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豆浆老妇

“听说这把锁被师弟用剑劈过？”唐远里用手摩挲着露出的那一点点光亮的地方问道。
“是啊，而且还没有劈开。”唐清勇笑着点点头。
“看样子不是师弟们的问题，也不是剑的问题。”唐远里说，“这个材料我觉得有点诡异。”
“这就是我叫你来的目的。”唐清勇说，“这把锁你知道你三师叔花了多少钱买回来的么？”
“若只是一把锁，不过五百文。若这把锁不是一把锁不过五百两，若这把锁是一把锁，就只值五十两了。”唐远里看着锁说道。
“小子有点眼光啊！”唐清勇拍着唐远里的肩说道，“这把锁，你三师叔花了五百两。不过他倒不吃亏，你看连着这扇门，五百两还是值得的。”
“门？这门、、、、、、”唐远里听了师傅的话，又把目光转向门。他敲了敲门，就像是里面住着什么精怪，然后他的脸色变了，仿佛这门里真的住着精怪。
他的表情很是惶恐，他睁大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师傅，轻声叫道：“师傅、、、、、、”
“这个唐家堡下卖锁的匠人可不一般啊。”唐清勇望着远方喃喃地说。
“徒弟知道了。”唐远里听出了师傅语气中想要拉拢的成分，于是懂事的说道。
“我三弟肯定也有这种心，不过听说他在那里的时候吃了这个匠人的亏，现在，倒不知道他又有何计策。”唐清勇说，“总归不能让他抢到，也不可以撕破面皮。”
“可是门也是三师叔送过来的。”唐远里说，“岂不是将这个拱手相让的意思？”
“不是。”唐清勇摇了摇头，“不过是试探，是示好，他最主要的敌人可不是我而是老二啊。”
“那，徒弟我？”唐远里迟疑的问道。
“我们先研究研究这门这锁。然后你、、、、、、”唐清勇越说越小声，最后声音都已经听不到了，只看得到唐远里皱着眉不住的点头。
无论如何，鲁战天在唐家堡算是住下了，经过这一次的挑衅。没有再出现任何唐家堡弟子来找茬，低阶的唐家堡弟子只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和鲁战天保持距离，而高阶一些的唐家堡弟子就总是变着法子的想和鲁战天接近。
因为，不知道从哪里传出了消息说，鲁战天在暗地里给唐门提供一种惊世新暗器的图纸原料和工艺。
唐门内堂弟子都知道一些，唐门确实在研发一种新暗器，和霹雳堂的火药结合，借助机关发射，预想威力要惊天动地。
惊天动地倒不是指响动大，而是效果大。
这些鲁战天都像不知道罢，有人来做生意他便笑脸迎客，若是来打探消息的就由他去。他屋子的门倒是再也没有关上过。
或者说，他的屋子自从上次被唐清玉拆走那扇门以后，再也没有门，只是这么敞开着，仿佛迎接天下所有的人。只是屋内总是一副黑里吗区的样子，让人联想到当时唐清玉说的机关又套机关，总是没有人敢走进去。
只有一个人除外，王长康。
王长康一点也不害怕黑暗，他甚至确定只有在最黑暗的地方才能找到真正的鲁战天。
王长康当然是在皇都，而唐门当然是在蜀中。想要在皇都找到鲁战天可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皇都和蜀中相距太远，可是也不是没有办法，这就要看运气了。
大晚上，谁会想要喝豆浆？没有人，这样的时辰大家都在香眠，再香的豆浆都比不过美梦。
王长康一直觉得，即使影婆婆的豆浆再好喝，也不该是这幅场景。
这是在皇都的太丘巷的第二十九家的铺子，门口大概只有两个成年男子张开手并行那么大，一半还被灶台一类的东西占了位置。
巷子很窄，好在第二十九家已经是巷子的最里边。于是，影婆婆就占便宜一般的在自己的门面到巷子末都摆上了小桌椅，那种木质的，矮小的，先不说武林中的壮汉了，就连一般的成年人坐下都仿佛蹲着一样矮。
影婆婆的豆浆很好喝，但是王长康不是没有喝过，他曾经有一段时间每天早上必定要来这里喝一碗豆浆，他早上出勤很早，所以他知道影婆婆的店铺开得很早。
往往他到的时候，影婆婆总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磨豆浆，煮豆浆，舀豆浆，端豆浆，从来没有见过哪天她是在出摊的，仿佛她永远都在这里从来没有关过门，无论刮风下雨，无论王长康来得有多早。
但是这是王长康第一次在夜里，那么深的夜里来造访影婆婆。眼前的景象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首先是影婆婆的豆浆店还开着门，营着业，其次是，他白日里来都没有见过影婆婆的店里面有这么多的人。
曾经他还打趣的和影婆婆说：“您这小店，藏得那么深，顾客又那么少，怎么还摆这么多桌子，不是浪费么？”
影婆婆佝偻着身子收拾桌子说：“只要坚持，没有什么做不好的。”
“能赚钱么？”王长康问。
“凑乎着过活吧。”影婆婆擦着桌子说，“承蒙各位大爷照顾。”
“您今年多大年岁了？”王长康忍不住问。
“九十二岁。”影婆婆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门槛说。
“记得这样清楚？”王长康有些震惊问道。
“记不清了，像是树的年轮，那门槛上记着呢。”影婆婆颤颤巍巍的一手端碗一手指了指自己的门槛，“我在这住了多少年就划多少个杠。我十七岁来到这里，现在已经八十年了。一年一竖，十年一横。”
“您没有亲人子女么？”王长康看着白发苍苍的影婆婆有些同情的问。
“有的有的、、、、、、”影婆婆喃喃的说着，端着碗走进了内堂，仿佛不愿意再说下去。
王长康是一个善良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善解人意，他看影婆婆孤身一人的样子就觉得大抵是被子女抛弃的孀居老人，才会这么大年纪还要起早贪黑的卖豆浆。
他不知道，影婆婆从来没有起早贪黑，她的豆浆店从来没有关过门。