的具体操作由竹六掌管。
竹六当然不愿意。
黄穆说：“我已经在你的心脏里种了蛊，不久你的心将会被蚕食，你若是不帮我，你就只能死。”
竹六说：“我会害怕这些？”
黄穆摇摇头：“叔叔和你那么好，会不知道你的性子？你从来就不怕这些。但是，我只说第二点，这事情你若是不做，我便换人就好。”
竹六不语。
“我只要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人。”黄穆说。
“禽兽。”无论是骂皇帝还是骂长辈都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可是一向有礼节的竹六还是义无反顾的骂了出来。
“我会去找华儿。”黄穆说。
黄华，菊七的真名。
听到兄弟的名字，竹六目光柔软了，妥协了：“我帮你但是，日后你不要伤害他。”
“好。”黄穆答应了。于是竹六也答应了。一场以菊七作为筹码的交易就这么完成了。
菊七直到很久以后进入青要宫才知道自己的性命和自由是兄长用性命和自由换来的。他恨他们不经同意把自己作为筹码，他也恨竹六擅作主张换下自己。可是对方是皇帝，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所以，虽然看起来对竹六委以重任，可是黄穆自己知道，竹六的心始终不是自己的。虽然现在他已经没有心了。看起来像是另一重保证，可是黄穆还是不信任。
当他遇袭的那一瞬间，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如何闪躲，而是，果然竹六还是对自己下手了。
可是当他没有死，从而得以看一下竹六的神情之后，他居然有一种欣慰。竹六的表情不是装的，他是真的不知道会有这一次自杀。
皇帝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完完全全相信这个侄子，他几乎要忘了自己对自己这个侄子所做出的一切残忍的事情了。
“后面的是谁？”黄穆问道，像是在问竹六也像是在问后面的人。
竹六回过头看他。目光里有一丝奇怪的东西，那根带子似乎动了动。然后倏忽就缩回了屏风之后。
竹六和皇帝面面相觑。
突然，从另一个方向，带子又穿了出来，这次直指皇帝的心口。
“有完没完？”竹六大喝一声，一把抓住了那条丝带。
丝带该是什么材质什么触感的？所有人都该知道，是柔软的，是光滑的。可是竹六抓住丝带的时候，一点柔软光滑的感觉都没有，只觉得刺骨的寒，刺骨的疼，丝带不粗糙，但是似乎有倒刺，深深地勾到了他的皮肉里。
那头的人显然没有想到竹六会抓住这一条丝带。在江湖中抓住利刃显然是大忌，因为很多毒药是靠血液传播的。
竹六的血顺着丝带往丝带另一头慢慢的侵蚀，没有流下来，只是慢慢的沾染着丝带的颜色，把青碧色变成了乌红色。
似乎丝带两头的人在僵持，丝带微微的颤抖。黄穆看着竹六的神色，不敢妄动也不敢再去问对面的人是谁，只是突然大叫一声：“来人啊！”
很快，这一座宫殿里便挤满了人，所有人都是一副惊恐的模样，影卫们在暗中纷纷跪下请罪，其中以老一为首。而明里荣公公端着鸡汤，魂都要飞了。
丝带另一边的人终于被逼的笔直的穿过屏风，走到黄穆面前。黄穆险些认不出他：“你怎么这副鬼模样？”
“要你管？”菊七咬牙切齿的说。他似乎还要说什么，却被黄穆一声：“还不速速将他拿下？”
所有人似乎都被此时的场景吓呆了，甚至分不清情况。侍卫们看到的是皇帝似乎是被一个人保护着，而另一个人显然就是刺客，可是保护皇帝的人又着黑衣，一副刺客的模样。
影卫们却有另一番想法，这竹六果然有问题。
于是大伙儿居然分成了两拨，一拨朝着竹六，一拨朝着菊七。
“笨啊！是那个！”黄穆看到居然有人朝着竹六拔出武器，气不打一处来，脱口而出。
这句话惹怒了竹六：“你说过你不会伤他的。”
黄穆无奈，又不好出尔反尔，更何况他的确要笼络竹六，而且在竹六挡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更确定了这样的想法。
几乎是密不透风的人群围住了看起来是一个小女孩模样但是瘦高的菊七。
“你闹够了没有？还不快走？”竹六一把甩回那条丝带几乎是呵斥到。
菊七咬咬嘴唇，把丝带收回手上。没有再说话。他眼神里是恨。
“还不快走？”竹六又一次强调。菊七于是一跺脚，冲出了窗外。黑暗里的影卫当然都追了出去。竹六不确定他们的轻功是否追得上菊七，他很快的对皇帝说：“让他走。”
明里的侍卫们当然也要追，皇帝轻声说：“让他走。”
“陛下！”侍卫的疑问当然也是影卫的疑问。
“我没有受伤，我说，让他走！”于是侍卫们停下来脚步，影卫们也在老一的手势下全部返回，看着菊七轻盈的身体消失在夜色中。
“这？现在？”荣公公在一旁总算缓了过来，问道。
“大家都退下吧。”皇帝说，“我没事。”
竹六还穿着黑衣在皇帝旁边，谁敢退下？
“我说了，我没事！你们都退下！还有，刚才的事情你们都不许传出去，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知道么！”皇帝加重了语气。
众人唯唯诺诺的退下了。
老一在心里嘀咕，陛下究竟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